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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江愿这堪称失智的偏袒,以及某执行官小人得志的阴险神情,秋词心下一梗,无话可说,只得气呼呼的扬长而去。

江愿纳闷:“词词怎么了?”

余渡:“不知道。”

现在只剩余渡还在,江愿也懒得演,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这一轮刀山火海下来,脚底伤口至今还没痊愈,现在安静下来,撕裂般的疼痛似海浪般奔涌而来,让他疼了个痛快。

神子身体素质彪悍是真的,但这并不影响痛觉,相反,他的痛感非常敏锐,而为了能镇住在看直播的信徒们,江愿一直表现得轻松自在。

但现在,着实是不想再忍了。

“累,懒得走了,我休息会儿。”江愿随便扯了个理由,走向最近的长椅,准备坐下摆烂。

然而刚踏出一步,膝弯就先是一软,小葫芦晃悠,雪色碎发扬起,接着整个人悬空,他被人从身后一把打横抱起。

江愿诧异得睁大眼,看着余渡:“这是干嘛?”

余渡:“抱着主人会轻松点。”

江愿没好气道:“你这是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吗?”

余渡问:“可以吗?”

江愿烂泥似的一瘫,厚着脸皮道:“当然可以啦!”

有这么好的仆人伺候,谁还想亲自走路?

这懒鬼占到便宜,随手一指门口的一堆袋子:“小鱼儿,走,拿上行李,带你去观摩本座寝宫。”

“嗯。”

就这样,余渡左手挂着几袋打折衣裤,右手挂着几袋外卖,中间抱着个娇滴滴的主人,在众圣像的注视下,从后门走出了教堂。

踏着生满墨绿青苔的石板,穿过悠长而古老的石拱走廊,伴着清冷雨声,余渡顺着主人指引,来到了教堂后殿。

这是一栋两层小楼,四周挂满了枯萎的爬山虎藤,上方装饰着简单尖顶,一楼中央是食堂,东西两侧,各有十几个房间,原本是给在教堂供职的圣职者休息和居住的地方。

但自江愿入侵后,经过一些简单的现代化改装,就成了末法教廷的员工宿舍。

信徒们大都住在这里,当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小房间是单人或双人间,大一点的房间直接改成了大通铺。

这个游戏的照明主要靠蜡烛和煤油灯,因为是道具,所以不用担心消耗,现在不少房间里都亮着暖色灯火,吵吵嚷嚷的,远远看去,还挺有烟火气。

然而江愿却不住在这里。

原本信徒们是想让他住神父房间的,那是整个后殿最大的套房。

然而当初的江愿,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要么是中二病犯了,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好的豪华大套房不住,偏去霸占了人家守墓人的小石屋。

他把大套房改成了大通铺,又让守墓老伯去食堂当起了主厨,每天给信徒们炖各种不可名状的神秘糊糊,营养丰富,饱受差评。

小石屋位于教堂最后方的墓地,在一大片倒立的十字架中央,在大众最朴素的常识里,属于十分不吉利的地点。

“嗒——”

“嗒——”

“嗒——”

永不止息的阴雨里,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张牙舞爪的枯枝于迷雾中若隐若现。

雨幕深处,余渡抱人,江愿撑伞。

伞下一黑一白的身影交叠,在墓地中悠然漫步。

江愿穿着烧焦的牛仔短裤衩,晃着小腿,哼着歌,将充斥着死亡与不祥的诡异坟场,当成了路边的河滨公园遛弯儿。

窝在余渡温暖坚实的怀里,游戏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神子舒服得像个巨婴。

他甚至贪心的想,这段路要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殊不知就在他这么想之前,长发青年早已悄悄放缓了脚步,慢的就连路过的蚂蚁都忍不住吐槽。

然而不管走得多慢,这段路总共也就一百来米,终究还是给走完了。

一栋孤零零的石屋,在雾中现出了小小的身影。

这屋子很小,是由灰色和深褐色的石头堆叠而成,墙上两扇小窗户,三角屋顶上立着一根烟囱,简陋得就跟儿童画似的。

江愿按开门上特殊的道具指纹锁,木门开启,一股尘封几天的轻微霉味儿扑面而来。

在这个游戏世界,时间处于固定的循环状态,所以即便离开三年,这里的东西也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老化,甚至连湿霉气息,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一览无余,跟江愿最后一次离开时没有区别。

一张单人铁床,一套简易桌椅,墙边立着烧水取暖的火炉,旁边是洗漱台,几个装杂物的粗糙木柜,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几乎看不出私人痕迹。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当初现实和游戏里,叱咤风云的邪教头子住所。

随着余渡步入,几颗泡泡含着火星,点燃了屋内各处的煤油灯和蜡烛,小屋内顿时多了几分生气。

青年小心翼翼地将主人放进单人木椅里,那郑重轻柔的姿态,如同骑士将他守护的王子送上了皇位。

接着他便俯身为主人脱鞋。

江愿摆手:“这就不必了吧,我自己来。”

余渡淡淡道:“看伤。”

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不由分说,捏着江愿略有些脏污的脚踝,将白帆布鞋轻轻脱下。

江愿:“这次伤得又不严重,而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呜呼!”

余渡剑眉一蹙:“怎么了?”

江愿一把按住余渡肩膀,挣扎道:“痒啊哈哈哈哈,你捏到我痒痒肉啦!”

神子长这么大,还没人碰到过他的脚掌心,突然被余渡这么捏一下,立刻就敏感得痒了起来,以至于直接笑出了声。

余渡这才松开拇指,避开江愿脚底痒痒肉,反复确认主人脚底的伤势已彻底恢复,这才放心。

余渡:“等我一下。”

见小鱼儿起身,江愿不知想到什么,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心不在焉道:

“好。”

余渡先是点燃了火炉里的木材堆,房间里顿时暖和起来,接着又拿起炉上的黄铜水壶,在洗漱台前装满水,放到火炉上烧水,再取出洗漱台下的木盆,接了些凉水。

接着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备用毛巾。

执行官在房间里忙碌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每一个步骤都堪称完美。

可问题就在于,太完美了。

完美得有些过分了。

江愿窝在椅子里,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扶手,看着青年忙碌的背影,眼底笑容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嘟呜呜----嘟呜呜----嘟呜呜----”

黄铜水壶开了,发出阵阵嗡鸣。

热水冲入木盆,荡起一阵水波涟漪,热气氤氲,冲散了屋内潮湿的霉味儿。

调好水温,余渡将木盆放在地上,蹲下身,用新拆开的棉质毛巾,为主人擦拭脚底沾染的血块与污秽。

他隔着毛巾小心擦拭着主人赤足,而江愿坐在木椅上,舒服得眯起了眼,享受着虔诚仆从的贴心服务。

氤氲热气如精灵般,舞动着向上盘旋。

在一片温馨祥和,甚至有些岁月静好的氛围中,江愿开口,打破了宁静。

“小鱼儿。”

余渡抬头:“嗯。”

“我三年没回来,都快忘了这里还有备用毛巾了。”江愿思索道:

“但你对这屋子好像特别熟悉,直接就从柜子的第二格里翻出来了。”

黑发青年高大的身体一滞,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江愿歪头,好奇地问:“你以前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