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这一声呼唤,可谓是用足了力气,只不过沈元依旧半倚靠在如安身后,低头与她说着悄悄话,那亲昵的模样,让红衣看着都有些羞赧。
云川见红衣这般呼唤那边都毫无反应,忍不住壮大了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只不过他还未走出第三步,脚步便钉在了原地。
这屋子里,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在碾压着他,只有在红衣周身,才得以喘息。
既然清君并不能瞧见屋中鬼怪,那么就是红衣有着同样大的气场,足以与清君抗衡。
云川缩了缩脑袋,心道,自己可真是选对了主人。
红某人往前几步,站在清君身侧,手中幻化出一团青黑色的火焰,她还未做什么动作,便瞧见沈元怀中的如安忽然转过头来,往红衣的方向看来,若不是目光中的茫然,红某人差点以为她看见自己了。
她今日来,只为试探沈元,所以刻意躲开了如安的双眼,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怎么了?”
如安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怪诞:
“方才,我好像感应到那位大人了。”
她甚至觉得掌心的那颗红痣,在隐隐发热。
“哦?”
沈元顺着她的方向望过来,目光似乎也落在了红衣身上,只不过他那空茫的视线,很显然是没有看见的。
地府就算是鬼差投生,有时候也会保留部分与鬼界的联系,清君当初跳下奈何桥的时候,难道是真的断了一切?
听云川说,当初清君在投生的时候,双眼蒙着黑纱,是不是说,他之所以不能见鬼,是因为为鬼时候的盲目,叫他丢了瞧见鬼的能力?
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在红衣看来,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
“大人,你找这位爷有什么事儿么?”
红衣揉捏着手中的鬼火,像是捏着什么玩具,将它捏成各种形状。
“我要找到当初与他一道的那位爷,只不过他如今好像看不见我,要么我直接给他来一刀,杀了他?”
云川闻言,狠狠地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红衣,心道,大人心可真黑。
“我觉得不妥,这位爷看上去可不是好惹的。”
而且人现在好像还是皇帝,这皇帝死了之后,可不归地府管束...
只不过云川并没有再多说,因为红衣已经收回了手中的鬼火,在一旁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川,依你所见,这沈元可是真心喜欢如安?”
红衣目光始终落在沈元脸上,想从他干净的面色下找到一些虚伪的感情成分,可他低头看如安的眼神又太过情深,她有些迷惘。
云川斗胆走上前,近距离地打量了一下如胶似漆的二人,迅速回到红衣身边,弯着腰轻声道:
“看起来挺真实的,我见过不少眷侣,都不及他深情。”
红衣脸色更愁了。
二人已经亲热地走进了内室,红某人没有听墙角的习惯,顶着冷风走出了未央宫。
宫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红衣站在走廊之上,看着从天上漫漫而下的漫天飞雪,忍不住深处手去。
那些雪花便纷纷落在了她掌心,不知是因为她冰凉的温度,还是因为她与这雪也是同根同源,这雪并不融化,而是积起了浅浅的一层,像是在靠着她的掌心低语,怨她心狠。
“人间又是冬日啊。”
红衣叹了一声,捏紧了掌中雪。
云川瑟缩地站在她身旁,似乎是有点冷,又觉得自己分明已经死了,怎么会觉得冷呢?
“大人准备如何?”
红某人将手中的雪扬在空中,低头瞧了瞧身边缩成小小一团的云川,蹲下身来,与他齐平,唇角扬起一抹笑:
“还能怎么办,等他死呗?”
云川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怎么了,猛地咳了几声,神魂震荡,形状不稳。
红衣眼神一窒,脑海中划过崔珏咳血的画面。
她等得起,崔珏等得起吗?
这问题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之后,她脸色满满沉下来。
雪下得更大了。
红衣在宫门外站了一夜,屋外的积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身后是宫女小心翼翼开门的声音,如安穿着厚厚的冬衣走出门来,身后跟着一身紫袍的沈元。
沈元毕竟还是皇帝,他没有在如安之处多留,而是在众多宫人的侍候下,回到了自己宫中。
红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手中一直端着只蝶,在她掌心上下窜动着,似乎很是不安。
云川觉得自己虚弱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宫中有什么猫腻,他不得不一直拉着红衣的衣袖,才能堪堪跟上,此刻看红衣的表情,又跟中了邪似的,阴鹜深沉,带着重重杀机。
昨儿个她不是决定不杀了吗,怎么站了一晚上,反而杀气更重了?
走到沈元宫中之后,他便只身一人走入了屋中,屋中干净整洁,只有案几上对着些奏折。
好像是沈元的书房。
红衣跟着他走到屋中,眼前的布景颇有些眼熟,正是当时被清君所救之时落脚的那件屋舍。
只不过他的座椅,不再是皇室骨架,而是一只普通的梨花木凳子。
他推开了窗,屋外轻飘飘的小雪便顺着窗户飞了进来,打着转儿落在他的案头。
红衣手中的蝶扑闪扑闪地飞了过去,落在他肩头之上,只要红衣一下令,它便会将沈元的魂直接从这幅身子中扯出来。
她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呼唤,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不过是替他变回鬼神而已,杀了他,就能找回阎君的下落...
红衣深处手,那只蝶往前翅膀顿了顿,不再飞动。
“我若是你,便不会这样的罪清君。”
红衣猛地收回手,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在门口的白面书生。
“你怎么来了?”
玉鸣摆摆手:“判官大人怕你胡来,特意差我前来。”
红衣收回蝴蝶,感觉自己背后都汗涔涔的,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
“清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通情达理,可当年的罪过他的鬼,都没有好下场。他为了那女子可以颠覆皇朝,可以将自己捆在这里当皇帝,足以见他用情至深,你若是在这时候怀了他的事儿,恐怕别想从他嘴里得到一点消息。”
“不过,”玉鸣斜靠着门,扇子在手中瞧了瞧,目光中带着戏谑:“要清君开口,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