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洲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给你做饭。”
苏九默乖乖点头,注视着他一直出了卧房门。
窗外的风雪拍着着窗户,苏九默收回目光,望着窗外,慢慢的,慢慢的,她那双清淡的眸光变得阴冷。
冰箱里存有新买的鱼,言洲动作熟练,很快就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苏九默换好了衣服下楼,未到饭厅,她左手手里握着的石头紧了紧,那石头慢慢消失在她的掌心。望着厨房里的那抹背影,寡淡无趣的眼眸又变得明亮柔和起来。
步入饭厅,言洲正脱下围裙,擦干了手里的水渍,牵着她坐下。
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
“你睡得太久,先喝点东西垫垫胃。”
苏九默笑了一笑,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味道偏甜,没有柠檬水本该有的酸味,她不禁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
言洲看得细致,细心牵着她的手,眼底微微闪过一抹异色,“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不用!”
苏九默应声打断了他的话,转而笑道,“我没那么脆弱,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她冲着言洲笑,眼眸弯成月牙状。
“那好。”
言洲点头,这才勉强放心,拿了筷子给她夹鱼肉。
他专挑了鱼肚上最嫩的鱼肉,夹到她碗里,一边随口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抢我鱼肉吃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
“嗯?”
苏九默吃了一小口,听到他问,她微微拧起了眉,随后回道,
“那段记忆我没有,想不起来,不记得了。”
“我来告诉你。”
言洲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一瞬不瞬盯着她,笑道,“你说鱼肚上面的肉太嫩,不好吃,你只喜欢吃鱼背上的。”
他说得很轻,不紧不慢,只是深邃的眼眸盯着她越发变得幽暗。
他顿了顿,依旧柔和笑着,“所以,你把鱼肚上的肉都给了我,还说,我身子弱,就只适合吃那里的肉。”
苏九默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迎着他的目光,又露出了笑容,
“是吗?”
她不动声色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送到他的碗里,“那你也吃——”
可,话音未落,她想抽回的手猛然被言洲紧握,出了本能反应,她另一只手挥着筷子就向言洲刺去。
奈何言洲早知她的反应,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攻击。
言洲用力一拉,将苏九默从椅子上带离。
在宽敞的饭厅交战了几个回合,苏九默刚醒,身子还未适应,反应大不如前,虽言洲处处护着没下重手,但终被言洲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就是这样对自己女朋友的?”
苏九默厉声,想要推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但力道推在男人身上,毫无反应。
言洲眉心拧得紧,盯着眼前明明无比熟悉,却眼神陌生甚至还有敌意的女人,眸色幽深如潭,眼角带有猩红。
“你不是她!”
一字一顿,重如千斤。
苏九默能醒来,他自然惊喜到无地自容,但他听得到她的心声,很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虽是同一人,但却是苏九默的第二人格。
他之前并不知道苏九默还有第二人格。
直到上一次在包间里接她回去,听到她的心声,还有她身上的烟味,他才知道。
他的宝宝爱吃糖,却从不抽烟。
苏九默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没了先前的戒备,淡淡嗤笑,
“还是骗不了你。”
言洲敛眸,掐住了她的脖子,阴沉了声音,“我警告你,快把她换回来。”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人,他心急如焚,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躯体是宝宝的。
他连重一点的力度都不敢用,生怕捏疼了她。
“警告又如何?你倒是用力呀!”
苏九默知道他对主人格的情意,眼底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出事的那天晚上,她为了救你彻底消灭禾宛,和她们一起坠河,玖天趁机将本该杀你的药注射给了她,她精神大大受挫,不然我也不会轻而易举出来。”
她说得很随意,轻描淡写,但言洲听着字字戳心,心一阵阵抽痛,犹如刀绞。
他猩红了整双眸,目光如刀锋盯着面前的女人,周身都散发着森冷的戾气,连同整个屋子里的气温都随之骤降。
“你不愿意唤醒她,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消灭掉。”
言洲薄唇微勾,明明是矜贵俊逸的面容,此刻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别忘了,我是龙族,消灭一个你比消灭一个蝼蚁还要简单。”
苏九默的面色微僵。
他说的没错,想要消灭一个她对言洲来说,的确容易。
但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机会。
她握紧了和言洲十指紧扣的手,忽然笑道,“我来就要是带你走的。”
话音刚落,不等言洲反应,他们两个手指紧握的掌心出现了先前消失的石头,很快,那石头化成了巨大的吸力,将两人同时吸入。
光影转瞬之间,整个饭厅瞬间安静下来。
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
从傍晚开始,言洲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
纳兰德处理完陆家最后一些事,接到同事新送来的秘密文件。
“纳兰先生,公司内鬼已经找到。”
几个月前,禾宛被处理掉那会儿,有同事发现了研究院里恐有叛徒,将一些机密文件转手盗了出去。
调查了几个月,现在终有眉目。
纳兰德微微凝神,接过文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打开。
他将文件放进了公文包里,吩咐下去,
“今晚有聚会,先不谈这件事。”
同事正要退出去,他又问道,“我有事情安排给穆同事,你叫他进来。”
“穆同事?”
下属微微皱眉,“因为项目推进慢的原因,他最近回来这边比较少。”
“这样呀……”
纳兰德颔首,让下属忙去。
将文件简单收拾,他微微顿住,最近怎么回事,总关心穆南瑾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孩,手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操心。
纳兰德抓了抓头发,心想,因为是这几个月关心他习惯了。
得赶紧改。
不到七点,天黑压压一片,城市的霓虹灯可以望见天空的云层压得很低。
上车,电台的天气预报播报了橙色预警。
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韩式料理店。
女同事们挑选的。
纳兰德来得早,只到了部分同事,他扫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没多想,他点了菜。
过后不久,其他同事一一到了。
期间,穆南瑾来的时候,引起了包厢女同事的热烈响应。
穆南瑾目光扫了一圈包厢,没别的空位,只留下纳兰德身边的位子,他微垂了眼眸走过去,一位女同事很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纳兰德身边的空位,
“穆同事,你坐这儿吧。”
说话间,眼神示意了自己害羞的好姐妹。
在场的同事心底了然,纷纷起哄,那女同事脸更红了。她是院里的院花,暗恋穆南瑾很久了,周围人都知道。
除了穆南瑾。
兴许,是他根本不想知道。
穆南瑾微微拧眉,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纳兰德,见他和周围人一样,笑着让他坐那个位置,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和隐怒。
晚餐开始,纳兰德作为领导,自是被敬了不少酒。
好在他酒量素来极好。
穆南瑾滴酒未沾。
身边的院花想和他说话,却始终开不了口,莫名觉得今晚的穆南瑾不好靠近。
纳兰德见他不喝酒,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你不喝酒正好,等会儿开车送我回去,省得我叫代驾。”
虽然心里烦躁,不怎么想说话,但穆南瑾凝着他微微泛晕熏的面容,还是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有喝大了的男同事想过来搂着纳兰德,却被穆南瑾毫不留情推开了,好在周围人多,大家没发现是他动得手。
聚会结束。
穆南瑾黑着脸,扶走路有些不稳的纳兰德下楼。
屋外,又飘起了风雪,风吹得紧,找了空子就往脖颈处灌。
穆南瑾脱了自己的围巾,给他戴上。
“你不冷?”
纳兰德就是有些头晕,脑袋还算清醒,搭着他的肩膀问。
“不冷。”
穆南瑾回答得很冷。
将他推进副驾驶,又给他系安全带。
离得近,他微带红酒的微醺气息扑在穆南瑾的脸上,热热的,麻麻的。
穆南瑾身子微微僵住,微微侧首,入眼就是纳兰德那张俊彦的面容,还有他微张的唇。
两人从未离得如此之近。
穆南瑾眸色沉沉,好一会儿才隐忍着收回目光。
开车,回家。
风很急,雪落得紧,车窗外的视线不好,所以穆南瑾开得很慢。
纳兰德眯了一会儿,清醒了不少。
望着窗外的雪花,问他,“刚刚的小晴我觉得不错,人家对你有意思,你可以考虑考虑。”
小晴就是院花,院里未婚男士都想追她。
穆南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搭话。
“你不喜欢?”
纳兰德见他半天没回应,侧过身来看他,“还是说,你有自己暗恋的了?”
穆南瑾微微一顿,看了他一眼,脸色很沉,依旧没回应。
“还真是?”
纳兰德揉了揉太阳穴,来了兴致,“喜欢谁,哪家的姑娘?我可以帮你掂量掂量,到时候我去和你父母说。”
穆南瑾还是没说话。
“不好意思说?”
纳兰德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告诉哥哥,哥哥帮你,不会追姑娘也没关系,哥哥帮你。”
他说的津津有味,丝毫没留意已经脸黑成一片,眼神深不可测的男人。
穆南瑾微垂了眼眸,将车开到了路边停车位,开了双闪,冷不丁凝着身侧微醺的男人,他一字一顿问,
“你真的会帮我?”
“嗯,当然——”
纳兰德信誓旦旦,话还没说话,穆南瑾已经解了安全带,忽然,整个人屈身像他压来。
眼前一大片黑影压来,纳兰德顶着晕眩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后的座椅就莫名往后倒。
“咔——”
安全带被解了。
纳兰德怔怔,下巴就被近在咫尺穆南瑾修长的手指掐住,动弹不得。
“哥哥,这么久了,”
穆南瑾隐忍着,背着光,压根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只知掐着身下人下巴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你还不明白吗?”
“......”
纳兰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间,那残存在脑海的酒精被他驱散了干净。
没等他回应,穆南瑾从他身上爬起来,径直开了车门。
下车,走进了风雪里。
纳兰德愣在原地,想叫住那个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晚,是代驾送纳兰德回的家。
代驾是穆南瑾叫的。
至于他人去了哪里,纳兰德不知道。
外面风雪交加,他想打电话问他到家没,可手机点开又被他关掉,反反复复十几次,却始终没敢打出去。
他拿着手机,一个人在沙发里坐了一整夜。
清晨,风雪停了。
窗外的京都裹了一层银白色,冷极了。
四周寂静,隐隐听到开门的声音,纳兰德倏地起身去开门。
“纳兰先生,早呀。”
是隔壁邻居。
纳兰德礼貌颔首,“早。”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门,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自己屋。
上午回公司,有同事在茶水间讨论内鬼的事。
“我觉得那个安排来这里的那个就很有嫌疑,他一来就出问题,不是他还会是谁。”
“凭着自己有副好脸蛋,档案室那些女同事被迷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就是他。”
“他不是富二代吗?家财万贯,还用得着做这些?”
“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越是有钱人,心思悦不干净。”
“要我说——”
“纳兰先生。”
“......”
几个人顿时默了声。
纳兰德脸色阴沉,扫了他们每人一眼,很来气,“以后再让我听到,滚出研究院。”
“......”
几个人面面相觑,深感莫名其妙。
来这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纳兰先生发脾气。
忙了一整个上午,纳兰德处理完最后的文件,见属下盯着他,人没走。
他一脸迷惑,“还有别的事?”
属下摇头,指着文件,“纳兰先生,你签错地方了。”
“啊?”
纳兰德凝神,这才发现的确签错了地方,他烦躁地让下属再重新打印一份。
下属好心提醒,“你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是不是昨晚喝多了,你要不回去休息?”
“......”
纳兰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知该如何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堵得慌。
他沉思了一会儿,起身,“我回去一趟,行程安排都替我推了。”
“好。”
离开公司,他驱车回家。
出了公寓电梯,他目光下意识瞟向对面那门。
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就留意到门口有积水,他心里一顿,想着他今天没来公司,该不会从昨晚到现在才回家?
他抬步就走了过去,按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