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争月周六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好8点整,闹钟已经响过一回了。但她今天早上格外的困,如果不是楼下传来的争吵声,她可能会睡得更久一点。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啊?每次都是这样!”
莫争月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地板凉凉的,她的困意都消去了大半。
被地板的凉意刺激之后,莫争月穿好了鞋子,楼下依旧还在争吵。
“对我不满意你就直说啊!”
“说了有用吗?你还不是要为自己找理由!”
“那是因为我有理由!”
争吵声越来越大,引得莫争月去到了窗边。
莫争月昨晚睡觉前忘记拉好窗户了。晨风从窗缝跑了进来,房间里多了几分暖意。春日似乎伴着这丝晨风到来了。
“咔啦——”莫争月把窗户推到了最大。
她右手臂撑着窗棂,悄悄探出脑袋,朝着声源处望去。
莫争月看到了一对正在争吵的母子,在这对母子旁边还有几个劝架的人。
“大清早的就别吵架了啊。”
“是啊,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不要那么激动。”
正在气头上的人又怎么会听得进去。
母子无视了劝架的人说的话。
“我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面对母亲的质问,男生一挥手。
“我不想和你争这些东西!我要回校补课了!”
这一说,莫争月才注意这男生身上穿的是南高的校服。
说完,男生便打算离开。
他的母亲撑着腰,眼睛盛满怒气。
“什么叫不想争?你的意思就是我是坏人?”
男生没有反应,母亲又大喊一句。
“行!你快走!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喊得很是响亮。
男生似乎没受影响,依旧走着自己的路,头都没回。
可莫争月却愣了愣。
楼下的人渐渐离开了莫争月的视野,而莫争月也离开了窗边。
没来由的心慌让莫争月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迅速侵占了莫争月的心,似疯长的植物。
莫争月向后退了几步,当小腿碰到凉丝丝的床沿时,她顺势坐到了床上。
“叮。”手机提示音响了。
莫争月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手机。
因为有信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莫争月伸手拿起手机。
是莫语发来的信息。
她难得主动给莫争月发了信息,可莫争月却没有开心的感觉。
“我这段时间都不回去。”
看到这条信息后,莫争月心中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了。
——
莫争月没有吃午饭。
吃了早餐之后她回房间写了会作业,写着写着便睡了过去。
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连手上的笔掉到地板上都没有注意。
对于莫争月来说,今天的一切都有些反常。
她还做了个梦。
梦中的世界是纯白的,一片纯白的空间。在空间里,只有她自己和莫语相对站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可莫争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微微眯眼看着莫语。自己心中明明有话,但一句都说不出来,张嘴发声之后只能一句一句喊着莫语的名字。
不管莫争月怎么喊,莫语都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她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眼神也呆呆的,不见半分情绪。
莫争月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
直到莫语消失不见的那一刻,莫争月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啊!”
莫争月惊醒过来,她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
是自己的房间。
莫争月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没等她舒口气,下一刻太阳穴就突然胀痛起来,神经一跳一跳的,像被击打的鼓面那样跳动着。
不但是太阳穴,逼仄的房间里的空气也同样让她感到不舒服。
估计是没把窗打开的缘故,房间里都没有新鲜空气。
莫争月在椅子上坐了约莫五分钟,让自己脑袋放空。
回过神之后,她打算到外面散散步,透透气。反正也快到饭点,正好出去把晚饭给解决了。
——
莫争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
就如同失鳍的鱼一般找不到方向。
莫争月在想,也许反常的不是周围的一切,而是她自己。
“争月。”
钟云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站在莫争月的身后,喊了莫争月名字的同时还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莫争月的肩膀。
感受到来自肩膀的触感后,莫争月回头。
这时钟云响刚好走到她的身侧,面带微笑:“你在发呆?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呢。”
可以碰见莫争月,钟云响自然是高兴的。可当他看到莫争月脸上略显惆怅失落的表情时又不免担心起来。
但钟云响并没有急着询问。
“嗯,刚刚是发呆了。”莫争月点了点头,脸上表现出来的坏情绪少了些。
那心里的呢?这个就说不准了。
“不管争月要多久才能听到,我都会坚持喊到你听到为止的。”
“好啦,你总说这种话。”
莫争月迈开步往前走,钟云响也跟在她的身侧。
“争月出来做什么啊?”
钟云响抬起右手,他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好像装了瓶什么。
随着钟云响手上摇晃的动作,塑料袋也跟着微微晃了晃。
“我是出来帮家里买酱油的。”
莫争月瞥了眼那个袋子,红红的,有些刺眼。
钟云响又问:“这个点出来是要买晚饭吗?”
莫争月的视线移到钟云响的脸上,她的表情有些惊讶。
“怎么样,”钟云响轻笑,“被我猜中了?”
说这话时,他语气还有点得意。
“对对对,”莫争月刚刚脸上还是惊讶,现在已经变成无奈了,“被你猜中了。”
说到这里,钟云响大概能猜到莫争月是在为了什么苦恼了。
“阿姨还没回家吗?”他问。
钟云响的确说中了莫争月心中苦恼之事。
“……没有,她还在朋友家。”
莫语之前不在家这件事钟云响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莫语现在还没有回家。
见莫争月脸色不对,钟云响岔开话题:“要不我跟着你一起去吃饭吧?”
“嗯?”莫争月疑惑,“你不用回家吃饭?手里还拿着酱油。”
“其实家里的酱油还剩一点,不急着拿回去。”
钟云响将手背到身后:“而且我好久没和争月一起吃饭了,这顿我请你。”
“哪有多久,过年的时候……”
莫争月话说到一半噎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看向对面街道。
看到手牵手走着的那两人时,莫争月感觉世界都静止了。
除了不可思议地微微瞪大眼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
莫争月的喉咙像被浆糊糊住了,一个音节都冒不出来。
钟云响也看见了。
在对面的那条街上,莫语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走着,两人的手紧密地牵在一起。仿佛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争月……”钟云响看向身旁的莫争月,面露担忧。
但现在的莫争月根本听不到钟云响的声音,她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两人。
莫争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在花店里面,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要求她做一个雏菊搭配的花束。此时此刻和莫语牵着手的正是那个男人。
莫争月微张的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难道莫语最近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之前说去朋友家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莫语会不会……
莫争月吸了口气,胸腔跟着颤了几下。
会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抛弃她?
“争月。”钟云响拉了拉莫争月的手臂。
莫争月这才偏头看了眼钟云响。她现在眼眶红红的,眼睛似乎都不聚焦了。
“要不要……”
钟云响话还没说完,莫争月又把脸转了回去。
看到莫争月这样,钟云响不再说话了。这对母女之间的事情,还是要让莫争月自己来处理。
莫语和那个男人停了下来。
莫争月从失神的状态出来了,她一惊,右手下意识拉着钟云响往旁边的巷子躲进去。
他俩的动作很快,“咻”一下就躲进了巷子里。
莫争月靠着身后的墙,呼吸慢慢地变得有些急促。
她没想着要躲的。
可莫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似乎很开心。即使莫语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莫争月仍是感受到了。
她最后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一切都是潜意识做出的举动,莫争月也来不及考虑莫语以后是不是离开她了。
想到这个,莫争月便感觉眼睛热热的。她立刻闭起眼睛,努力憋住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语可不喜欢她哭。
——
莫争月坐在椅子上。
她没有吃晚饭,身体好像空了一处。或许是半天没进食的胃,又或许是心。
现在还没到晚上,太阳甚至没有完全下山。
半旧的门上映着落日余晖的颜色。
金黄色的。
基本每天都能看到的金黄色,莫争月却觉得今天的格外陌生。
“叮咚——”
门铃响了。
莫争月呆呆地看着那扇门。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
又是一声。
“叮咚——”
是钟云响?
莫争月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来。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前。
虽然莫争月觉得很累,但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是你吗?钟云响?”
“不是,你快开门,我是你妈!”
听到这句话之后,莫争月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刚刚的确是莫语的声音,但是……
莫争月还是懵的。
“啧,莫争月,你怎么不开门啊?”
“我就说直接拿钥匙把门打开算了,你偏要搞这些!”
“我钥匙呢?”
没过几秒,门锁传来清脆的一声“喀哒”。
门开了。
莫争月忘记往后退几步了,直接被门撞到了。
“你傻傻地站那么近干什么啊?”莫语不悦地皱了皱眉,“生病了?”
莫争月看了眼莫语,又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是真的。
莫争月再次看向莫语,她快要绷不住眼泪了。
她差点以为莫语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莫语好像没注意到莫争月的表情。
“我本来打算过几天才回来的,但这人偏要来看看你。”
莫语似乎很不爽,“开门也是,我拿钥匙打开门不就行了吗?硬要我按门铃,这可是我家啊。”
这人?谁?
还没等莫争月问,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初次见面的仪式感啊。”
一个男人从门外进来了。
就是刚刚和莫语一起牵着手走路的那个男人。
莫争月愣在原地,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一时之间还搞不懂。
见到莫争月疑惑的表情,那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好像不是初次见面啊。”
他还记得莫争月。
“你好,争月。”
“我叫千阳,你妈妈莫语现在的男友。或许以后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说这些……”莫语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莫争月依旧是懵的。
“哈哈。”
看着莫争月,莫语忍俊不禁。
“你这什么傻表情?”
她推了一下莫争月:“去客厅,别傻站在这里,太阳快下山了,这里很晃眼。”
莫争月从怔愣中回过神。
“啊,好的,”她往旁边站过去,“你们先进去,我关门。”
——
太阳,终于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