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若尚且未曾从茫然中回过神，就听到一道略微嘶哑的嗓音。
“别看了，你瞎了，这会儿外面天色正好。”
当真是语气不善了。
空若茫然的抬手放在眼前，晃了晃，他当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瞎了就瞎了呗，反正你这双眼睛睁着也瞎，再也喝药，估计马上就要从瞎子变成瘸子了。”
空若这会儿才感受到来自腿部的疼痛。
“是你救了我？”
他出口询问。
平静的很，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变得又瞎又残的。
“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当初救过我，于是我来报恩了，怎么样？我善良吧。”
空若嘴角微抽，倒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听嗓音是个姑娘，只是这音调实在粗糙的很。
他迟疑的说：“可我并不记得救过你，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若是误会还是提早说清楚的好。
对方显然不理会空若这一套。
语气不善。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瞎啊，我可不会认错，行了行了，快喝吧。”
药碗塞到了空若嘴边。
对方语气很凶，但是动作倒也不粗鲁。
那药着实的苦，空若喝下去脸都要皱到一起了。
下一刻嘴里被塞了一颗蜜饯。
甜进了心扉。
空若茫然的抬眸，纵使什么都看不到，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位置。
“谢谢。”
空若礼貌道谢。
“谢什么啊，不是说了你是我救命恩人，好了，恩人，你快躺下休息吧，我出去寻些食物来再说。”
空若被按着倒下。
茫然的睁着眼睛，他不记得救过一个人，不过这位姑娘到底是心善。
对方一口一个眼瞎。
看起来也知道空若以前的身份。
女子很快就回来了。
还给空若带了一碗粥。
他拿着碗筷，道了谢，还未曾动手，就听到对方无情的嘲讽。
“喂，你不会吃到鼻子里去吧。”
虽然被对方所救。
但是现在空若是真的不太高兴了。
他喝着粥，安安静静的，用实力证明自己才不会吃到鼻子里。
对面。
白芙抱着胳膊肘，瞧着空若将粥吃完了，才挪开目光。
“不错，看来你还挺聪明。”
空若：“……”不太明白将饭吃不到鼻子里这一点哪里就聪明了。
正常人闭着眼睛都可以做的到的好吗。
空若不是麻烦别人的性子。
他能够下床挪动步子的时候，就同那姑娘提起离开的事儿。
对方毫不留情的嗤笑。
“就你，还想去哪儿啊？”
“行了，别闹腾了，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行不行？”
“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虐待我救命恩人呢，空若我告诉你，你可别毁了我的名誉。”
不知道为何就会转变的如此严重，空若还是答应了等着病先好了再说。
又是一碗药下肚。
空若苦的难受，蜜饯吃进嘴里都没有那么甜了。
他听到对方道：“空若，要不我帮你报仇吧。”
“你想怎么报？”
空若这会儿还难受着。
但是对方的嗓音很大。
“我去帮你杀了皇帝啊。”
手中的碗砸落在地，应声而碎。
空若茫然抬眸。
他看不到，只能根据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
“不可以。”
他语气有些急促。
带着几分慌张。
“别去找她。”
“你怕什么啊？”白芙俯身，扶起空若。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询问他。
“你不恨她吗？你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却到最后也是一心想要你死。”
“空若，是她对不起你，你难道就要在这里垂死挣扎，可是她呢？再过些日子，她怕是连你是谁都忘记了。”
离开皇宫的空若黑化值20，而被迫跳崖的空若，黑化值30。
白芙到底难以理解。
为什么不愿意恨她。
空若迷茫的摇头。
“她没什么不好。”只是恰好不喜欢他罢了。
空若轻轻的笑着。
“她其实对我很好的，我记得刚到王府的时候，她同我说，我会自由，后来真的有一天，她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就给了所有鲛人的自由。”
她给了他腿。
给了他不一样的生活，最后还给了他自由。
“你看，她其实还是在乎我的。”
“她做到了她说过的，我便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希望她余生能够快乐。
空若看不到，但是白芙可以看到男人面上的表情。
纯粹的，干净的。
是最真挚的话语。
他当真是这般，不恨她的。
“蠢货。”
白芙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愤怒，若是因为任务，白芙还从未这般模样过。
“她要你死啊。”
白芙从未有这一刻咬牙切齿。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怔了怔。
“她只是，不想要那个人难过罢了。”
无药可救。
“空若，我就不应该带你回来。”
白芙转身离去。
空若安静的做了一会儿，随即小心的俯身，摸索着捡地上碎瓷片。
他看不到，徒手去摸总是时不时的划伤手。
然而空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白芙走了一半转身回来，就看到双手鲜血淋漓的空若。
她匆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空若，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男人垂着眸子。
低声道歉。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白芙没有回答，替空若处理了手上的伤痕，随即包扎起来。
她将食物什么的都给他安排好，离开了两天。
再回来。
为他带了许多外面的东西。
“那，给你换的衣服。”
一身衣袍被白芙放在空若面前。
他看不到，自是不知道什么模样。
只是触手感觉衣料不普通。
“这，是不是很贵。”空若迟疑道。
白芙低笑一声。
“不贵，我去成衣店买的二手衣服，面料好，但其实旧了。”
空若才点了点头。
但其实那一身衣服是白芙让京都最好的成衣店连夜赶制的。
鲜艳的红。
像极了他那一身鱼尾的颜色。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喜欢的颜色。
“换好后带你出去。”
白芙说完。
就听到空若匆忙的拒绝声。
“不，不必了，我，我不想出去。”
尾音低落。
他其实并非不想出去，可是这般模样，如何出去呢？
“好了，我说出去就出去，你还担心我将你卖了不成？”
“没，没有。”空若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