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木枝说着，合上了那个暗格。
谷绣看了一眼她的动作，追问道：“别放屁了。你也不是不喜欢他，这门婚事带来的利益又正好是他需要的，这不是锦上添花吗？”
是啊！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那他呢？
是喜欢吗？
连微弱的好感都充满猜疑，真的要说这是喜欢吗？
谷绣说话间，钱木枝面无表情的起身，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公文信件，等他说完才开口。
“你觉得麒麟阁的人是楚言齐买的。
所以为什么楚家兄弟一定要江丹？之前说是有人很需要，但它终究不过一颗补身体的丹药。
在实际作用上，它背后代表的利益中，它为什么重要到这个地步？”
“补身体的丹药……它的名声可不止如此。
你知道，延年益寿四个字，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楚家兄弟为何如此执着……”
谷绣说到这儿，手指在桌边轻敲，闷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是因为楚丞相，要用江丹去讨好一个人。
楚家兄弟要用江丹，来得楚丞相的青眼。”
楚家兄弟争宠，很好理解。
但是楚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人需要楚丞相去讨好？
钱木枝瞳孔一缩，心里有了答案。
“你在锦绣那儿问出什么了？”
谷绣摇了摇头，说：“只能说，不愧是麒麟阁。
我以前这一套刑罚下来，就是那义字当先的江洋大盗，也未必能把嘴闭的这么严实。她一个女子，愣是喊都没喊一声。
就是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意识不清说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叫了个什么居士，然后说女儿不能回去见你了什么的，别的就再没开过口。”
“你等会儿，什么叫快死了？”
“……刑罚不就是这样的吗？不让她觉得再不说就会死，那我还玩儿个什么劲儿？”
谷绣没好气儿道，眼看着钱木枝脸色越来越沉，清清嗓子解释一句。
“但是肯定不能让她真死，那不就成处决了吗？
诶！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谷绣说罢，笑着挑眉。
“好的。”
“她那两个帮手，没抗住，吐了些东西出来。
据他们说，在锦绣发现赵烨宁和阿才守在附近后，其中一个临危受命，调虎离山，带着死人故意慌乱逃离李家，假作被发现的慌乱，把武功最高的赵烨宁调开李家周围，能杀则杀，不能就拖。
坏消息呢，就是他们都是直接接收锦绣的命令，任务内情全然不知。”
钱木枝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能杀就杀，这倒是符合杀手的行为模式。
那如今任务失败了，他们会接下去派更高级别的杀手来吗？
七黎说，锦绣当时答应交出江丹，她就会放了李大夫和赵烨宁。
虽然赵烨宁在她手里当时是撒谎，但是我真的很怀疑，她得到江丹会不会真的放李大夫走。”
若是拿了江丹，李大夫和李七黎的命在锦绣眼里就没用了。
钱木枝不觉得身为一个杀手的锦绣，会遵守这个没有第三人知晓的承诺。
“不会放的。江丹到手了，杀两个人对于她来说，就是顺带手的事儿。”
谷绣答道，继而又说：“至于更高级别的……”
谷绣想了想，笑道：“你记得锦绣令牌上那个小三角么？那是最高级的标志。”
钱木枝有些惊讶，据说锦绣阁顶级杀手一共只有七个，这么轻易抓到的居然是……顶级？
那锦绣阁的实力，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以前我也查到过几个跟麒麟阁有关的案子，也抓到过几个上不了台面的杀手。
但是说实话，顶级？
我也是头回见。
以前从未听说过麒麟阁顶级杀手有失手的时候，所以不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了，他们会怎么处理。
如果真的另派顶级杀手来……不可能有这次这么幸运了，大美人父女俩，性命堪忧。”
见钱木枝脸色沉重，谷绣又补了一刀。
“而且，锦绣很可能如她所说，确实不知道任务是谁买的，毕竟他们只负责接活儿，任务沟通是另外一条线上的事儿。
所以，我们抓到她，也依然很难拿到买家的证据，这也是麒麟阁存世多年的保障。”
“杀手还有可能再来，我们只能被动防范，这也就算了，甚至连幕后黑手我们都没有办法揪出来，制止他……这太憋气了吧？”
钱木枝闷闷道，说罢，突然发问：“不对，那你早就知道这些，还对锦绣逼供的原因是什么？”
“麒麟阁核心的位置。”
谷绣显得毫不隐瞒。
“别说你不想彻底消灭这个杀手组织。”
钱木枝叹口气，说：“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是吧？而且我都不敢想，要是把这活儿干了，得是一件多大的功，我这不得名满天下啊？”
钱木枝瞪他一眼，十分嫌弃这股子俗劲儿。
谷绣突然收起不正经的笑容，看了眼门外，低声道：“钱捕快，说句实话，你真相信大美人的说法？”
“什么说法？”
“江丹……的说法。你真的相信江丹不在她那儿？其实保护他们父女，如今最简单的就是把江丹交给楚言思，这是双赢局面。”
钱木枝毫不犹豫：“她不会骗我。”
谷绣张了张嘴，思索了一瞬没出声。
江丹一定在李七黎那儿，谷绣十分确信。
“那算了，既然你这么说。”
在钱木枝离开之后，谷绣冷着脸打开暗格，拿出最上面那张婚书，看着下方的一摞纸，眯了眯眼。
要是钱木枝见了这些，想必是会当场翻脸的。
第二天一早，钱木枝还没等睡醒，就被赵烨宁火急火燎的拉回了衙门。
在路上得知，昨夜，所有的狱卒都被迷晕了，锦绣和她那两个帮手，都死在了牢里。
锦绣的死状看上去十分壮烈。
锦绣跪在牢里的正中央，背对着牢门，面向东方，脑袋被砍了下来，滚落在一边。
然而真正让钱木枝的脚步停在牢门外面，没有走进去的原因，不是她这近似处决的死状，而是那颗歪斜脑袋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