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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瑾遇 > 第37章 是你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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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年垂着头久久没有说话,考虑着如何能得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答案以解决他们之间横桓的困局。

沈遇不知道他此刻神色晦暗在想些什么。男人此刻长久的沉默化作一把扎心的利刃,一刀刀地刺在沈遇的心头。

沈遇的脸色在她的尽力克制下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已难受的翻江倒海,催生出汹涌而巨大的窒息感,让她呼吸微弱,整个人看着都失去了生息。此时此刻她的心,有如被丝丝密密的裂痕布满,不知哪一刻就会崩溃瓦解成破碎的尘粒。

“咱们就好聚好散吧,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

沈遇打破沉默,语调轻松的像是一个无比心宽的人,面部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希望能看起来尽量坦然,而不要像一个纠缠不放的怨女,她安慰着自己,其实谁都没有错,这不怪他,一切都并非他的本意。

错的是这世界上想要干涉别人人生的欲望,错的是这世界上因为长幼尊卑生出的控制,错的是他们俩没有那么深的缘分却还是再次相遇。

周瑾年抬眼望向沈遇,她神色平静的出奇。

“散不了。”

“不能散。”

周瑾年的神情执拗而幼稚,与他平日的样子一点不像。

沈遇的平静顿时被这句话打破。

“散不了是怎么样?以后像初高中生一样背着家里恋爱吗?像个影子一样做你背后的女人吗?”

她已然知道继续发展下去等待她的是什么,再坚持下去无非就是委曲求全苟延残喘罢了。她不是孤胆英雄,于绝境中生不出排除万难的勇气,更做不到因为一段爱情就从此活在别人影子里。

“...资产翻倍的事当我没说过。”

“你没说过他们就没说过吗?你妈当年能来找我一次,她不能来第二次吗?你们家在b市的手伸的这么长,我跟你继续在一起,不是自找没趣是什么?”

周瑾年沉默了,他很清楚沈遇说的不无道理。

如今周客行出面了,之后他再想跟沈遇终成眷属,就必须要满足他的条件。周让昨晚对他的威胁不过是一盘开胃菜。若是真的惹恼了周客行,不知道按照周客行契而不舍,百折不挠的性子,会出些什么更阴损的招。

他们姓周的人里,各个出手都百无禁忌,就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善类。

所以,如果无法让周客行满意,周客行定然会绕过他来为难沈遇,从根本上解决掉这段关系。

沈遇静静地看了周瑾年一会儿,猜想他必然是在权衡利弊得出结论后,正盘算着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下一个不伤和气的结语。她此刻拧巴而难受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与气氛不符的荒诞念头。

如果今天就是这段关系的尽头,作为寿星的她,应该可以享受一波生日的红利吧,消化一下心中巨大的颓丧情绪。上一次分离没有好好说再见,这一次应该好好地补回来才是。

起心动念后,沈遇跨坐到周瑾年腿上,面色木然地开始扯他的衣服。

“你干嘛?”周瑾年拽住她动作不停的手,莫名其妙地问。沈遇勾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低头将手挣脱出来,继续扒他的裤子。

“外面会听见的,这门隔音不好。”周瑾年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不希望方才的谈话无疾而终,有些事情总该解决,而不是逃避。“听见就听见吧,反正我生日,谁能说什么。”沈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她现在没有什么羞耻心,她怕一开门出去她又要哭了。

她想再多留存一点两人间的美好回忆,虽然在此情此景下根本与美好不搭边,但留下更多的回忆也是好的。

至少好好地告别了。

该有的流程都好好地走了一遍,放下的时候,也不会遗憾。

周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面上除了哀伤而无丝毫雀跃的沈遇,心里的情绪像毛线团一样缠绕而杂乱,他不理解她这一切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很困惑。

沈遇躺在床上,呆愣愣地望着顶灯,任刺目的光直射在脸上,眼珠子空洞地像一个无神的玻璃珠子。

她不想哭。

不想在他面前哭。

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向鬓角滑落。

......

十点半的江面仍旧华光闪烁,夏末的夜里起了淡淡的雾,将两岸的景色笼罩得微微朦胧,灯光连接着漆黑的江面与夜空,焕发着黄棕色的暖光。

秦熙靠在游艇的栏杆上,李随伫立在她的右侧,两人望着江面沉默了一会儿,李随才扭头将目光打回她身上。李随把秦熙单独叫出来,既为了周瑾年的嘱托,也是真的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

“沈遇对白观怎么想的?”李随从兜里摸出烟,递了一支给秦熙,又去掏火机。秦熙叼着烟,等着李随给她点上,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周瑾年叫你来问的?”李随点点头,手搓燃火机:“他想知道。”秦熙低下头就着火猛吸了一口:“他知道那么多干嘛?难道他还想跟沈遇结婚不成?”李随将火机送回兜里的动作僵了一僵:“他是想结婚。”

秦熙脸上掬起一抹意为不明的笑,李随觉得那笑里有几许嘲讽:“这么执迷不悟?他家里不同意怎么结婚?”

“怎么能叫执迷不悟,这是一往情深好吗?”李随觉得家里不同意并无大碍,他家庭环境塑造的认知是找老婆自己喜欢就好。他都这个年纪了,不跟家里联系不问家里拿钱不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说的倒是简单,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靠着家里悠哉悠哉地混到今天的?” 秦熙默然几秒,冷冷地轻哼一声:“周瑾年跟沈遇玩这种一往情深的结婚戏码,他是没成本,要是后悔了一推二撂五,潇洒转身就好。”

“怎么没有成本?真心不是成本吗?”李随听着有些气不过,周瑾年对沈遇的感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了,即使不能感天动地,但好歹也是仁至义尽。“真心?真心这个东西能买保险吗?哪天没了有人理赔吗?周瑾年要是结婚后哪天脑热的劲头一过去,他离婚转身就可以潇洒回家。沈遇呢?她除了户口本上单身变离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随牢牢地盯着秦熙,江风拂在她的侧脸上,显得过分残酷而冷静,像个没有感情的妖怪。

“你觉得真心会消失?”

“物种都能消失,真心怎么不会呢?更何况没有家庭支持的婚姻,可是没有限制的。”

在秦熙眼中,结婚证不过是一张纸,一张宣布两人要认真携手的证明。但并不代表,这是两人感情的一道锁,可以牢牢地将感情拴住。

有结婚证,也是有离婚证的。

人类永远无法脱离动物性,唯一能够遏制动物性的无非两样东西,一是法律,二是道德标准。昔年往日一夫一妻制的伊始是被宗教研发出来律戒世人,这也就说明了人和动物一样,实是难以长情。而当代感情忠诚不受法律保护,唯一能扞卫其价值的就只剩了道德标准。家庭的支持往往就是一段婚姻中最牢靠的道德标准,没有家庭支持的婚姻就好比少了了一道防火墙的保护,无时无刻都要担心着外力的入侵。

更何况,周瑾年家还并非不支持,而是极力反对。

“我可是听说最近国内婚姻法改了,婚前财产即使过户给对方,也可以在离婚时追回。”叶扶柳不知道何时从里面出来,没头没尾地顺着秦熙的话插了句嘴。秦熙皮笑肉不笑地横了李随一眼:“所以说付出过的东西都可以追讨,真心还有个屁用,随时都能反悔。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明白结婚是讲利好。”说完不忘嫌弃地拍拍李随的肩膀,以示对他提出幼稚论述的鄙夷。

李随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熙,他不得不承认,秦熙说的一点没错,一段两性关系中,保障大家权益的最好方法就是老人们信奉的门当户对,门当户对才势均力敌,两人各自才有全身而退的资本,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能互相掣肘。

但到底是要多冷漠,才能在一段感情开始之初,就打算抽离时的结果?

......

“你怎么了?”周瑾年看着哭成泪人的沈遇说道。

沈遇挑高眉毛,斜眼看向周瑾年:“我没怎么。”周瑾年不依不饶:“你没怎么干嘛哭?”

沈遇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眼眶里的眼泪瞬间都被抽回去了,怒火与委屈从心底喷发而出,微白的脸色逐渐蔓上愤怒的浅红。

“我怎么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说回家一趟,结果一呆就是一晚上,见面就质问我是不是跟叶扶柳过夜了。这也就算了,还跟我提资产翻倍,我不愿意就在我面前说什么散不了。你说散不了就散不了?你妈的,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从始至终都是你和你家里人说了算,我是求着要进你家门吗?你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你妈有什么区别?我他妈好像等着你们审判我一样,我犯什么罪了?”

沈遇虽然此刻坐在周瑾年的怀里,二人挨的极近,但嘴里喷射出的铿锵话语却似乎怕他听不见似的声嘶力竭。音浪甚至穿透了房门的阻隔,准确无误地传送到了游艇的客厅内,惊的原本正在玩闹的男女各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调低了音响的音量侧耳倾听。

叶扶柳出去之后,秦熙和李随的谈话就此结束。三人一前一后的进门,叶扶柳挨着秦熙在一旁的沙发边坐下,当沈遇的话传到他耳边时,他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脸上还有酒醉后的淡红,怕是此刻他脸上精彩的表情要成为客厅中的焦点。

“他俩因为你在吵架呢。”秦熙用手肘撞了撞叶扶柳。叶扶柳面色尴尬地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我跟沈遇昨晚清清白白,可什么都没有。”秦熙锐利的眼光似是可以穿透叶扶柳的掩饰:“但你心里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叶扶柳装作没听见,头侧到一旁躲避秦熙的目光,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瑾年望着激动的沈遇,心里慢慢理解着她的委屈,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周客行突然的松口冲昏了头,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使他根本没有顾及那份条件成立的基准是在一个完全失衡的天平上。

“对不起,我错了。”周瑾年眼睫微垂下来,真心实意地道歉。他思来想去,觉得很多事不需要狡辩与解释,确实是他处理的不好。“你没错。”沈遇不为所动,这六个字听起来未免过于草率,她说了一箩筐的话,而周瑾年只有这淡淡的一句回应,委实没什么诚意:“你只是跟你家里人一样而已。”

一样什么?

周瑾年怔了怔。

一样恶心么?

周瑾年心里有点堵的慌:“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以后也不会再因为他们的事让你烦心了。”

“什么以后不会了,没有以后了。”沈遇板着脸斩钉截铁道,用力地推了把周瑾年的身体,起身要从周瑾年怀里离开。

她不敢想象如果要走到头,要面对多少次这样的时刻。

她不怕一段感情要吃很多苦,可就怕这个苦没有尽头,天长日久化成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交结盘错在心头,一生溃烂肿胀,隐隐作痛。她想,当爱意被痛苦消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迟早会将对他家庭的厌恶转嫁到他身上。

感情有时候像一件艺术品,留白还有想象的空间,若都填满,就再没有半点美好的留存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

周瑾年一把扣住她的腰,她动弹不得,只能又被牢牢地桎梏回温热的怀中。

“放开!”沈遇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我不放。”

“滚开!”沈遇没什么耐心,手上一连又给了周瑾年几下。

“你重新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了。”

沈遇打算捶在他肩上的手蓦地停了,此刻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周瑾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他从来不是一个对人对事过分执着的人。

只是沈遇不知道,他并非不执着,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你不放又能怎么样?我不想承受你家里的那些压力,你也逃不开家里给你的压力,我们在一起就是苟且偷生。”

周瑾年将沈遇的头扳过来,目光灼灼地正视她。

他想。

其实他很自私。

白观能给沈遇的,诸如接受她的家庭,温暖她晦暗记忆的环境,没有压力的感情......他一个都给不了。而他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却还是将她从更好的选择中拽出来,用摸不到看不见的感情织网束缚她,仗着她心软逼她跟他一起在未知中毫无保留的沉沦。

他强逼着一个从小就被生活摁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生出勇气。

卑劣的挺像个王八蛋的。

周瑾年凑近沈遇,近的几乎没有距离,似乎各自的睫毛都交叠在一起,认真地凝视着她:“我会把信托里的钱和家里的股份都退回去,我不会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既然他们不尊重我的选择,那我自然也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虽然是我的家人,但是小遇,这么多年了,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你是我最想要的人,所以我不想也不会再放开了。”

“所以不要放弃好不好?”

“值得么?”沈遇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并不值得,她并非什么无可取代的人,她只是一个面对感情时懦弱的芸芸众生罢了,平庸而脆弱,根本担不起他的梦。

为了她和亲缘血脉斡旋,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她除了陪他蹉跎岁月,什么都给不了他。

实质上能够兑现的一切,她根本没有。

“是你就值得。”

沈遇怔怔地望着他,心里高筑的防线溃败成渣子。

六年的时间,她为自己围了一座城,以为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可以抵御住一切让她奋不顾身的情感,做个理智而清醒的情感路人。可对上他坦诚炙热的真心时却还是无力抵抗,无法抗拒,什么铜墙铁壁都成灰。

曾经她很羡慕韩湘珂,有一个把她捧上天,放在心尖尖上的白观。

如今,她好像也尝到了这份味道,那种不畏艰险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感情,那种明知是逆流而上却也舍不得放手的爱,那种明知你不是最好的却还是能毅然决然选择你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