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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冠星系,北矩尺旋臂。

七颗行星围绕着一颗恒星形成了独立的恒星系统,而那被环绕着的,本应是一颗趋近于完美的热等离子体理想球体,如今已经演化至核心氢枯竭。

发展为红巨星后,这一个恒星系统内的行星之上,生物便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系统内的星球将一个接一个沦为死星。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它们需要担忧的。

因为在恒星演化之前,这个系统中所有存在生命的星球,已经遭受过毁灭铁蹄的践踏,根本没有机会等待自然末日的降临。

但很可惜,行星不会自然死亡。

环绕公转的第四条轨道之上,那一颗曾经充满生机的星球如今已经被黄沙覆盖,在红巨星光芒的笼罩之下,万里的沙尘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

膨胀6000倍的恒星已然将前三条公转轨道内的行星吞没,如今在第四颗行星之上,那曾经如圆盘般高悬天空中的光源,如今似是淹没于地平线远端,庞大血色巨兽的尸体。

真可惜,行星不会自然死亡,在群聚于自己身上的生物陷入毁灭深渊之后,它终究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湮灭于曾经照耀它,赋予它生命的光辉之中。

暗红色的积云笼罩天穹,在血色沙尘的大地之上,星星点点的蓝色幽光聚集于此,逐渐凝实成一个人形的影子。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遍布皱纹的脸上似是吹过风沙的沟壑,幽蓝色的粒子飘散于他周身,那星星点点的,构成身躯的模因,似乎印证着,这名男人,乃是流光忆庭的一员。

黑色的皮质夹克上有着破损的痕迹,加上那略显蹒跚的步伐与凝重的神情,他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躲避什么。

狂躁的风吹动着血色的沙尘,中年男人视线望见一方屹立着的,尚未被风化的巨岩,蹒跚着脚步上前,跌坐于岩石后方。

直到这时,他才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声,颤动的蓝色眼瞳之中遍布焦虑与恐慌。

【记忆杀手】已经追猎他跨越了三十二颗行星了,他拼死才逃离到这里,祈求被毁灭所践踏过的星球之上流溢而出的混沌能量可以阻拦那人的脚步。

想想那些已经被猎杀的同僚们,中年男人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家伙,似乎天生就是为了猎杀他们而存在,记忆的权柄无法在他身上生效,甚至在流光忆庭之中也窥视不到与他有关的追忆。

无法和他正面对抗,必须召集组织内的成员,商讨如何面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就在中年男人喘息之间,伴随着凛冽的风暴,在那些沙尘于砾石之中,一个突兀的存在被吹到了他眼前的沙地之上。

那是一个人偶,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个木偶,只有巴掌大小,似乎是用手工雕刻而成的。

然而引人注目的是,那个木偶的外形……

分明就是那位天才俱乐部#83

——黑塔!

正在中年男人惊愕之时,眼前明明是死物的木偶,竟是朝着他转过了头!

“找到你了。”

男性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中年男人猛然站起身来,背靠着岩石望着眼前的木偶。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刚刚的声音并非是从木偶身上传来的……

想到这里,他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缓缓转过头。

狂风呼啸之间,漫天的沙尘中,青年的身影屹立于他身后岩石的顶端,深棕色的风衣包裹着他的身体,于风中猎猎作响,抵抗着行星之上的混沌能量与那庞大红巨星的辐射。

“银河浩瀚无边,天体多如恒沙,但那又如何?”

“焚化工十二领袖,无名者-某约翰先生,你还打算逃到哪里去?”

某约翰抬头,看着那岩石之上俯视他的青年,漫天的红沙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多少有些朦胧,但那熟悉的,平淡却又深藏杀机的语气,让他浑身不由得一颤。

短暂的沉默后,某约翰咬着牙沉声道。

“……我的同僚,已经被你杀死将近二十人了。”

“哦,是么。”

“真是抱歉,我没怎么计数,总觉得好像也没找到几个。”

陆淮眯起眼睛,似是沉思了片刻。

“既然你记得那么清楚,那么,某约翰先生,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

“你是第几个?”

身形下意识后退一步,某约翰目光阴沉地望向陆淮。

“所以,你要赶尽杀绝?”

陆淮闻言,扬起嘴角温和一笑。

“你逃了这么久,这种问题还有必要问么?”

呼啸的狂风卷动沙尘,让两人相隔并不遥远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你……”

“……你杀不了我。”

近乎死寂一般的静默之后,某约翰忽然开口。

陆淮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而在他的眼前,某约翰抬起头,眼神变得阴冷且残暴。

“不但如此,你还会葬身于这颗死星之上!”

伴随着怒吼的声音,某约翰伸出手来,而在他掌心之中,悬浮着一枚银色的光锥。

下一刻,庞大的记忆权柄于光锥之上扩散而出,这一颗遍布血色沙尘的星球,竟是在眨眼之间便被笼罩于漆黑的阴影之下!

浓重的黑色似是覆盖着蠕动的淤泥,狂风呼啸,一个个漆黑的身影浮现而出,暗金色的刀刃撕裂风沙,如席卷的蝗虫般遍布大地之上。

那是反物质军团!

黑压压的毁灭大军践踏于星球之上,那数量肉眼可见已有数十万之众,而在其中甚至有着末日兽的庞大身躯,伸展的双翼遮天蔽日,迸发出一阵几乎震碎空间的嘶鸣。

望着眼前似是汹潮席卷的庞大军团,陆淮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自言自语道。

“嗯哼……这是星球的记忆?”

被毁灭铁蹄所践踏过的星球,反物质军团于此处所肆虐的记忆。

而某约翰,他所利用的光锥的力量,就是将星球的记忆复现,让这群毁灭的走卒再度现于此处。

不愧是领袖级别的人物,仅凭这一手,便足以证明他个人的力量,便足以摧毁一颗星球。

“你猎杀我的同僚已经如此之多,难道以为我们便没有研究过你?”

“你对于记忆的权柄的确有着谜一般的压制力,但,毁灭的力量会直接作用于物质世界!”

某约翰仰望着陆淮,嘶声道。

“身份变换了,记忆杀手,现在,你才是猎物!”

呼啸的狂风之中,毁灭的行军震天动地,犹如雷鸣。

然而面对着那足以席卷一个世界的力量,站于高处的陆淮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那副平淡的模样让原以为胜券在握的某约翰,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可是见过的,记忆杀手,他面对记忆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犹如神明,然而在追猎同僚的路途中,无论遭遇星海巨兽,亦或是其他命途的敌手,都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他仅仅是对记忆的特攻,而对于记忆之外的对手,包括毁灭在内,都会暴露出自身的短板,那是他真正的弱点!

可是为什么,如今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反物质军团,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破绽。

是在伪装自己,还是说……

“真是大手笔,某约翰先生。”

陆淮垂下眼,扬起嘴角拍了拍手。

“如果对于你所创造的这个舞台,我不做出一点称得上对手戏的回应,实在是有点太不尊重了,所以……”

“我得给剧目,加点反转。”

在陆淮话音落下的一霎那,机械的轰鸣似是震鸣的怒涛,在他的身后,一艘庞大的战舰伴随着炽烈的强光升入天穹之中,喷射着足够将岩石汽化的橙色尾焰,横亘寰宇,犹如一座不破的星海堡垒。

面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毁灭大军,战舰之上,分于机体两侧地六道环形炮口,蓝色的集束光芒开始快速地凝聚。

看到那艘横亘星海的巨大战舰,某约翰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大变。

那……那是……

歼星舰!

下一瞬间,蓝色的集束炮倾泻而下,如洪流般冲击在这一颗死星之上,将那庞大的反物质军团在一瞬间便彻底吞没其中。

此刻若是处于星球之外,便能够观测到蓝色的波能似是浪潮,渐渐的将整个星球都包裹其中,这一颗天体的地表在这一刻,都被歼星舰那近乎湮灭般的能量,彻底清洗了一遍。

军团的身影销声匿迹,被沙尘所遍布的星球此刻露出了它千疮百孔的大地,那皲裂的地表宛如破碎的蛛网,于红巨星的光芒之下,泛着血色。

立于残破地大地之上,陷入震惊之中的某约翰此刻犹如被定身般动弹不得。

那艘歼星舰是从哪里来的?

躲避追杀已经这么多日,那家伙怎么可能还携带着如此庞大的对星体武器?

而且,刚刚那足以清洗整个星球的毁灭能量,就像是被控制着似的,避开了他,还有……

眼前的人。

想到这里,某约翰的眼神猛地一变。

天空之上刚刚的那一艘歼星舰呢?

怎么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某约翰回过神来,只见陆淮此刻正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而在他脚边,一艘约有十厘米长的战舰模型被他踢到了一旁。

那个模型,和刚刚那艘歼星舰的外观,简直一模一样!

模型……?

“看来也就如此了,某约翰先生。”

弯下腰,陆淮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黑塔模样的木偶,掏出手帕认真的擦去木偶上沾染的灰尘,随后将其揣进衣兜之中。

“你辛辛苦苦找到这个存在毁灭记忆的星球,为我搭建了一个舞台,看起来有点可惜。”

“不怎么结实。”

看着眼前走来之人,某约翰骤然回想起那十数名焚化工的同僚,皆是在他的手中湮灭,连一丝忆质都没有残留下来。

这家伙的手段,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太多!

想到这里,他紧咬牙关,蓝色的幽光闪烁,正要将身形模因化并再度逃离。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于赤色的世界中掠过,如流星赶月般猛然飞向某约翰!

“呃!”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痛哼声,某约翰跌倒在地,模因化的身体又一次凝实,而他的左臂,此刻正被一把白玉色,如象牙般的短刀,死死的钉在大地之上!

看着眼前那深深刺入手臂之中的短刀,某约翰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这把刀上有着特殊的力量,居然能够封锁他记忆的权柄!

“别挣扎了,某约翰先生,这玩意儿就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一边说着,陆淮走上前,站在距离某约翰不足两米的位置。

那把短刀并非寻常之物,而是陆淮在公司的协助下,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克隆之后,剃掉肌肉仅留下骨头,加上特殊的固化材料打磨而成的刀具。

毕竟他的身体,就是对抗记忆势力最好的武器。

抬起头,某约翰眼中惊骇与绝望交织,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陆淮。

“你……要杀光所有焚化工才肯罢休吗……”

面对这个问题,陆淮挑了挑眉,竟是真的思索了一下。

“其实也不至于,我一开始只是朝他们问了一个问题,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我也没办法。”

“某约翰先生,你现在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珍惜了。”

走到某约翰身边,陆淮蹲下身子,俯视着某约翰。

“焚化工,贝诺维斯·卡洛琳,他曾经对黑塔的记忆动过手脚,这件事情你应该了解吧?”

听到贝诺维斯,某约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去过流光忆庭,也看见过封存黑塔记忆光锥的所在地,那个时候我没细想,后来才注意到,按照流光忆庭的布局,忆者的数量,光锥的位置,仅凭他一个焚化工是不可能突破重重阻碍,接触到那枚光锥。”

“所以,告诉我,参与那场事件的人都有谁?以及,主导者是谁?你想要活命,就用他们的信息来换,否则……”

“我只能默认,所有的焚化工,都参与了这件事。”

陆淮的语气很是平淡,然而眼前的某约翰,他的瞳孔正在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很显然,某约翰不想死。

他眼中流露而出地求生欲并非是作假,然而即便如此,却是紧咬着牙,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嗯哼,你也是这样?”

陆淮俯视着某约翰,声音中有些好奇。

“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那些个名字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你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别跟我说是不想出卖同僚,若非是怕我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你们这群只知道随意划分记忆的渣滓眼中可有同僚二字?”

某约翰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目光闪烁着似是有所动摇。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见此状,陆淮也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后走上前,踩住了某约翰被骨刀钉住的胳膊。

“某约翰先生,其实刚刚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

伸出手,陆淮握住了那柄骨刀,在某约翰震颤的瞳孔与压抑着的闷哼声中,将骨刀从他的手臂上拔了出来。

“我怎么会忘记杀了多少个焚化工呢?毕竟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你,某约翰。”

“你正好是第20个。”

锋锐的刀尖抵在某约翰的脖颈之上,陆淮直视着某约翰收缩的双瞳,感到有一丝不耐。

找不到始作俑者,那就得一个一个宰过去。

虽然麻烦,但是有效。

毕竟排着队,隔一个刀一个或许会有漏网的,挨个儿杀过去总不会了。

那没参与过黑塔记忆事件的焚化工算什么?

陆淮表示,算他们倒霉。

谁让你们嘴这么硬呢?

正当陆淮手中的骨刀就要刺入某约翰喉咙中时,忽然,一个低沉的女声,飘荡而来。

“请等一等。”

嘶哑的风声中,这个声音犹如空灵荡漾的微波。

陆淮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视线瞥向传声的位置。

裹挟沙尘的狂风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在那暗红色的天幕下,出现的是一名戴着头纱,紫色长发的女性,丰腴高挑的身形飘逸于半空之中,紫色的微光零散于她的周身。

那是半模因化的身躯,很显然,又是一名忆者。

“虽然有点突兀,但请允许我说明来意。”

“我是一名忆者,你可以叫我黑天鹅,或许我的提议显得有些无礼,但是,陆先生。”

“可以请你暂且放过某约翰吗?”

眼前的女人声音十分地温和,并未有过多的情绪掺杂其中,那双淡紫浅金渐变的双眸直视着陆淮,似是地平线远端,雾霭沉沉的夕阳。

“忆者?黑天鹅?”

陆淮侧目望向不远处之人,轻轻一笑。

“我记得流光忆庭的忆者们,和焚化工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基本算得上是敌人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黑天鹅小姐,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来帮一个自己的敌人?”

似是依靠着看不见的椅子上,黑天鹅纤长的手指扶着自己的脸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一声轻笑。

“朋友也罢,敌人也罢,存于物质世界的定义本身便缺乏太多的意义,唯有精神与灵性才是宇宙的本质。”

“窃忆者也罢,焚化工也罢,他们与我们,都受到了【浮黎】的恩赐,摆脱易坏的实体,亲近真实的存在,于这一点而言,我们为同出一源的存在。”

“陆先生,就当是我的不情之请,暂且放过某约翰,忆庭会从其他方面为您做出补偿。”

默默地看着黑天鹅,陆淮沉默许久。

拿开了抵在某约翰脖颈之上的骨刀。

感受着那轻易便能夺走自己性命之物忽然离开,某约翰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或许他在疑惑为什么黑天鹅会出面救他,也或许是在疑惑为什么仅凭黑天鹅一句话,陆淮就愿意放过他。

看到陆淮似乎收回了杀意,黑天鹅浅浅一笑。

“陆先生……”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于眼前掠过,只见陆淮手中的短刀在瞬息之间便逼近某约翰。

随后,割开了他的胸膛。

连发出惨叫的余地都没有,某约翰瞳孔振颤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陆淮,在黑天鹅话音未落之时。

他的身体,化为细碎的模因,消散而去。

收回手中地短刀,陆淮俯下身,捡起了地上一个散发着光彩,约有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物体,看起来就像是闪烁荧光的小石块。

那是纯粹忆质的结晶,忆者模因结构的来源,当他们因为意外消亡之后,仅有此物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黑天鹅小姐实际上也没有想过要救他吧。”

从怀中拿出一个罐子,陆淮像是收集战利品,将忆质结晶装入其中。

黑天鹅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焚化工,窃忆者,还是你们这群忆者,能够吸引你们的除了记忆还能有什么?”

“想必黑天鹅小姐对于我的记忆应该很感兴趣吧,但是很可惜,你在忆庭中找不到如今我的痕迹,暗中接近我也发现记忆的权柄无法对我生效。”

“所以,你打算从某些方面刺激我的情绪,尝试着如此,是否能够撕裂某些看不见的壁障,得以窥见我记忆的冰山一角?”

陆淮的声音甚是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黑天鹅不言,许久的沉默之后,她微微扬起嘴角。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啊,看起来,我的确是突兀的那一个。”

“不过,你说的没错,亲爱的,关于你的记忆……”

“黑天鹅小姐。”

陆淮打断了黑天鹅的发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淡漠,朝着黑天鹅伸出两只手指。

“第一,我和忆庭之间如今还算是合作的关系,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与我共享焚化工的坐标,我便不追究当初忆庭失职之事,如果黑天鹅小姐不知晓此事,今天我便为你复述一遍。”

“第二,我不知道黑天鹅小姐你和别人是如何聊天,如何称呼的,但请你不要叫我什么【亲爱的】,在这片银河里,能这样称呼我的有且仅有只有一个人。”

说到这里,陆淮顿了顿,稍显冷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淡笑。

“不过,黑天鹅小姐,你也算是远道而来,我这里有一个交易,或许你会感兴趣。”

“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占卜师,不知道你的占卜准确与否?”

黑天鹅默然,片刻后温和地说道:“准确与否,自然看你是否相信命运,莫非陆先生你想要占卜什么?”

“黑塔记忆事件的焚化工,主导者和参与者的身份,如果你能够卜算,我愿意为你口述我的记忆,如何?”

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近,但即便如此,陆淮依然看见黑天鹅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

寂静来的那么快,于呼啸的风声中,沉默便散落成沙。

“瞧,黑天鹅小姐,那些所谓同出一源的存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么。”

陆淮笑了笑,“只要开价合理,把他们卖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否则的话,你犹豫什么?”

“不过,既然你犹豫了,说明那些家伙的身份,你必然得知一二,我没说错吧。”

在陆淮的询问中,黑天鹅依旧沉默着。

“好好考虑吧,黑天鹅小姐,我开出的价码难道不好吗?不过区区几个焚化工而已,用来交换我的记忆,他们应该觉得荣幸。”

话音落下,陆淮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我这边完事了,麻烦来接我,辛苦……”

风沙之中,陆淮的身形渐行渐远。

黑天鹅如日暮般的双眸中倒映着破败世界残存的余晖,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假面愚者虽然无序且混乱,总没有这么咄咄逼人……”

“但的确是个诱人的交易,不过……”

“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好人呢,陆先生,你可能要倒一个小霉了。”

紫色荧光闪烁,黑天鹅的身影化作模因,消散于这颗死星之上。

……

……

星际和平公司,远洋巨舰。

当眼前的舱门开启,陆淮的身影走进来时,施耐德站起身来。

“这一次你可是追了一个多月。”

“没法,毕竟是一个领袖级人物,没那么好解决。”陆淮一边说着,从衣兜里拿出装有忆质结晶的罐子,放在施耐德眼前的办公桌上。

“这边观测到死星上忽然出现毁灭的军团,难道是那个焚化工的手笔?”施耐德皱着眉,不着痕迹地看了陆淮一眼。

“你能解决那个家伙可真不容易,不知道他这个级别的忆质结晶,是否有不同之处。”

施耐德和陆淮之间,也有一项私人交易。

光锥是流光忆庭的技术,而公司花了大价钱,从忆庭那里买来了光锥的使用权。

然而,最让公司惦念的,当然是光锥的制作方法,不过忆庭当然不会透露这一项技术。

陆淮追猎那群焚化工的事情毕竟是瞒着黑塔进行的,想要横跨星海,有公司的帮助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陆淮请施耐德为自己提供载具,运输,以及其他技术类的帮助,而他则会将猎杀得来的忆质结晶交予施耐德,用来进行有关的研究。

施耐德当然很乐意,毕竟他现在虽然身居市场开拓部主管的位置,但毕竟还是董事预备席位。

若是真的能够在光锥技术上实现突破,公司董事的交椅,必有他一把。

“……不过,你打算就这么继续下去?”收起桌上的忆质结晶,施耐德问道,“焚化工究竟有多少人还不得而知,难道你要追杀到天荒地老?”

听闻此言,陆淮沉默了,他抬起手扶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索之中。

看着眼前的陆淮,施耐德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的左手上。

手腕之上,缠绕着银色的手链,在脉搏跳动中,下垂的锁头轻轻晃动着。

而在陆淮左手无名指的指关节上,戴着一枚暗红色的戒指。

实际上陆淮和黑塔的婚事被公开后,施耐德便代表公司送去了贺礼,其中就有一对花重金打造的结婚戒指。

当时黑塔确实收了,然而在婚礼当天,两人相互交换的戒指却并不是那一个,而是陆淮此刻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之物。

后来施耐德也算是想明白了,可能当时黑塔的想法很简单。

你送都送了,我不要白不要。

不过……他们两人的戒指,施耐德观察过很久,凭他的眼光可以很准确地得出,那俩玩意儿根本连贵金属都算不上,就是普通的钢,或许还添加了一点密度较高的金属,但也仅此而已了。

施耐德不太明白,这东西就是凡铁罢了,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倒也不至于天荒地老。”

许久沉默后,陆淮开口了,“放心,施耐德先生,这件事情不会耽搁你太久。”

施耐德倒是无所谓,星海市场开拓的方面如今已经到了瓶颈,倒不如涉足其他领域,光锥技术不就很好吗?

他巴不得多来点。

两人交谈间,舱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名身着黑衣的公司员工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略显紧张地开口:“主管,陆先生。”

“怎么了。”施耐德视线扫过去。

那人犹豫了片刻,随后低声说道:“舰外空域传来消息……”

“黑塔女士已经接近左舷轨道内了。”

正在思考和黑天鹅交易的事情,听到那个员工的发言,陆淮手上动作不由得一僵。

“她怎么来了?”陆淮愕然问道。

员工顾盼左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怎么知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施耐德倒是表情没什么变化,朝着员工摆了摆手,随后视线落在陆淮身上。

“你一个月没回家?”

“怎么回?这不忙着吗?”陆淮说地理直气壮,但那副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安。

伸出手摸了摸脸,陆淮皱起眉头问道:“我这会儿看起来怎么样?”

施耐德打量了一眼陆淮。

“……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刚给琥珀王搬过建材似的。”

陆淮:“……”

“快,给我毛巾,别让她待会儿看出什么端倪来!”

……

甲板之下,舰船的中央通道内,原本往来的公司员工们此刻全都躲到了舱段的两侧,在中间让出来一条宽阔的道路。

“黑……黑塔女士,这边请。”

施耐德的助理此刻声音有些发颤,他在前面带着路,却有些不太敢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嗯。”

不咸不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助理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只看到那双眼熟的黑色短靴。

“愣着做什么?带路。”

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助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走到了前面。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封闭的舱段内,通道两侧挤满了人,却是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许久之后,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寂静。

“黑……黑塔女士看起来,变化不小……”

“外表要成熟一点了,看惯了她的人偶,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是重点吗?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塔伦塔?”

“对,叫塔伦塔·陆。”

……

“施耐德先生,关于黑塔空间站的扩张计划,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提出过新的方案?”

“啊……对,我个人认为吧,这个大宇宙炒饭就得拌第6光年天慧星墙,因为这个歼星炮的长度,它很容易直接影响到武装考古部队器材的扭矩……”

当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开启时,陆淮和施耐德两人正在十分‘认真’地聊着某件看起来很是深奥的事情。

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听到舱门开启的声音,陆淮就像是被惊醒过来一般,抬起头看,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怀中抱着塔伦塔,面无表情的黑塔……

“呃……嗯?黑塔?”

陆淮一脸意外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黑塔平淡地望着陆淮,开口道。

“看看你是不是死外面了。”

施耐德捂住嘴,咳了两声,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爸爸!”

看到那边的陆淮,塔伦塔的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表情,从黑塔的怀中朝着陆淮伸出双手。

“……哈哈,看看是谁来了?”

走上前,陆淮接过塔伦塔,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不是说她年龄还小,暂时不让她上太空吗?”抬头望向黑塔,陆淮问道。

黑塔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地望向一旁。

“塔伦塔睡醒后一直在哭,说爸爸不见了,那我不得带她来看看某人一个月不回家是做什么去了?”

陆淮哑然失笑。

好吧,这一次追那个焚化工的确有点上头了,毕竟那可是领袖之一,还想着能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陆淮臂弯中的塔伦塔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摸了摸陆淮的头。

“爸爸头上有灰灰。”

白皙小巧的手指在陆淮和黑塔眼前晃了晃,塔伦塔娇嫩的指尖上,沾染着些许的灰尘和细微的砂砾。

陆淮顿时瞳孔一缩。

糟糕,那颗死星上风太大,他还真没注意到被吹到头发里的细沙。

“这个,呃……”

他已经注意到了对面黑塔的眼神,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

“编不出来就别编了,看你憋得难受。”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伸出手,将塔伦塔重新抱了回去。

“回家。”

丢下这句话,黑塔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看着黑塔的背影,陆淮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头发。

“陆淮,跟你商量个事。”

忽然,施耐德凑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怎么了?”

陆淮这会儿心情不是很美丽。

“令千金塔伦塔,她之前发表的关于虚数流溢论的二次引申推导论述,我想要在下一次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上,请她来做一次解说,你看如何?”

听闻此言,陆淮的神色稍正,转头望向施耐德,而施耐德表情也是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施耐德先生。”

“嗯?”

看着施耐德那副认真的模样,陆淮微微一笑。

“真是不好意思,学术上的问题你应该去问黑塔,哪怕塔伦塔也是,我对于这些东西一知半解,如果贸然答应你,黑塔八成又要生我气了。”

陆淮说的很简单,然而这基本上算是婉拒了。

施耐德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黑塔自己都懒得去参加什么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更别说那个被如今的她当宝贝一般宠着的女儿。

“总之,施耐德先生,这段时间合作愉快,希望以后还能这么愉快。”

伸出手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陆淮转身离开办公室,急匆匆地追上黑塔的脚步。

看着陆淮离去的背影,施耐德伸出手,地扶了一下额头。

“嗯……真可惜。”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循序渐进。

……

返程时,施耐德提议用公司的飞船送两人回去,被黑塔回绝了。

登上黑塔来时的跃迁船,看着坐在船舱内的黑塔,此刻她怀中的塔伦塔已经睡着了。

桔梗花的淡淡香味于室内萦绕着,一个月以来紧绷的心弦在此刻终于是稍稍放下,陆淮走上前,坐在黑塔身边,伸出手。

“我来吧。”

从黑塔的怀中接过塔伦塔,看着那副恬静的睡颜,陆淮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黑塔问道。

“哦,我忽然想起来,你小时候,在我怀里也是这样睡的……”

“你还有脸提?啊?”

黑塔瞪了陆淮一眼,紫色的双眸中多了一丝“杀意”。

陆淮识趣地闭了嘴。

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黑塔的目光有些阴晴不定,短暂的沉默后……

“不说点什么?非得让我问?”

陆淮抬头,对上那正锁定着他的锐利目光,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

“姓陆的!你往哪儿看呢?”

黑塔瞬间就火了。

“嘘……小声点,塔伦塔睡觉呢。”陆淮赶紧轻声制止,随后叹了口气。

“你不也看到了吗?跟施耐德谈空间站的事情呢,现在科员越来越多了,你不觉得应该做点扩建吗?”

陆淮说得头头是道,然而黑塔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就这点小事儿,远程通话解决不了?还要你跑到他那边去?一跑就是一个月?”

“你找借口之前能不能先过一遍脑子?”

陆淮:“……”

“我让你说,是给你一个自己承认的机会,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好啊,果然瞒不过去。

陆淮这会儿心里有些惆怅,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到黑塔这里就行不通了?

哦……不对,三年早就过了,这个bUG已经失效,卡不了了。

“一年内不准离开湛蓝星第一轨道。”

短暂沉默后,黑塔冷不丁开口。

陆淮:“……这,至于吗??”

“再多嘴空间站也别去了。”

看着陆淮脸上的震惊之色,而黑塔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略带怨气的轻哼。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还敢绕过我偷偷跟公司的人谈交易?今天我要是不来,你们两个还打算偷偷摸摸玩儿到什么时候?”

“看样子我得找个时间,跟施耐德稍微聊聊。”

陆淮扭过头,装作在看怀中的塔伦塔。

不好意思啊,施耐德先生。

真不是哥们儿不帮你说话。

“哦……对了。”

转念一想,陆淮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刚刚施耐德提议,希望塔伦塔能够去下一次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讲解关于虚数流溢的二次推导论,我没答应,你觉得呢?”

黑塔八成也不会答应,不过陆淮只不过是想要用这件事来岔开话题,毕竟刚刚的内容继续下去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然而,当黑塔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短暂沉默后,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讽刺般的冷笑。

“呵……我说呢,都过去这么久了,公司也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

黑塔的语气有些怪异,听得陆淮微微皱眉。

“你在说什么?”陆淮问道。

“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塔伦塔的成果论述,而是在试探我,想要确认我手中的另一样东西。”

黑塔眼眸微垂着,看着陆淮臂弯中熟睡的塔伦塔,片刻后挪开视线,轻声说道。

“一样可多次使用的对星系级别的武器,虚数坍缩脉冲。”

“天才俱乐部#79,卡尔德隆·查德威克,他在早年时间为了证明自己的天赋,于公司利诱之下完成了这一项很多长生老妖怪几辈子都突破不了的难题,可喜可贺,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但……”

“虚数坍缩脉冲,这一项技术本身便是深藏着相互纠缠极端的魔盒,尤其是当它落到公司手中,为了摧毁军团的先遣队,他们不惜以24颗天体作为陪葬,其中有三颗星球存在d级以上文明。”

“当武器被启动,撕开虚数的裂口,将阻断星系的连光也无法穿透的虚数能量引入宇宙空间后,24颗星球,数百亿的生命或许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湮灭为星海中无法观测到的粒子了。”

“查德威克到那个时候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恶果已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销毁了所有有关武器的资料,又用阻断药抹去了自己的记忆和情感,直到那个星核小子在匹诺康尼找到他忆泡,这位天才和他的技术才得以重见天日,然后……”

“他将这一项技术,托付给了我。”

黑塔抬起目光,静静地迎上陆淮的视线。

沉默地听完黑塔的叙述,直到她停下来,陆淮才开口道。

“因为是你提出了虚数流溢,你和他领域相同,所以才会托付给你?”

“或许吧,他希望我能够手握这一项技术,形成对抗公司的【反威慑】势力,即便未来某一天公司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重获虚数脉冲,但只要我还活着,星际和平公司,就决不可能成为盘踞银河之中的绝对霸权。”

说到这里,黑塔轻笑一声:“呵呵,真有趣,明明现在我还与公司合作,他却选择将技术托付于我,胆子可真大。”

“不过……我已经赌上天才之名,接受了他的遗物,那总不能食言了。”

话音落下,黑塔垂下眼帘,似是陷入回想之中。

陆淮看着黑塔的侧颜,许久后说道:“我之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情。”

“嗯哼,我之前不也没听你说过你正在做的事情?”黑塔瞥了陆淮一眼,略带戏谑地一笑,“你瞒我,我瞒你,这样才公平,不是么?”

面对黑塔的调笑,陆淮并未言语,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黑塔小巧白皙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看着陆淮的表情,黑塔似是得胜般地哼了一声:“怎么,明白了?现在知道你瞒着我涉险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了?是不是还想要劝我放弃对查德威克的承诺,然后由你去做这件事?”

“不……”陆淮摇了摇头。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目光微微一变,黑塔似是有些意外。

“哦?为什么?”

“因为你是天才,有些事只有天才能做,你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人束缚。”陆淮看着黑塔的双眸,轻声说道,“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了,黑塔迎上陆淮的视线,许久之后垂下目光。

“嗯哼,是啊,我是天才,任何人都不可能束缚我的脚步,但……”

朝着陆淮的身边挪了挪,黑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陆淮怀中睡得香甜的塔伦塔。

“现在不一样了。”

相扣的双手缓缓握紧,在他们的无名指上,两枚暗红色的戒指,相互依偎。

或许就是要和陆淮交代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拒绝乘坐公司的飞船。

而在他们婚礼之前,公司送来的那些家具,黑塔虽然照单全收了,不过每一项都细细检查过一遍。

对公司要有所提防,但也不能将防备之心表现得太明显,至少现在还没有到需要相互威慑的那一步。

而施耐德……

他没有湛蓝星上与陆淮相关地记忆,并且现在他是公司市场开拓部主管,预备董事席的一员。

目前还可以合作,但如果真到了黑塔所说的那一步,能够维持和平关系的希望渺茫。

说到底,他毕竟是公司的人。

“所以你能不能多想想塔伦塔,嗯?”

黑塔忽然抬起头,面色不善地望向陆淮。

“有没有想过女儿一个月看不见她爸爸的影子,她有多难过?”

陆淮:“……抱歉。”

他有点哭笑不得了。

看来以后得稍微注意一下和焚化工们打交道的时间了,应该压缩在一周以内。

当然,那是被禁足一年后的事情了。

看着正在为帮塔伦塔整理揉皱衣裙的黑塔,陆淮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黑塔,拜托你一件事?”

“说。”

“能不能叫我一声亲爱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黑塔抬起头,眯起眼似是审视般盯着陆淮。

“你又在犯什么病?”

“什么犯什么病?不就是很简单的……”陆淮正想要解释,然而看着黑塔那真就像是看神经一般的眼神,终究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开个玩笑。”

有点惆怅,果然还是没那么好糊弄。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黑塔挑了挑眉,淡淡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扶住了陆淮的肩膀。

随后,在陆淮脸庞上落下一吻。

微凉的唇瓣在陆淮脸颊停留了一瞬,当陆淮转过头来,在他有些意外的视线中,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略显恶劣的轻笑。

“这样满意了吗,亲爱的?”

“……嗯,当然,至少现在满意了。”陆淮表示高度赞扬与认同。

“既然满意了,那就来解释一下这个。”

扶着陆淮肩膀的手抬了起来,而此刻在黑塔的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发丝,于暖色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是谁的头发?”

黑塔微笑着问道,然而那语气没有几分善意。

陆淮一阵愕然,这……哪儿来的这么长的头发?

而且还是紫色的,最近碰到的有紫色头发的人……

一瞬间,陆淮嘴角抽搐了一下。

黑天鹅……

早就觉得那家伙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看着就像是那种不吃亏的人。

但是报复的手段居然是这样?!

“我解释一下,这个……”

陆淮话音未落,黑塔指尖的那根长发却是忽然分解,模因化消散而去。

“哦~原来是个忆者姑娘啊。”黑塔若有所思地拉长声音,“你这一个月看起来的确很忙啊。”

你在随意脑补什么?

陆淮震惊。

“你能不能别……”

“三年别想出湛蓝星了。”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黑塔目光沉沉地垂视着陆淮,冷笑一声。

“你自己说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不是么?”

“那就好好待着,到处乱跑小心崴了你的脚。”

话音落下,黑塔收回视线,转身朝着跃迁船后方舱段走了过去。

探头望向黑塔离去的方向,陆淮沉默了。

回旋镖是否来的太快了点??

仔细想想那根头发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上的?

不好说,那颗星球上风沙那么大,红巨星的光也有点太照眼睛,某约翰的忆质还没有彻底消散,那根头发还真不好分辨。

也不知道黑天鹅这样做只是为了小小的报复,还是说,她真的想要阻止陆淮追猎那群焚化工?

毕竟如今陆淮可有三年走不出湛蓝星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黑塔离开的位置,又想起黑天鹅那明显深藏城府的微笑。

陆淮不由叹了口气。

“女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