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废了他！朕要处死他！”夜冥泽强忍着疼意说道。
“嘘！皇上，隔墙有耳，这时要是出了差错，您、冥亲王、卿枫公子，可都是要功亏一篑了！”
王公公赶紧让他噤声，他侍奉了两朝君主，自是知晓这江山来之不易，他也不想让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么付之东流。
万黎静静的站在一旁：“王公公说得没错。”
听到万黎的话，夜冥泽平静下来，揉着眉心。
是他心急了。
王公公叹了口气，这才几日啊，皇上的鬓间竟然已经生了白发。
“万姑娘，你在这儿好好照看着，老奴去取些安神汤，莫要再惹皇上生气了。”
他确实有些不放心，但如今这形式，让旁人去取，还不如自己亲手端来的安心。
万黎微微颔首，她对所有人都是守礼的，除了在那个男人面前。
王公公让两个小奴才在外面看着。
夜冥泽看着她：“朕说过，只要你点头，皇后之位就是你的，万绝也会被封为公主。”
万黎只是将奏折一册一册捡回来，罗列起来，眼神淡漠：“劳皇上费心。”
“万黎！”夜冥泽苍白着嘴唇，说出来的话也多半有气无力，“朕给你解释很多遍了，后宫里的女人，朕一个都没碰过，皇子公主也都不是真的。”
万黎擦拭的手一顿，她知道，从她回来以后，这些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了。
可是，诀别了十年，她早已心死如灰，再想复燃，恐怕难上加难。
她之所以一直淡漠疏离，一直让他以为万绝不是他的孩子，就是在这么长时间，她看到了皇族的无情。
他们的手足亲情简直可笑至极，在他们眼里，亲人是垫脚石，百姓是功名利禄，生死不计。
她只有万绝一个孩子，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宁愿她以后嫁个乡野村夫，也不愿受这种苦楚。
万黎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夜冥泽老了许多，不再像十年前的意气风发。
她忽然跪下来，夜冥泽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你干什么？你真的要和朕划清界限吗？朕告诉你，门都没有！”
夜冥泽害怕了，他真的怕，他等了万黎整整十年，从年少便定下的终身，他一直记在心里，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
哪怕，哪怕她曾违背誓言，那也依然是他爱的万黎。
“皇上，草民一个乡村妇人，入不了您的眼，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恨了，也不怨了，我只想和万绝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
她真的只想万绝平平安安。
“万黎……朕等不起再一个十年了……咳！咳咳！噗！”
一口鲜血从夜冥泽嘴里喷涌而出，有几滴甚至落在了万黎的脸上。
看着夜冥泽闭着眼睛，没有生气的模样，万黎愣住了，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跑过去，推了推他：“皇上？皇上，夜冥泽！来人啊！传太医！夜冥泽，你别吓我，夜冥泽！”
万黎用手帕慌乱的擦着他脸上的血，嘴里喃喃道：“夜冥泽，你不能死，轩云马上就安稳了，你等卿枫他们回来，你等等，你再等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医院的太医鱼贯而入，把脉、开方、抓药、熬药……许多流程下来，也是有些手忙脚乱。
因为事出紧急，皇上又在昏迷，按照流程，太子夜胤祁被告知，匆匆赶了过来。
各处朝臣也都有传信儿的紧急召集。
夜冥枭一身墨袍，脚步略有些急促，在万雍殿外刚好碰到匆匆而来的夜胤祁。
夜胤祁拱手：“皇叔。”
“进来吧。”夜冥枭从他身前走过，夜胤祁紧随其后。
屏风之内，王公公和太医们焦头烂额，夜冥枭走进去，回头看了眼夜胤祁。
“太子先在外面守着。”
夜胤祁当然不同意，他此次前来就是要看看父皇是否真的不行了，只有亲眼看过，才能安心。
“皇叔，本宫也很担心父皇的身体，为何不能进？”
夜冥枭睨了他一眼：“众朝臣闻信已经匆匆赶来，你是太子，除了安抚朝臣，还要维持这宫内大大小小许多事物，想让皇兄安心把江山交到你的手里，就要拿出点儿本事。”
闻言，夜胤祁心中大喜，皇叔都这么说，恐怕父皇这次果真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如此，他此时要做的，就是一个储君的模范，只要将这皇宫照拂好，没人敢说他德不配位。
“皇叔说的是，本宫这就去。”
夜胤祁转身离去，夜冥枭盯了他许久，最后冷嗤一声，进入内室。
床上的夜冥泽正在被万黎喂着汤药，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还有皇兄惨白的脸色，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夜冥枭进来，众人要行礼问安，被他抬手拦住：“不必在乎这些虚礼，皇兄如何？”
刘太医站出来，拱手答道：“皇上明显是这段时间忧思过度，积劳成疾，又没日没夜的处理公文，这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了啊……”
夜冥枭知晓，这段日子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放松警惕，不光是皇兄，到现在，还没有卿儿的下落。
“那现在呢？”
刘太医接着道：“今日诱发昏厥原因是急火攻心，身体又亏损这么多，汤药也是喝得少吐得多，能不能挺过……就看今晚了……”
王公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趴在龙榻上，老泪纵横：“老奴就不该走啊……”
猛地，王公公站起身，在万黎脸上狠狠的落下一巴掌。
“万姑娘，老奴知道你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也知道这一巴掌会惹来杀身之祸，但老奴不怕。
这段时间，无论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皇上都当做看不见，老奴亦是，甚至期待你们能终成善果。
但现在不会了，皇上等了你整整十年，没有一日不在描绘你的画像，可是，他等来的是已经冷了心的你和一个未知生父的孩子。”
王公公已经全然不顾，什么礼仪举止，他磕磕绊绊的走到油灯后的壁画前，将壁画双手托住取下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王公公将壁画后面的诏书扯下来。
“这是皇上为白小姐册封亲笔写的诏书，封白万绝为长乐公主，意为平安长寿、幸福快乐。”
万黎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一巴掌是她该受的，她自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万绝好。
可是，却有更多的人受尽了苦楚，也包括万绝，她怎么能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就是如今躺在龙榻上的男人。
为了圆一个谎却要编千千万万个谎，但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不想让万绝这个唯一的皇室血脉受到伤害，可并没有换来好的结局，不是吗。
“万绝……是夜冥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