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原本是打算将小水藏在自己的府邸,先替他造一副仙身。
不过变故总是来得突然,她带小水在周围逛了一圈,还未走出百米,小水便脸色苍白地跪在了地上。
身子颤抖不止,细软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胸口,咬着自己的唇畔。
红衣将他抱起,一只手聚起周围的万千灵力,渡到他小小的身子里。
若是寻常人,这么一来怎么说也该头顶仙光,立地成仙了。
可这些灵力渡到小水身子里,就像是进了虚无的荒野,他就像一具空壳,怎么也填不满。
“小水,你看着我,你不是人对不对?”
红衣拍了拍他有些迷糊的脸颊,得先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才能救他。
之前是她太过自以为是,将一切都想的简单,未曾想过,他那身见鬼神的本事是哪里来的,这样一个他,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凡人。
此时的他大概是有些混乱,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红衣女子,小水抓住了她的手,虽然虚弱却依旧有力。
“红衣…带我去见墨书。”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渐渐没了声息,乖乖地靠在红衣怀里,像是睡着了。
只是那只手,依旧紧紧地抓着红衣的手。
红衣风风火火地往墨书处走,一边在灵识中疯狂地呼唤着墨书。
那小子那次不是一喊就出现,今天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
去了他的府邸,仙鹤便告诉红衣,他几日前便出门了。
她抱着小水在墨书家门前等,也不离开。
等着等着,红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怎么会认识墨书?
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红衣?
她这才仔细端详起怀中脆弱的少年来。
他苍白着脸昏睡在自己怀里,分明是及其陌生的一张脸,可红衣心中却跳出了一个名字。
不可能,她下意识地想。
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红衣蹭地一下站起来,脸上带着不悦。
“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你怎么现在才来?去哪儿了?!”
她鲜少这样对他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笑嘻嘻,懒洋洋的模样,好像什么也不能往她心里去。
尤其是她在天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路小仙都不会与她作对。
可现在的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都写着她不爽,非常不爽。
“我有些事,怎么了?”
红衣将小水塞到他怀中,只低头看了他一眼,便生硬地转过。
“他找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书抱着小水,一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奶奶,你不跟着来吗,我以为你既然带着他来找我,应该是已经知晓了。”
红衣没有转身,只是声音回复了从前的样子,轻飘飘地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只是你若不能治好他,我拆了你家。”
“……”
墨书嘴角抽了抽,抱着小水往屋中走去,临了吩咐仙鹤,谁也不准放进来。
红衣漫无目的地在云层中间穿梭。
从墨书的反应不难猜测,小水才是真的崔珏。
元神若是不能回到仙身之中,可能会痴傻一生的。
她当初还是一小颗元神的时候,便听墨书这般说过。
崔珏的身子,被谁占了?
素瓷就是答案。
哎。
带小水回来的时候,她还暗自发誓,再也不去人间来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
不知道墨书有什么方法能帮崔珏,但最终都不过是权宜之计,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帮崔珏吧。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这片刻功夫,她再入凡间之时,已是阳春三月。
还是当初那座山,山头上居然已经多了一座道观。
她落地之前,遥远便看见了观中的女神像。
又是雨神观?
似乎不是,走近才发现,这观中女神看着眼熟至极…
这不是她自己吗,还是她当初来邟城时候,化成的少女模样,手中牵着个小孩儿。
唔,顺带着连崔珏都拜上了。
观中香火不算多,不过也有偶尔路过此处的,便进观拜上一拜,求个平安。
她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她帮助过不少人,可从来没人记得她。
第一次被人这样记住,感觉很特别。
红衣走前,在此处洒下一片福泽,入观之人,必然平安长寿。
寻着崔珏仙身的气息,她很快便找到了素瓷居所。
她走进屋子。
只不过这一次,屋中便只有素瓷与陆苏二人。
那个叫小翠的丫头不见了。
素瓷坐在床边,正在给陆苏喂药。
他脸色不太好,脸颊都有些略微的凹陷,一眼便可以看出,他被吊着这一口气很久了。
崔珏的仙身果然还是与元神有所联系,一旦仙凡相隔,便两相虚弱。
谁都活不成。
“小雨神不请自来,是准备跟我抢人了?”
“是呢,我思来想去,崔珏毕竟是我的人,你这样强占着是不太好。”
她语气清浅,床上半闭着眼喝药的陆苏重重咳了一声,擦了擦唇角的药渍。
“你都知道了。”
陈述的语气。
红衣没有回答,她走近床边的二人,素瓷虽然背对着她,可身子却是结结实实地将红衣挡住,背脊笔挺。
“还给我。”
手腕上红色的蝶应和着她的声音轻飘飘地飞起来,落在陆苏肩膀上。
陆苏低下头,看着那一抹红色,干涩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霁儿,当真要这般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