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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云海中,一个白衣男子盘膝而坐,一位黑衣男子和白发少年躺在不远处的云上。

黑衣男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想站起身就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封住了。

“醒了?”白衣男子笑眯眯地望着刚刚醒过来的谢清晏,“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

谢清晏听到白衣男子的声音先是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然后盘膝坐下,恭敬道:“老师,学生这些年过的很不错,就是停在归一境界的时间有些久了。”

“现在准备去哪?”白衣男子看着云层下方那个一人独自离开小镇的黑衣身影,开口问道。

谢清晏坐直身子,望向南边,缓缓说道:“去这尘世间看一看,然后就去北原最南边的那座城,看看能不能寻到契机突破境界。”

白衣男子笑着说道:“这一次我不会拦你,只是你既然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帮我一个忙吧。”

谢清晏眼中出现一些疑惑,自己有什么能帮得上这位的?

白衣男子指着云层下方那个白缎缠住双眼,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竹杖的黑衣少年说道:“这孩子想要出去看看,但是他的修为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帮我护着他,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帮衬一下。”

谢清晏看着笑眯眯的白衣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思量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只会在他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管。”

白衣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可以走了。”

谢清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封印被瞬间解开了,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北原除了那些隐世山门和皇朝世家之外,其他的所有道法几乎都被自己眼前的这位笑眯眯的男子收回或者销毁,这就导致北原现今的那些江湖之人,除了渡人往生的蝶引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会道法仙术的了,即便云下的那家伙失去了修为,应该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到他才对。

谢清晏站起身弯腰向白衣男子行了一礼,疑惑问道:“老师,即便他失去了修为,应该也没有多少人威胁到他才对。”

白衣男子笑着回答道:“那也不是没有,你说对不对?毕竟当初清算的时候我漏了不少小鱼小虾。”

谢清晏闻言一愣,不再言语,驾云而去。

白衣男子在谢清晏走远之后看了依旧躺在云层上的白发少年一眼,举起手轻轻挥下。

白发少年吃痛醒来,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臀部,恶狠狠盯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虽然你是只老虎,但也是只母老虎啊,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然以后哪个敢要你?再说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现在我不仅留了你性命,还治好了你的眼睛你是不是该做点能让我开心的事情?”

白发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那只眼睛。

真的能看见了。

白发少年看着盘坐在那里的白衣男子,冷冷说道:“你别在这装什么慈悲心肠,我死都不会再回空山那个阴暗的山洞里帮助你们镇压那鬼东西了。”

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

白衣男子随和地笑了笑,“不是这个事情,我需要你帮我护着一个人,你帮我办成事之后我就会放你自由,不会再有人抓你回去,而且我那酒窖之中的酒可以随便你喝。”

白发少年闻言眼中出现一丝喜色,警惕开口问道:“那你说,要我护着谁?”

“跟在那个家伙身边。”白衣男子指着云层下方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的黑衣少年说道,“短则三年,长则六年,直到他历练结束。”

白发少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摔了一跤的黑衣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随后点了点头,“行,没问题。”

反正到时候等你这老不死的走了我就溜了,虽然说不能吃了那小子,但是我跑到南境去你还能给我抓回来是吗?大不了不不喝你那些酒就是了。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手指点下,白发少年瞬间被压制得趴在云层之上。

随着白衣男子手指的挥动,一道印记进入白发少年的眉心,白发少年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

白衣男子拍了拍手,“别想着离开北原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我在你身上下了一道印记,若是小初出事了,你也活不了,所以该怎么做你清楚的。”

白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一双白色的眸子恶狠狠盯着那白衣男子,喉咙中发出野兽的怒吼。

白衣男子一掌拍下,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猫是这样叫的吗?”

“喵……”

“嗯,这样才对。”白衣男子一脚将白猫踢下云层,“滚吧。”

看着白猫从云海中下坠,白衣男子嘴中喃喃道:“这小老虎,这么多年都没脾气都没变,身为白虎一族的傲气还是在的。”

“只希望这家伙能护着小初了。”

——

小镇中,顾晚御剑离去,腰间悬挂着交由陈初保管的那柄剑鞘,鞘中此时多了一柄剑,那是陈初的师父给她的。

她本来是想和陈初一起的,以陈初现在那种情况没有人跟着能不能走路都是一个问题,但是在陈初的那位师父和她讲陈初眼睛的需要他们顾家的一种术法才能治好之后,她就决定先回到顾家学习那术法,她不在陈初身边,顾子岑和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应该能够护着陈初。

她已经将顾家所有术法书籍都记在脑中,但是陈初师父所说的那种可以解决道心问题的术法她却是闻所未闻,她从未在族中藏书阁里面见过有关那术法的记载,她问了自己三叔,三叔也是一头雾水,表示他也没有听说过。

顾晚思来想去便知道了只有仅剩的那一种可能了,那种术法很可能在顾家的那座剑山之上,在那些老祖手中。

她本来是不想去剑山见那些人继承他们的道法的,因为那些人实在太过顽固,但是陈初的师父,那位修为乃是她平生仅见的人,都对陈初的伤无能为力,那么恐怕真的只有那一种方法可以治好陈初了。

她没有选择,她一定要治好陈初的伤,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便是要踏入剑山。

顾子岑看着顾晚离去的身影,问站在一旁的儒衫中年男人,“阿姐她怎么了?”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又是一个动了情的孩子啊,希望不会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吧。

“估计是想回家了吧。”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顾子岑,“真的决定要跟着那个小子去闯荡江湖了?”

顾子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当然了,我肯定会闯出一些名堂来的,你们就在东荒等着收我的好消息吧,我回东荒的时候肯定要将那些家伙全都揍一遍,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顾家家主的实力。”

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眉头,调侃道:“想法挺好的,可是你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就成家主了?想篡位的话和我讲一声,给我点好处没准会帮帮你。”

顾子岑闻言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接着用肩膀撞了一下中年男子,“三叔想要啥好处嘛?和我讲讲。”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随后一巴掌拍在顾子岑的脑袋上,“大逆不道,这种事情你想想就行了,别扯上我啊。”

顾子岑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着不说话。

苏子桑此时正拽着裴舟,教育道:“你小子,可别觉得收徒弟是一种施舍,将弟子收入门中,当学塾先生也好,当山上师父也罢,一个传道人在自己的心中,如果一直是在高处往低处丢学问、传术法,是不行的,你得言传身教知道吗?”

裴舟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位看着最不靠谱的苏师叔也能说出这番道理来,以前总是认为这位师叔只会与自己的师父勾心斗角,将在许师叔那里惹得事情都栽赃到自己师父身上去。

现在想来是自己看错他人,苏师叔,其实还挺不错的。

但是苏子桑接下来的话证明了裴舟确实没有看错人。

“你别想你那师父教你那样,除了吃喝嫖赌啥都不会,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心在收敛一点,为你收的那个弟子做个榜样知道吗?教点有用的,别让他和你一样,老是被骗……”

裴舟无奈扶额,“苏师叔,你够了吧,这些可不是我师父教的,而且许师叔貌似也来了吧?”

苏子桑闻言识趣地闭上了嘴,换了个话题,“小初一个人走了,老许估计会让谢清晏那小子在暗中护着他,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裴舟看着巍峨的群山,“当然是去这尘世间游历一趟了,这江湖和庙堂我还没怎么看过呢,小初那边不用我担心,我总得去看看陆盏那家伙吧。”

裴舟转头问到:“师叔,带走陆盏的那家伙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

苏子桑笑着点点头,“很厉害,她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宗师境了。”

裴舟蹲下身去叹了口气,像是被打击到了,但他随后又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师叔有没有在书上看到过‘后来居上’这句话?我以后肯定会比那家伙厉害的。”

苏子桑笑着拍了拍裴舟的肩膀,“志向不错,但是我只能说你是痴人说梦,继续努力吧,少年。”

“秋云姐姐,我回到顾家真的能够学习到剑术吗?”顾秋轩问一旁靠墙看着裴舟的顾秋云。

她看到秋云姐姐和三叔与那些人的战斗之后她就决定要练好剑了,陆盏哥哥说自己剑道有天赋,那么自己一定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有保护自己身边人的能力。

她不想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依靠别人的保护,她也想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

顾秋云看了一眼握拳的小姑娘温柔笑道:“当然了,不仅能学习到上乘剑术,而且还能治好观棋呢。”

“我们秋轩啊,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大剑仙的,到时候就靠你来保护秋云姐姐,好不好。”

顾秋轩郑重点头,伸出小拇指与顾秋云拉钩,“我不仅要保护好秋云姐姐,还有阿晚,子岑哥哥,三叔。”

一旁的李观棋扯了扯顾秋轩的衣角。

顾秋轩看向李观棋说道:“当然了,还有观棋,我也会保护你的。”

李观棋露出了清澈的笑容,站在了顾秋轩身后。

——

云层之上,一个年轻的白发女子来到了白衣男子的身旁,与他一同看着那些后辈。

“这些年轻人是不是很不错?”白衣男子没有回头去看那白发女子,而是看着已经离开小镇的裴舟等人笑着开口问道。

白发女子的声音有些冷,“是很不错,但是比你们当初可差远了。”

白衣男子转头笑着看向白衣女子,“师姐,你觉得小初怎么样。”

“陈初?和你一样不知进退的废物罢了。”白发女子冷笑一声,“但凡他肯放弃那个叫顾晚的,不说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年少轻狂,还真的是年少轻狂。”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问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师姐你怎么来了?”

白发女子抬头看向东边,一道金色的人影快速向这边飞来,“顾家的那姑娘知道你下山的消息就直接穿过界域,渡海来北原了,我不来你现在这副身体还能装得下去?”

“说来也是,怎么就有那么多小姑娘对你这块榆木疙瘩死心塌地呢?我是真的看不出来你有哪里能让她们如此。”

白衣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麻烦师姐你了。”

说完就拿出一壶酒坐在云层上饮了起来。

一位金色长袍的绝色女子来到白衣男子面前,直接忽略了一旁的白发女子,看向白衣男子,眼中满是担忧,但却是冷声质问道:“许离,你为什么要将那种术法告诉阿晚?”

白衣男子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术法不是去你们家族中的那座剑山通过试炼就能学吗?有必要为了这事有必要从东荒赶到北原来吗?

白发女子上前一步,“你管得真宽啊,我们在北原做什么事还得和你讲?早不来晚不来,我们一将事情解决你就跑过来了?”

金色长袍的女子被白发女子怼得说不出话来,轻轻咬着嘴唇,眉头紧蹙,轻声问道:“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许离,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白衣男子被酒呛到了,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白发女子无奈摇头,“他没事,你要是没事就快点离开吧,你在他身边他就头疼,你是知道的。”

金色长袍的女子神情犹豫,最后丢过来一个精致的玉瓶,“这里面是金莲子,你看看能不能治你的伤,我会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见到金袍女子想要离去,白衣男子伸出一只手,“你帮我照看一下那个叫顾晚的孩子呗?她和我那徒弟处得挺好的。”

金袍女子轻轻点头,又看了一眼喝着酒的白衣男子,离开了此处。

白发女子看着远去的金袍女子,问一旁收起酒壶的白衣男子,“不曾想你当年随口胡诌的一句话她居然信了这么多年,你当真就没一点动心?”

白衣男子突然喷出一口酒来,“师姐你是知道的,我修的无情道啊,怎么可能会动心钟情于一人呢?”

无情道,并非无情,乃是有情,对天地苍生一视同仁的有情,就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真的不认情爱。而是大爱,平等的爱每一个人,爱众生,没有私情,没有失偏颇。

许离所修之道,所遇之事最多,所见风景最美,但注定无人与他共赏。

“算了,懒得管你。”白发女子坐下为许离渡去灵力,“你还是回山养伤吧,有了这次出手的威慑,足够那些人安分一段时间了。”

白衣男子当年在那座城里面所受的伤一直未好,这也是他去炼丹的一个原因,这次强行出手又牵动了当年的伤势,怕是短时间都没办法再下山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出手就没有人能够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老家伙了。

“这莲子你拿去炼丹吧,看看有没有作用。”白发女子将手中的玉瓶抛给白衣男子,“玉瓶中的金色莲子每一颗都生长了千年以上,那姑娘对你还真不错,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莲子说给你就给你,都不犹豫的。”

白衣男子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她一直都很好啊。”

“真的就不再管你那宝贝徒弟了?”白发女子笑着打趣,“万一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虽然说有谢清晏和阳和在,可那两个家伙能靠谱吗?”

“没事啊,微尘长老算过了,小初此次下山只有这一场劫难。”白衣男子看向捡到白猫的少年,“这世间的未来都会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他们总不能一直活在我们的庇护之下吧,况且当年定下的规矩是修道之人不得过问尘世之事,小初现在虽然修为没了但是不至于应付不了尘世中的那些习武之人吧?就算遇到修士,也有清晏那小子护着呢。”

白衣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清晏只是有些固执,至于阳和,虽然有些顽劣,但本性是不坏的,毕竟年纪小,让她跟在小初身旁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让他去尘世间游历未必是一件好事呢。”白发女子问。

“是好是坏都得去了才知道啊,我们用命运、劫数这些东西将那孩子留在山上那么多年了,现在我想通了,我们为什么要用命运的名义去剥夺他选择命运的权力?小初是这样,陆盏是,裴舟也是。”

“至于那所谓的劫数,顺其自然就好,子欲避之反促之,越想避开那些所谓的劫数,越会在半道撞个正着。”

白发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群年轻人需要寻找自己想走的路,寻找自己的道。

只是当年定下的那些约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打破,那时候恐怕又是一场动乱吧,就如同他们当年一样。

“小初的眼睛真的只有顾家的那个方法能治好?”白发女子看了一眼蓝色的天空,忽然说道,“就算你将那柄剑送给那个丫头了,顾家那些老东西也不一定愿意吧?还有苦酒那小子,简直就是乱点鸳鸯谱。”

白衣男子挠了挠脸,说道:“不是啊,主要是顾家那姑娘生得好看嘛,这不是想着……而且苦酒也不算乱点吧,那姑娘的家世样貌我都是满意得……”

“打住打住,你那宝贝徒弟说不定都不知道人家是女儿身呢,先说点别的,你和她谈得怎么样了?”白发女子伸手示意白衣男子停下。

“谁?”白衣男子满头雾水,疑惑不解地看向身旁地白发女子。

“算了,你也下去吧。”白发女子叹了口气,将白衣男子踢下云层。

阳光透过树枝的遮掩斑驳地照在地上集聚的一处清澈水洼上,一只白猫跳起跃过了水洼,可身后的少年却因为看不到一脚踩进那处水洼之中,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混浊,溅起的泥水污了少年的衣服,也洒在了白猫身上。

一人一猫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中,或许是向密林外的广袤天地走去,也或许是将要走进黑暗的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