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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折腾了一天,回到青勋府,躺在榻子上便呼呼大睡。

十四郎却无心睡眠,他看了眼榻子上的人,眼里含笑,却独自坐在书桌前伸开了一张信纸。

烛火摇动间,灵虚洞中的景象又悉数浮现在眼前,十四郎隐隐觉得,赤方鼎的背后,可能有着并不简单的阴谋。

他之前也曾怀疑过那人是冬云栖,但他与冬云栖也算相识多年,她性子虽狂傲些,但还不至于能操控轩辕竴,影响到魔界的决断。

而灵气之源被投毒,以冬云栖的本事,她要能干出如此违逆天道的事情,寥然也万不会查到最后不了了之了。

那人到底是谁?他猜想了很多个,都没想到神器库的那个人。

冬仲胥,低调到让人以为他只是个铁匠,却没人注意到那些不同寻常的神器的设计,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离鸢曾对顾青峰说,他的父亲得了一件神器,所以她和他的哥哥都不能走出山谷。离鸢被顾青峰带出山谷后,一直昏迷不醒,倒很像今日魔天、魔地的状态。

如果说,那只大风老鸟曾得到过一件和赤方鼎一样的神器,那么离鸢和他的哥哥们被操控,赖求国国民成为萤蛊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问题是,那只大风老鸟的神器从何而来?和造出赤方鼎的人是同一个吗?如果是,他究竟是魔界的人还是神族的人?

千头万绪间,他的预感却越来越不好了。

这件事的调查,耽搁不得。因此他展信,一封写给了诡方白,一封写给了朝阳谷的冬青婆婆。

如此推演许久,信写完,已经到了深夜。

无意翻了个身,带着身上的丝被便滚到了床边,墨色的头发顺着肩膀垂了一地,像一股散乱的黑瀑。

十四郎收了纸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将榻子边缘的人推了进去,才去了外衣钻进了被窝。

熄了灯,万籁俱寂,听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十四郎忽然觉得有种平静地愉悦感。

怀里的人忽然像个猫儿一样,拱了拱身子,将头埋了过来。

枕边人独有的气息钻入鼻孔,头发和脖颈间都是似有似无的奶香。肉肉软软的团子贴着胸襟,某根神经便好像突然被触动了一样。

“无意……”十四郎喉头微动,忍不住唤了唤旁边的人。

无意微哼的一声算是回应。

可惜那一声在十四郎听来,却像是勾了魂的轻吟,饶是他多年前浪迹青楼时,听到最妩媚的娇吟,都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他的唇忍不住凑了上去,先落在秀发上,慢慢地便顺着洁白的耳颊往下寸寸移动。

无意还在睡梦中,却梦魇一般微微抖动,待那人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她才惊得醒来,有些哆嗦道:“十四郎……你……你在干什么?”

身下的人并没有停下来,他只是呜咽含糊道:“无意,别……别乱动……”

院中不知何时落了一人,他隐身在窗外不远,声音恰好能不远不近的传来。

一丝羞耻夹杂着愤怒,让他的眼睛喷出慑人的怒火。

凭什么,他可以日日如洞房花烛夜?凭什么,他就要娶他不要的人?凭什么,他最想要的人要被他玩弄?

…………

一夜醒来,花烛停绽,冬云栖终于自己揭开了盖头,一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敕佑恒抱着他的赤方鼎一夜未归,他还真应了天启神君的那句话:他以为他是要娶那口“锅”。

冬云栖虽然也设想过,即便和敕佑恒成了婚,她也不会与他同床。即便敕佑恒想,她也会明确告诉他,自己心中装不下两个人。

可如今,敕佑恒没等她想,也没等她说,便让她“得偿所愿”,她反而觉得这是敕佑恒对她莫大的蔑视和羞辱。

她冬云栖自幼高贵,从来只有她蔑视别人的份儿,哪有谁敢轻视她?敕佑恒也曾像只哈巴狗一样,乞求她接受他,接受婚约,甚至不介意她心中同时装下别人。

可到头来呢?她心中装下的人装不下她,她心中装不下的人也装不下她,她原来是被男人们利用完便厌弃的人。

“敕佑恒,你竟然也敢如此对我!”没来由的火让她一把砸掉了燃尽的红烛。

等伺候的神姬们闻声赶到时,新房已经被她砸的不成样子。

隔壁书房中抱着赤方鼎睡了一夜的敕佑恒自然听到了动静,他却嘴角含笑,任那人发狂失态。

等到院中围满了人,他的书房被神姬们快要敲破时,他才装作宿醉不醒的样子从书房走了出来。

敕佑恒眯了眯,带着讥诮地愉悦看着冬云栖道:“怎么,是谁惹娘子生气了?”

冬云栖红着泪眼恶狠狠瞪着他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敕佑恒装作一脸无辜道:“我就在隔壁书房啊,昨晚吃醉了酒,可能是……走错房间了!”

冬云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道:“敕佑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明明是故意的!”

敕佑恒低下头,唇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盯着冬云栖扯着自己衣襟的手,慢慢俯身低头,在冬云栖耳边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样?”

冬云栖的手逐渐开始发抖,敕佑恒的笑容,不怀好意中带着寒意,他是在报复,报复她的漠视,报复她的不忠。

冬云栖撒了手,微微后退几步,她很快意识道,敕佑恒现在已经完全能拿捏她了。

她不再是天界神族青年人人想娶的天之娇女,她只是敕佑恒的妇人,她功力不济,也没有实权,而自己的父亲冬伯侯只会任凭别人摆弄。

一阵震惊自我的醒悟后,冬云栖忽然抹了眼泪,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放软道:“对不起,夫君,我方才……失态了!”

敕佑恒对她这样的表现似乎很是满意,他伸出食指,轻轻挑起冬云栖的下巴,慢慢收力,揉捏摩挲道:“夫人,从今往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

两人望向彼此,眼神看似缱绻,实则互相厌弃。

如果丧偶是一种幸运,他们都希望,那幸运,能归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