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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漫漫,银河在荒林中显得尤为绚烂。

几只虫儿围着灯笼扇动翅膀,发出细弱的声响。

涂知意硬着头皮向前走,四周越来越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脏疯狂跳动着,好似马上要冲出胸膛。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个约莫两丈宽的深坑,坑壁上杂草和藤蔓纵横,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状况。

涂知意仰起头,看向半空。

······

洛屿本来见到涂知意跟上来就十分头疼,一转眼发现她又自己往林子里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原地等了一会后,见这姑娘还没回来,只好向着她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毕竟是总督大人亲自送来的人,再怎么掉链子也不能真让她出事。

洛屿心中记挂着案子,只想着赶紧找到涂知意把她送走,脚下速度飞快。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就看到了站在林中的少女。

少女提着灯,面对着漆黑的夜空,口中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五,六,七…”

她在数数?

洛屿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嗓子眼。

大晚上自己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岭数数,还是在办案的时候?!

不分轻重!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涂知意的胳膊迫使她转身面向自己,语气中没有半分客气。

“一处在办案,没时间陪你胡闹…”

他语气突然顿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抓着涂知意的手。

手下冰凉,能感受到少女整个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栗。

她是…在害怕?

意识到这一点后,后面的责怪之语倒是都说不出口了。

洛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办案不懂规矩也无可厚非。

正当他准备再说点什么安抚之言时,却看到涂知意伸手指向了地上的深坑。

星河明亮,坑中杂草在山间微风的带动下沙沙作响,隐约的透露出下面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现场很快被围起来,众人在坑下发现了众多零落的骸骨,都被野兽啃食的差不多了。

仵作们都被连夜叫回来加班,用这些白骨勉强还原出来了七具尸体。

因尸体残缺过于严重,一时难以判断死亡时间。

“一个月。”涂知意忽的出声。

“什么?”陪她一起站在敛房外的许之奇反问道。

涂知意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认真回答他:“死亡时间,大概一月左右。”

许之奇眉毛一挑:“你会验尸?”

涂知意摇头。

“好,我知道了,等会给仵作们提一下。”

许之奇嘴上虽这么说着,心中却不以为意。

“今日这么晚了,你又被尸体吓得不轻,赶紧回家吧。对了,你家在哪?我叫人送你?”

“不用。”涂知意抬手召剑,“我家···离得远,我自己御剑回去就行。”

洛屿从敛房一出来就看到她跳上剑的动作,想到她今日的作为,皱着眉交代了一句:“办案时,不要随意用术法。”

涂知意愣了愣,赶紧应下。

冥界虽然上界和凡界被打通,凡人们也都可以学习法术。但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天赋,有修为之人还是占少数。

曾经的上界倒是有不少的修仙世家,人数可观。但在后来冥王推动冥界改革时,被杀了大半。

如今整个冥界,天赋高的学生,基本都在玄极学院了。

凡人居多,在五府当值的官员们也是凡人占大头,与此同时凶案的嫌犯也大多是凡人。

所以案府规矩,除非明确肯定嫌犯为修士或一些极端情况,否则一律不允许用法术。

见少女御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许之奇好奇道:“老大,你刚才这话的意思是以后办案要带她了?”

“不是。”洛屿捏了捏眉心,“这次是她运气好,误打误撞找到了尸坑,下次就不一定了。以后给她找点以前的案子给她看,让她在府衙好好待着,别出来乱跑。”

许之奇试探着问:“好歹是玄极的学生,我们一直不带她是不是也不合适?”

“你想在与恶徒对峙的时候奶孩子?”洛屿反问。

许之奇:“……”

倒也不是。

······

涂知意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悄悄落在院子里,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屋子,在华丽的大宅院中显得格格不入。

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莹白的面孔在月色下犹如昙花一般清丽。

涂知意走到床边抬手一挥,这少女就变成了一个木质人偶。

这是她的替身人偶,负责在她回玄极学院上课时代替她在家中行事。

将人偶翻了个身,看到背上又添了几道新的划痕。

看来今日的“易栀”又挨了一顿打,就是不知道是家里哪位祖宗下的手。

涂知意叹了口气来到镜子前褪下衣衫。

只见她的后背,胳膊,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手指一划,一串灵力带过,背后便出现了几道青紫的伤痕,位置与人偶身上的划痕一样。

她想了想,计算着胳膊上这些“伤”的日期,又将几道淤青的颜色抹的浅了些。

做戏做全套,免得露出什么破绽,让家里那群牛鬼蛇神发现“易栀”有两个。

第二日一早,涂知意便顶着大黑眼圈起床去老太太院里请安。

易家在元禾县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易栀的大伯是元禾的县令,她的亲爹是元禾商会的会长。

照理说,这样的家庭,易栀不该打扮的如此寒酸。

但偏偏她亲娘和她爹夫妻不睦,又在生她时难产,直接撒手人寰。亡妻的棺材是上午出的殡,续弦的花轿是下午进的门。

在她五岁时县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她是命定灾星,是不祥之人。

这么一说,大家就联想到了易栀幼时偶尔的胡言乱语,和她经常无缘无故的盯着某一处大哭,叫人心底发毛。

本身她这个没亲娘的姑娘在家中就不受重视,从这之后,易栀更是活的艰难。

家里任谁见了她都要呸一声,同辈的姐妹们心情不好便要带人来收拾她一顿出气。

这姑娘从小到大,身上的伤疤就没落过。

“四姑娘啊,”老太太院里的嬷嬷远远站着同她喊话,“老太太还没起,你回吧。”

涂知意也不说什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这已经是每天清早的必修课,她必须日日来请安,但老太太嫌晦气从来没让她进过门。

可若是不来…

那就是无礼,大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