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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夫一把将方子夺过去,只匆匆扫过一眼,便已气得浑身发抖。

这方子正是当初他丢了的神颜膏的秘方!

萧云逸微默,委婉问道:“师伯可知,这方子有问题。”

薛大夫闻言,一把掌将方子拍桌上,气得一张老脸胀红,“胡说!我这方子怎会有问题?若是真有问题,那老废物能制出神颜膏来?”

萧云逸静默半晌,点指了方子上两味药,“师伯许是一时疏忽——”

薛大夫重新拾起药方,狠狠瞪了萧云逸一眼,才仔细地看那两味药。

因愤怒而紧锁的的眉心忽而一抖,那理直气壮的愤慨逐渐僵滞,继而换作满面的不敢置信。

他拿着方子的手抖得厉害,半晌,当他将一双眼从方子上移开之时,整个人也似被抽了魂儿一般,一片死气地瘫软靠在椅背上。

他手上的方子一瞬落了地。

萧云逸瞥一眼地上的方子,解释道:“师父当年取走师伯的神颜膏秘方,便是因察觉出这方子有问题,彼时……”

旧事重提,难免伤怀。

萧云逸只娓娓陈述着自个儿所知的真相。

从前,有师兄妹三人一起研习医术。

大师兄性子沉闷,学医最是用心,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以一手精绝的医术名扬立万。

二师兄性子冲动,学医全凭兴趣,分明是三人之中最有天分之人,却无苦学钻研之心,只想着做一悬壶济世的行脚医便罢。

小师妹性子散漫,学医多因棍棒,若不是被自家父上所逼,怕是一辈子也不愿拿针摸脉,看半本医书。

师兄妹三人朝夕相处,情同亲兄妹一般。

直到师父打算将小师妹许给生性沉稳踏实的大师兄,一向只知钻习医术的大师兄才知,原来小师妹与二师兄早已互生情愫。

向来谨遵师命的大师兄,难得一次违逆师命,婉拒了师父的好意。

二师兄知晓自个儿被师父看轻,竟也破天荒地认真钻习起医术来,还亲自为小师妹研制出,能让容颜永驻,美貌长存的药膏,取名为神颜膏。

这二师兄便是现今的薛大夫,大师兄便是他的老师,太医院的院判,而小师妹——

萧云逸长叹一声。

二十多年前,国朝曾因战乱发生过一场骇人的瘟疫。

彼时,二师兄上山采药时伤了腿。

师父便只带了大师兄一人,去救治感染瘟疫的百姓,而小师妹则留在家中,照顾伤了腿的二师兄。

也是在那腿伤的数月之中,二师兄将医治腿病的医术看了个遍,才有现今擅长治疗腿疾的薛大夫。

而小师妹每日照料二师兄,都会抹上二师兄送的神颜膏。

数月之后——

待大师兄与师父回到家中,却得知小师妹被毒蛇咬伤,中毒身亡的噩耗。

那毒蛇是师父用药养来等着取蛇胆做药引的。

以防意外,大师兄早在出门之时,便拔了毒蛇的牙——

师父痛失爱女,不久便也撒手人寰。

二师兄成日萎靡,茶饭不思,竟是有随小师妹而去之意。

也正在那时,大师兄为二师兄打扫屋子时,见着了那神颜膏的方子。

端看配药并无差错。

错就错在这方子是用来制药膏的。

其中两味药,单放或是混熬,都没有问题,只是混放需得敞着盖,将两药混在一起的毒气散尽。

可这方子拿来熬制成药膏,在收膏之时火候难以掌握,那两种药的毒性便全散出来,混进了药膏之中。

且那种毒极为少见,也难从脉象查出,除非在摸脉之时,中毒者心绪不平,血气上涌,也就是在气怒之下诊脉。

但这恰巧又是医者最为禁忌的。

看诊请脉之前,行医之人皆会待受诊之人心平气和才摸腕诊脉。

尽管神颜膏只是外抹,并未内服,但久而久之药膏中的毒,也会渗入面皮侵入体内。

那毒每日积攒在肺腑脏器之中,那中毒之人起初无一丝异状,而毒发之时病情却又十分危急,药石无用。

没了毒牙的毒蛇与用带着毒的神颜膏,哪样才是毒害小师妹性命的真凶,大师兄心下已是了然。

见着日渐消沉的师弟,大师兄满心担忧。

大师兄知道,若是让师弟得知,师妹的死并非是因为被毒蛇咬中,而是因他一时疏忽,研制出的药膏有毒,那师弟必定痛不欲生。

所以,大师兄将神颜膏的秘方带走,只留下一封书信挑衅师弟,希望师弟能为追回秘方振作。

师弟虽气愤难平,却并未去寻大师兄。

而大师兄得知师弟安居九阳县之中,便也放下心来为自个儿的前程奔波,一路进京参考得以进入太医院,从一名任人使唤的小太医,成为如今的太医院院判。

师弟的的秘方,他一直带在身边,是睹物思人的凭据,也是锥心刺骨的提醒。

师弟的一时疏忽,害了师妹的性命,连带着师父也伤心成疾,撒手人寰。

大师兄不许自个儿在行医开药之时,有一丁点差池,一丁点马虎,就怕重蹈师弟的覆辙,犯下不可挽回的错处。

也正因为大师兄用药严谨,医术精湛,渐渐从一众小太医中崭露头角,却也因此有人看得眼红,急于求成地偷了那神颜膏的秘方,制出了那虽带毒却功效甚好的神颜膏,献给了当时在后宫只手遮天的贵妃,也就是现今的皇后。

贵妃因抹了那药膏,容貌愈发娇美动人,一时之间独得恩宠。

而那偷走药方制出神颜膏的小太医,也因此得到贵妃重用,短短一月之间便从一名晒药材,搬药材的杂使小太医,成为了太医院里数一数二当权的太医。

因他受了重用手握权力,又心虚怕大师兄揭露真相,便假公济私地处处刁难大师兄,诬陷大师兄与宫女有染,要除掉大师兄的性命。

幸而先皇后萧氏仁义公正,差使宫人查明真相,还了大师兄清白。

而后,贵妃因独得圣宠,夜夜承欢,不久便怀上了龙种——

“是我?是我害死了师妹?是我……我害死了师妹……”

薛大夫喃喃自语着,突然掩面泪下,泣不成声。

恰时,夏庭轩不顾那抓药小厮的阻拦,也不怕药童手里的扫帚,撑着他那两根人型拐杖便要硬闯。

他倒要看看那薛大夫见的是何方神圣!

能有他府城第一公子厉害?

那姓薛的老东西,竟然敢将他干晾着,只派个小的出来敷衍!

他这喊打喊杀的架势,吓得刚进入医馆治病拿药之人,忙又退出门外仓皇而去。

赵长茹脸上让面具闷着汗难受,心里正烦着呢,让夏庭轩吵得脑仁儿疼,也顾不得他是小霸王,还是小祖宗,便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子,冷声呵斥道:“肃静!”

这医馆药堂就好比后世的医院,虽说不似医院一般设有床位,可供住院的病患休息,所以不会因吵闹而打搅到病患静养,但来医馆药堂治病拿药总算不上喜庆之事,来这儿的人大多都忧愁烦心着呢,又遇着今儿日头格外足,热得人抓耳挠腮抹额哈气,这般再听着人吵闹不停,哪有不气的?

这萧家的小祖宗全不管顾他人感受,只知自个儿耍脾气,肆意嚣张至极,实在是欠收拾!

赵长茹想着,揪着夏庭轩领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本以为夏庭轩要还嘴,赵长茹已备好说教之词。

空间升级规则中,有一条是惩恶扬善。

依萝卜所言,惩恶扬善的目的是让施恶者弃恶从善。

这夏家小少爷虽算不得多大的恶吧,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往后对人对事和善些,应当也可积攒经验。

也正因为这夏家小少爷不算太坏,她才有说道两句管教一二之心,真要是罪大恶极之人,她便也没那功夫多费口舌相劝。

不曾想,夏庭轩竟安安分分地闭了嘴,一句顶撞的话也没出口,只缓缓扭过头来看她。

赵长茹讪讪然松开手,三两下替他将领子抹平,正要温声细语地讲两句道理,便见夏庭轩眉毛一竖。

紧接着,少年暴怒吼道:“你竟敢揪本少爷的领子!”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

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赵长茹咬牙,一把揪着他的前襟,将他扯得转过身来。

那两名充当拐杖的小厮,被夏庭轩扭转挥过的胳膊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稳住头脚再定睛一看,只见“雷风公子”抓着夏庭轩的前襟,一双眼冰冷得让人胆寒。

赵长茹冷声道:“夏少爷也说了,这是药堂医馆,不是茶楼酒馆,还请夏少爷安静些,莫要再吵闹不休,打搅旁人治病抓药。”

夏庭轩吓得一哆嗦,却仍旧一脸硬气道:“你、你放开本少爷!”

赵长茹冷眼以对,手上的力道,一丝未减。

夏庭轩挣扎着,却也是徒劳无功。

因他一条腿伤了,不敢动得太厉害,便是他的腿没伤,他也不可能挣脱赵长茹的控制。

见他挣不开便又要大嚷大叫,赵长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手上稍稍一用力——

夏庭轩惊恐地瞪着眼,脚尖努力够着,险些便要离了地。

赵长茹轻松地拎着夏庭轩,如同拎的只是一只小鸡仔,“闭嘴。”

夏庭轩只剩脚尖能触着地,先前的硬气一瞬便荡然无存,“你、你放开手!”

赵长茹并未顺他的意,“你若总是逞凶斗狠,仗势欺人,有朝一日必定也会同今日一般,成为那被欺压之人。我今日可以不与你计较放了你,但你若他日惹了不该惹的人,又该如何?不是人人都怕你的家世,惧你的身份,纵使你夏家是一州豪强,却也莫忘了,国朝有三十六州府!两京的权贵豪门更是多如牛毛!总有你惹不得的——”

见夏庭轩似听进了话,赵长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将他放回了地上,继续道:“这天下比你厉害之人更多得数不清,你说要提刀上黑虎山剿匪,难道真以为就凭你夏家小少爷的名号,便能将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全给吓死?”

赵长茹轻拍夏庭轩肩头,温声细语地哄着:“你虽现今能力有限,但你能想着应召上黑虎山剿匪,便能看出你并非心坏之人,所以——往后收一收你那脾气,莫要再横行霸道了。”

这打了一巴掌,枣儿是不能忘的。

夏庭轩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她。

这话的前半截,他曾听他爹说过,让他别到处招摇,惹是生非,免得惹了不该惹的,给夏家惹来麻烦。

这话的后半段,却从未有人说与他听。

所有人都哄着他,说他有多厉害,就像昨日姑父那般,虽是夸着他厉害有本事,可分明还是看轻他的意思。

只是从来无人明明白白地与他说,说他其实没那么厉害……

夏庭轩目光偏移,从玄铁面具落在赵长茹的胳膊上。

方才就是这条细长的胳膊,一点不费劲儿地便将他拎着离了地。

这般还说要与他比武?是哄着他玩儿呢!

明知他是打不过的,还与他约战哄着他,这骚包真烦人!

夏庭轩垂下眼去,一脸沮丧神色。

这骚包明明很厉害,却还处处让着他,把他当小孩子哄。

要问他为何肯定这骚包是让着他,而不是怕他的家世——

若真碍于他夏家的家势,方才便也不敢下手了,也不会敢说那些话,所以,这骚包不是怕他,就是在让着他……

这就是萧家那笨丫头所说的“君子之风,侠者气度”?

夏庭轩越想越郁闷,他那两根拐杖凑上前来,要让他撑着也被他一把挥开。

少年一瘸一拐地往外挪医馆外挪,竟是不再执意寻薛大夫治腿了,自然也没再扭着赵长茹为他那条被绑上小木棍的腿负责。

望着少年倔强又落寞的背影,赵长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是不是把话说重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一瞬打消心软。

重症用猛药,这夏家小少爷可是府城小霸王,这横行霸道的病症可不轻,她若是说得太委婉含蓄,怕也就不起作用了。

他一向以自个儿府城一霸之名为荣,觉着自个儿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今日便先磋磨掉他的锐气与嚣张,让他往后再没有横行霸道的底气。

这法子也只对这般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少年许是管点用处……

赵长茹不由得失笑。

她管小秀才一个还嫌不够,现下竟又当起教导主任来了。

萧云逸忽而打帘而出,扬声唤道:“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