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却以为他想学这种害人的术法而舍不得烧掉这些纸猫，遂冷冷说道，“此等阴毒术法，不学也罢。”
那侍卫接过同伴递过来的火折子，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纸猫，又问，“看样子，也和平日剪出的纸猫没什么两样嘛，只不过都没想过用这种又轻又软的宣纸……”
哲希斥道，“罗嗦什么？！还不快烧?”
“是。”那侍卫一边点燃了纸猫，一边嘟囔着说，“属下也只是觉得，若真有此术法，或能用这纸猫或纸剪成的人代替我们上战场，那也能减少一些伤亡……”
林墨怔了怔，知道自己误解了他。
哲希也怔了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想法不错。”
楚瑜瑾这时凑过来对林墨说，“他家父兄前几年都战死在沙场上了。”
林墨沉默了。
哲希岔开话题，“你媳妇儿快临盆了吧？快当爹了，有什么感觉？”
那侍卫丢开手里烧成灰烬的最后一角纸，看着它掉落在地上全部烧成灰烬，才跟上哲希的步子，“嘿嘿，我媳妇儿一直让我给儿子取个名儿，我还没想好呢。”
哲希朝太子努了努嘴，“眼前就有个学富五车的主子，还不赶紧去求求？”
那侍卫一喜，搓着手快走两步，到了楚瑜瑾身后，“殿……殿下……求您给赐个名字呗？”
楚瑜瑾唇一勾，“你怎笃定必是儿子？若是女儿呢？”
“那必须的，我娘说了，我家就剩我一个独苗儿，必须得生个儿子啊！”
“哈哈哈——”众人大笑开来。
有人笑骂他，“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想生儿子就生儿子啊！怎的，你还比玉皇大帝还神通?”
那侍卫笑骂了回去，“我娘都说了，我靠着父兄的军功能跟在殿下身边，那都是天大的福份。父兄也会保佑我媳妇儿生个儿子的。”
提起父兄的保佑，众人不敢再哄笑了。
楚瑜瑾笑道，“本宫从来没给旁人赐过名字，等你家儿子降生了再来求也来得及。若是没生出个儿子，那你便继续努力，直到生出个儿子再来求赐名。”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那侍卫喜得就要跪下磕头，可一行人都在疾步行走，他也只得团团作揖。
林墨也抿了唇笑。
这时却不料凌空飞来一只箭矢。
“有埋伏！”哲希立时拨出了剑，“保护殿下！”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保护墨姑娘！”
林墨唇边又勾起了一丝笑意。
她放眼望去，只见他们一行刚好到达了两座山交汇的山脚处，是一个峡谷，那埋伏的箭矢就是从另一座山略高处射下的。
她想起魏源说的，这东辰山共三座山峰，这祭天大典是在中间的山峰上。
箭矢越来越密集，已经有几个侍卫中箭倒下。
楚瑜瑾也拨出软剑打落箭矢，影子也现了身，站在他身边持剑出击。
林墨在一支箭矢从耳侧射过来时，她其实已经锁定了那射箭之人所站的方位，正欲等箭矢到面前时抓住，再反手原路射回。
谁曾想，一个侍卫冲上来，先挡住了它。
林墨侧着身子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却听到箭矢刺入皮肉的声音，扭头看到一个侍卫抚着受伤的手臂，得意地说“墨姑娘别怕！”
话音才落，又一支箭精准地从他的后胸穿心而过。
他倒了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接住了他，认出他竟是之前那个说要求太子给儿子赐名的侍卫。
她出手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封住了血脉。
那侍卫口中吐出大口鲜血，“殿，殿下……快走……”
林墨着急地说，“你要挺住！”
哲希已经目眦欲裂，他看到十几个弟兄已经中箭倒下了，眼下又倒下一个，他一面挥剑劈开箭矢，一面扭头大声刺激他的求生欲，“阿奇，你不能死，你媳妇不是快生了吗？你儿子还没出生呢……”
侍卫眼睛一瞪，“是，谁说我要死了？我还没看儿子一眼……我还要求太子殿下给我儿子赐……”
话没说完，人已经慢慢软了下去。
林墨不敢置信，方才还与他们言笑晏晏的人，就这样中了要害死去。
哲希自顾不暇，知道不能一味退让，大喝道，“兄弟们，上！”否则，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边战边步步逼近，在几轮箭矢之后，他们已经与射箭之人很靠近了，有几个轻功较好的已经飞到山上林间与弓箭手近身肉博了。
这个效果是立竿见影，眼看着弓箭手被除得差不多了，哲希刚要松一口气，耳边却听到从山上传来轰轰的声音。
他立刻明白，又是一个连环计。
弓箭手所站的位置，是峡谷对面一侧偏高一些的地方，是第三座山峰。
他们从中间山峰下来，所处的位置是峡谷的这一侧，即便要走到官道上，也只会走平坦地带。若是山上面用滚石，也是方才下来的第二座山峰的角度好一点。
但他们一路下山，若有埋伏自然容易被发现。
所以先用弓箭手引他们靠近第三座山峰的一侧去近身肉博，再用滚石阵，那铁定一杀一个准。
楚瑜瑾皱眉。
哲希大急，“殿下快走！”
林墨没有跟着他们上半山腰去击杀弓箭手，只是怔愣地蹲在地上看着瞪着双眼嘴角还挂着微笑的那个侍卫，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来替自己挡箭。
明明自己能自保的，他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有危险？
明明她原本应该在破除那九龙阴阵的时候就直接瞬移到那天青湖的，为什么会在这里连累了一条无辜性命？
明明这个人马上就要当爹了，为什么会突然殒命？
与她有关的生死，她没法预知。
她思绪纷乱，抬头看见对面的山头轰轰滚下无数巨石。
对面哲希几十个侍卫护着楚瑜瑾正朝山脚下狂奔。
巨石的速度很快，他们从半山腰跑下来，哪怕跑到了平坦地带，也躲不过巨石的辗压。
若是她方才自己独身一人去那天青湖，这些人都不会引来这杀身之祸。
她一咬牙，盯着山顶有兵器反射的光。
不，她的出现，只可能是拯救别人，不应该让别人来拯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