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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点！全军加速！”
眼看着西面城墙就在眼前，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世家的家将们，纷纷连声催促起各自统率的私兵。
随着距离迅速拉近，城头上交战的情况也越发明朗。崔洪方的预想中，先行增援的三百人，被贼军精锐主力压制、形势十分不利的局面并没出现。
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终于及时赶到了”的念头才刚刚浮现，崔洪方就猛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没有危险、有可能是最大的危险！
贼人不惜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填了三面护城河、阴谋准备的最后一波进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己方的几百人挡下？
脸色骤变的崔洪方，情急之下，顾不上麾下的私兵了，马鞭连抽几下，带着几名崔家的家将直冲到城下，登上了城头。
激战正酣的敌我双方出现在崔洪方眼前…
有陈子云的亲卫营大队在前面打头阵，再加上拼凑出的大批联军士兵，攻势看上去倒也算浩大。
可实际上，双方交接处的厮杀并不激烈，义军这边固然是在主动进攻，然跟世家的私兵打斗时，采用的却是守势。
不求杀敌，只求自保。
只是靠着三十副硬弩和调来的那批弓手，才勉强压住了世家这边。
更多的人，只是在骚扰官军、应该说是摇旗呐喊。
“糟了！”
确认了猜测，崔洪方的心中，不安之感升到了极点。南城墙那边肯定是佯攻无误，西城墙的攻击虽然一开始很凶悍，但明显后劲不足，只有很少一部分贼人精锐。
那么，贼军真正的攻击会在哪里？
东城墙？不对！
北城墙！
只有这一个可能！
奸诈的贼军，从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北城墙没变。不管是西、南两面城墙的任何一面，受到的攻击全都是佯攻！
这种思维定势的诱导，崔洪方自己也曾经使用过。
给别人两个选择，对方的思路就会陷入“非此即彼”的判断上，继而难以发现其实两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陈子云！”
用力捏紧了拳头，崔洪方恨恨叫出了敌首的名字。但他终究是崔家家主的长子，城府自然非同寻常，迅速平复了心情，发令道：
“全军就地停止、转向！后队改前队，火速前往北门！”
尽管这个决定很难下，但在豫章存亡面前，个人的脸面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留了四百人加强西城的防御后，崔洪方对刚刚赶到的世家联军下达了严令。
对这个突兀的命令，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心里也有不少抱怨，但崔家在豫章的威望是没人敢质疑的、就连此刻的赵迁翰也不行。这些世家的私兵们顾不上喘口气、歇歇脚，紧接着掉头开始往北城赶去。
“此乃何为？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
世家私兵的突然变阵，让吴崇甫大为不解。
这时候，白袍军的主力不是应该在急攻西城吗？为什么世家的私兵联军只留下几百人，大部队却掉头了？
“难道说……”
吴崇甫的反应并不慢，很快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并且从崔洪方调兵向北的动作中得到了证实。
白袍义军在西面的进攻，竟然也是佯攻！
真正的主攻方向仍在北城墙！
短短几息时间，吴崇甫就想清楚了世家私军的新目标，也想清了陈子云的计划，不由心中狂喜，大笑道：
“主公果然是英明神武，真乃天命之人！”
能奇迹般的弄来那么多攻城器械，打的豫章官军都难以招架，已经让吴崇甫难以想象了。
现在，陈子云筹划的计策，竟然连自己和崔家的精英都一同瞒过了，白白让两千多世家私兵在城内奔波了一个来回。
要知道，能容纳四十万人的豫章城是很大的。
这一个来回的时间，就算是用急行军，也足以决定整个豫章的存亡了。
“看来，这一战不用本公子参与，主公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这一刻，吴崇甫对陈子云的信心、敬服达到了极点。
他相信，陈子云既然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战略欺瞒，成功调动世家联军来回奔走，北城墙那边也肯定准备好了足够的进攻力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没有自己这个变数，白袍义军也有七成把握能赢。
七成啊！
三成的时候，自恃必死的吴崇甫就敢下注，五成就敢放手去赌。
七成把握，已经太高了，高到了将吴崇甫在死牢时的预期调转过来，高到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人总是贪心的…
“那么，本公子就添上这最后三成，助我白袍军有十成把握入主豫章！”
心情大好的吴崇甫，一边做着相应的调动和布置，一边摇着手中的鎏金折扇，自言自语似的道：
“拿下豫章，主公就有了起家之地。只要以此为根基好生经营，再击败下一次的平叛大军，就可挟大胜之威令得朝廷诏安。等江州刺史之职到手，只消耐心蛰伏几年，一朝外事突变，便可乘风而起。先克荆州，再下湘州，到时三州之地连成一片……嘿嘿…”
到了那个局面，吴崇甫能想到的只有一句古话：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以陈子云展现出的能力，还有白袍军的蒸蒸日上，对比上官显的老迈和魏国的山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只要有三州之地在手，就是蛟龙入海化真龙，天下之广无人敌！
等到新朝创立、收复中原、山河一统，以本公子之功，弄个丞相之位当当，应该不过分吧…
……
*
就在吴崇甫臆想着丞相大位的同时，豫章城已是一片混乱，城中百姓是卷铺盖的卷铺盖、拉牲口的拉牲口，各种凄嚎、呼唤家人、子女拖拽着守在家门口不舍得离开的长辈等等，犹如末日降临般的景象纷纷在城内上演。
“剩儿！剩儿！你在哪！”
“爹！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娘！被褥不要了，快开城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别管我了，你快带着我孙儿走！”
“快逃吧，豫章城就要被贼人攻破了。”
“呦，这位军爷，你们没听说吗？刺史大人都要逃走了，东城那边一会就开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东城门马上就要打开，晚了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