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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那个官员心中不虞,但也只能陪着笑脸,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他看向那说话的女子,却正好看见她上扬的下巴,娇俏的脸上还隐隐带着一股骄矜之色,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收到的信息。

——此次同瑞王出京的有两位女子,除了那以出神入化的医术,而让圣上封为嘉善县主的江揽月之外,还有一位便是长公主的独女元安郡主。

据闻,这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那江揽月清冷持重,是个冷美人。而那元安郡主因为身份高贵,又从小受宠,性格要跳脱放肆一些。

他这样想着,目光在瑞王身后的两个女子身上一转,顿时便分出了两人的身份,也猜出方才那出言贬损他们的,想必便是那元安郡主了。

这位可不得了,不仅是长公主的独女,还是与太后唯一有血脉关联的外孙女!江揽月跟着出京,是因为她要替瑞王治病。而元安郡主却能在这个时候跟出来游玩,她的地位可见一斑。

猜出了她的身份,领头的官员即便心中再不满,但也不敢放肆了。

倒是谢司珩轻轻一叱:“元安,不可无礼。”

能在官场混到一定地位的,不说是人精,但也绝对没有笨蛋。

领头的官员听他只是斥责元安郡主无礼,却并不反驳她的话,便知道瑞王心里对于元安郡主的话,也是认同的。

这可不行……

领头的官员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请罪:“皆因旁边州府发生了水患,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忙着支援的事情,忙的事不可开交,因而竟然没能察觉……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郡主说的没错,此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论什么原因,也都是我们的疏忽。但此间的事情繁琐,怎么能让殿下劳心劳力?便请殿下允许下官戴罪立功,待下官将此间的事情料理清楚,再向圣上请罪!”

他这话看似是请罪,实则却有为自己辩护之意。最后,更是隐隐的点谢司珩,说此事乃是他的职责才对,谢司珩之前出手便罢了,再管下去,便有些随意插手朝中政务的嫌疑了。

大宣的先祖为了防止皇帝手中的权力被分散,因而王爷只是身份尊贵,但若是本身没有领着差事的话,是不能插手政务的。

谢司珩怎能听不出来?面色顿时又冷了几分,只是都被帷帽遮掩住,外头看不真切,只听到他又迸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待那咳嗽声好不容易歇了,他说话的力气又弱了几分,却是没有反驳那官员的话,而是顺着他说道:

“理应如此。而且,本王也没有什么闲心在这里多待了。”

他说着,招了招手,将蒋不悔唤过来,用一种虚弱,却又能让众人都听到的声音吩咐道:“既然地方上的官员都来了,便将此事交给他们,让他们去酌情查办吧。本王不想在此耽误时间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他浑身颤抖着,手指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扶手,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模样。

江揽月见状着急不已:“殿下又犯病了,赶紧先上马车。”

身边的影卫闻言,赶紧将人重新抬上马车。在车帘放下的瞬间,领头的官员看见,江揽月从还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黑色的丸药,随后着急的去掀那帷帽。

帷帽下,露出一个削瘦的下巴……领头的官员眸光一凝,紧紧的盯着,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车帘却在此时落下,将里头的情形挡得严严实实。

他不由有些失望。但方才匆匆一瞥,即便只看到了个下巴,他也看到了瑞王那苍白似鬼的脸色。

正常人哪能有这么白的脸?看来,瑞王的病果然没有治好,且已经病入膏肓了!

领头的官员想到这里,心中一喜,越发觉得自己站对了队。

瑞王已经这副模样了,看起来也命不久矣,而圣上其他的子嗣还小呢,指望不上。这偌大的江山,除了太子,还能交给谁?

如此一想,他心中那最后一点儿隐忧,也在此时消失不见。

蒋不悔依照谢司珩的吩咐,安排影卫与官府来人交接,不过半个时辰便交接完毕。

这里已经有了官府的人接管,影卫们全部撤回,护着谢司珩返京。

领头的官员虽然心里已经认定谢司珩匆匆回去,恐怕是因为命不久矣,想尽快回京去见圣上最后一面,但嘴上却还在假惺惺的挽留。

“殿下不多在会稽住些日子么?天暖和起来了,花马上也开了,届时风景如画,殿下也能好好赏玩一番。”

蒋不悔早就接到了谢司珩的吩咐,闻言立刻道:“不了,殿下的身体……”

他连忙住了嘴,好似方才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会儿反应了过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谨慎的道:“殿下想尽快回京城去。”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脸上却还是隐隐透着些沉痛。

这副模样看在领头官员的眼中,却是让他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下官恭送殿下。”

车队缓缓朝着前方驶去。

马车上,元安郡主放下撩起的车帘,身后那些伪善的嘴脸顿时被抛在了马车后头。

她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愤愤的道:“阳奉阴违、自私自利,这样的人怎么坐上一方父母官的?”

谢司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的气愤却不比她少,但同时也有一些无奈。

“全国这么多官员,不可能个个都是为民着想的好官、清官,如方才那些蛀虫定然少不了。”

“那难道就让他们这么祸害老百姓?”

“自然不能。没发现的就罢了。这些露头的,回头腾出手来,有一个算一个,回头都得按死!”

但不是现在。这会儿,那些人还有用处。

元安郡主闻言,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

江揽月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方才那狗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好似有什么依仗。难不成是京城有了什么变化,他从太子那里知道了什么信息,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露出那种态度?”

此话一出,谢司珩也觉得,别的人便罢了,但那领头之人的确跋扈得有些不像话。

他沉吟了一会儿,当机立断:“一会儿我便修书一封,让影卫加急送到舅舅那里。”

镇国公暗地里帮着圣上制造火铳,谢司珩送信给他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却没人觉得他这反应大惊小怪。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做一手准备肯定没错。

马车一路没有停歇,一直载着他们到了最近的码头。

尽管已经有了一次不好的体验,但返程的路他们依旧选择坐船。

只因谢司珩要维持重病的人设,自然不能舟车劳顿的坐马车,坐船更符合他的身体状态,方便掩人耳目。

这次,蒋不悔提前派人来安排了船只,于是众人在当日到达的时候,在码头附近的客栈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登上了返京的船。

来时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然而回时却是逆流而上,速度便要慢上不少。

即便谢司珩等人心中着急,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而在他们返京的时候,一封急信也从会稽,快马加鞭的飞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