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三人回来的时候有些偷偷摸摸,尤其是云宸。
推门的声音把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二人的目光从书中扯了回来,两人看了看蹑手蹑脚走进来的三人,对视一眼,笑容古怪。
最终还是何樵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遇到东西了?为何如此……狼狈?”
云宸兄弟二人脸上发红,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口子,尤其是云宸,白花花的屁股在走动的时候都若隐若现,仔细一看衣服尽碎,偏偏却没有伤到肌肤分毫。
何寻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里木桶,呐呐说道:“遇到九儿姐姐了,这都是……”
何樵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起身吩咐丫鬟去准备两套新衣服,面有歉疚的说道:“二位贤侄不要介意,回头老夫好好管教管教她,出手也没个轻重,这多不……雅。”
云渊脸色更加尴尬,摆手摇头道:“换套衣服就行,正大光明的切磋,确实技不如人。”
路一忍住笑,挤了挤眼,被云宸恶狠狠的瞪了回来,看到木桶里游来游去的鱼大感兴趣,伸手捞起一条仔细打量后问道:“这是什么鱼?为何长成如此模样?能吃吗?”
何寻兴奋的蹲下身:“能吃,而且很好吃!云大哥说你做的鱼特别好吃,所以今天没有去采茶,特意去溪水里抓过来的!”
丫鬟捧着两套衣服过来,看到二人的衣服也是使劲憋着笑,领着云宸兄弟二人到厢房换衣服去了。
何樵笑着解释:“老夫也算是走遍大江南北,这鹰愁峡的鱼确实称得上是独一无二,别的鱼都生活在冷水之中,因为这里有温泉,水温不低,当时发现水里居然还有鱼存活,我同样大吃一惊,感叹万物的神奇。”
路一笑着对何寻说道:“那今天我就给你露一手?”
何寻一脸开心:“好,就等你这句话,这会儿太阳晒着舒服,我去把炉子搬到这儿来!”
说完屁颠颠的就跑去厨房了。
何樵摇摇头,神色温柔,眼神复杂,这样子的儿子才有少年郎独有的朝气。
云宸兄弟换好衣服,恰好何寻搬了一个炉子过来,几个年轻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辈,配合默契,不一会儿炉子上的油锅已经滋滋作响,路一已经动作娴熟的开始煎鱼。
溪鱼个头不大,但胖嘟嘟的都是肉,有一点像路一家乡海边经常趴在礁石上晒太阳的一种小鱼,村里老人叫它“石趴子”。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何九率先走了进来,抽了抽精致的鼻子:“什么东西?好香。”
云宸兄弟看到何九进来,面有讪讪之色,尴尬的起身打招呼:“九儿姐姐。”
何九一脸傲娇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神满是惊讶的看着路一手上娴熟的动作,不露痕迹的擦了擦嘴角,问道:“你放了什么东西?为何如此香气诱人?”
路一把腌制溪鱼的盆子递了过去,里面有七八位随手寻来的草药。
山谷气候温暖,很适合药草生长,趁着何寻他们几个摆弄灶台的时候,路一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不少。
何九精通岐黄之术,自然是识得盆中草药,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你看来懂得不少,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这些草药还可以用来做调料?”
路一一边煎鱼一边说道:“九儿姐姐用草药治病救人,我却用来烹饪,高下立判!”
这个马屁很受用,何九点点头,看到正在淘米做饭的何寻吩咐道:“多做点!”
云宸轻声对云渊说道:“学着点!难怪是个母的都喜欢路一,不喜欢我们两个,啧啧,这话说得才叫有水平!”
云渊无奈的回道:“可惜了,学不来!”
何九皱眉看了看云宸:“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云宸灵机一动:“我们在夸奖九儿姐姐国色天香,貌美如花!”
何九脸上看不出喜怒,突然捡起一块木柴,冲云宸勾了勾手指:“勇气可嘉!连本姑娘都敢调戏!看来你的屁股还不够疼!”
云宸一下子捂着屁股蹦跳起来,飞一样的跑到门外,伸头苦笑道:“多大的人了,打屁股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毕竟这里人多!”
何九冷哼一声:“胆小鬼!”,丢了木柴,又转身继续看路一煎鱼。
何樵眼神古怪的看了看何九,总觉得这丫头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些?举止和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性子也有一些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何一带着另外三个老人也循着香味走了过来,其中拎着一壶酒的是何三,另外两个是何五同何六两兄弟。
何五、何六不光在剑侍里排名紧挨着,现实中更是一对孪生兄弟,个子不高,两鬓霜白,偏偏使用的长剑真的挺长,以至于背着走路的时候偶尔都会刮到地面。
路一很奇怪,要是与人对敌,这拔剑出鞘会不会很麻烦?
看到三个少年奇怪的眼神,何五兄弟二人面有得色,哈哈笑道:“别慌别慌!等我们兄弟二人酒足饭饱,给你们演示一下我们这套天下无双的剑法?”
何一无奈的撇撇嘴:“有多无双?”
何六吹胡子瞪眼的急道:“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你反正是打不过的!”
何一抬头看天:“要脸?二打一?”
何樵知道这几人只要打起嘴仗,那一定是没完没了,当下打圆场道:“今天好歹有客人在,你们几个老家伙能不能消停一点?别让客人看我们昆仑剑派的笑话行不行?”
听帮主提到昆仑剑派,几人都住口不言。
恰好雷夫人带着丫鬟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看了看众人笑道:“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大家都舍得挪窝出来了?”
几个剑侍在何樵面前嘻嘻哈哈没有个正行,不过看起来对雷夫人反而特别敬重,都起身施礼。
何樵看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感叹道:“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二和老八出去办事未归,老四老七呢?所幸一并叫过来热闹热闹!”
何一摇了摇头道:“这两个家伙都在闭关,雷打不动,还是算了,刚刚我已经过去看过了。”
一张大桌子,中间放着满满一大盆鱼,还有几个时令素菜,不过大家吃得却分外开心,尤其是何寻,这可能是他懂事以来,吃得最热闹的一顿饭,鱼的味道很好,在何寻眼里却渐渐的变成了配角。
吃完饭,何三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黄的酒葫芦递给路一:“里面是我自己调配的药酒,你以后每次运功调息之前喝一小口,可以化解体内很多隐疾。”
路一双手接过,刚要称谢,就听何三说道:“我吃你的鱼,送你一壶酒,何必要谢?快些养好伤,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无相梵天诀!可别让我失望。”
众人散去之后,何樵挥手赶人,让何寻带着路一三人去摘白露茶。
路一听到白露茶就想起穆复光,虽然两人之间还有过性命相搏,但并不妨碍他始终是一个磊落坦荡的谦谦君子,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寻背着一个竹背篼,领着三人沿着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开始爬山。
路一问道:“这白露茶是不是只有鹰愁峡才有啊?会不会和我们喝过的不一样?”
何寻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的,白露茶在铁山县还是有许多地方生长得有,不过没有我们鹰愁峡的好。”
一路上风景优美,壁立千仞,只是山路越来越难走。
大约一炷香功夫之后,四人已经爬到了一面峭壁的半山腰之上,抬头往上看悬崖仍然是直刺苍穹,低头看脚下却已经云遮雾绕,胆小之人怕是已经双腿打颤。
顺着峭壁转过一道弯,前面已经没了道路,却有一片不大的石台。
何寻欢呼一声,笑着说道:“三位哥哥!我们到地方啦!”
路一站在石台上举目四顾,不由得赞叹道:“好一处险要之地!”
山风吹过,白云在石台下缓缓流转,昆仑剑派等人居住的院子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而峭壁往上还看不到尽头,灰白的石壁上有一些低矮的灌木顽强生长,树根牢牢扎入石头缝隙之间。
云宸紧了紧衣服,好奇的问道:“茶叶在哪儿呢?”
何寻指了指上方,笑道:“你们看那儿!”
三人抬头望去,之间距离石台约摸七八丈的距离生长着十来丛茶树,高约人许,每一根树枝上丛生着厚厚的绿苔,树冠绿意盎然,虽已经是深秋,茶树枝头仍然有一抹新绿俏立山风之中!
路一奇怪的问道:“茶树不是春季发芽吗?为何这个季节还有新芽?”
何寻笑道:“这白露茶很是神奇,天气越冷,新芽越厚实,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因为冬季嫩芽上覆有白霜,所以取名白露,可不是大家熟知的那个白露节气!”
路一恍然大悟,看了看石壁,头痛的说道:“这儿上去倒是不难,可下来就很危险啦。”
何寻摇摇头,蹲下身从背篼里取出四双鞋子模样的铁爪,一边往脚上套一边说道:“可不要凭借轻功上去,山风很疾,稍有闪失可就落得个粉身碎骨啦!来,路大哥,我给你戴上这个!”
路一三人连忙蹲下身,自己接过铁爪,依葫芦画瓢在脚上套好,起身走了两步颇为合适,不由得大喜。
“看我的!”
何寻看了看石壁,一跃而起,身形像是一只灵巧的猴子,攀缘而上!
“小心些!”
虽然知道脚下铁爪一定可以扣住峭壁,路一还是紧张的看着何寻,担心他出意外。
山风吹过,何寻身形一荡,看起来危险万分,台上三人都惊叫出声,关键时候却看见何寻长臂一探,牢牢抓住一根横生的树枝,紧接着双脚对准峭壁踩了下去,整个身子就稳稳的站在了悬崖上!
何寻回头挥了挥手,大声笑道:“三位哥哥!你们不熟悉这里的气流,可得多加小心!”
路一三人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对望一眼,笑着说道:“走!”
话音方落,路一已经率先展开天罗步,瞅准一株苦楝树跃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