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这番质问,苏培盛选择了保持沉默。
年世兰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依旧倔犟:“去请皇上的圣旨来,我等着。”
“这……”苏培盛沉默的看了她许久,到底还是没法子。
转身离去之时,还不忘叮嘱道:“小夏子,你在这守着。我去趟养心殿,看看皇上怎么说。”
“是。”
养心殿,雍正今日的情绪格外得低落。
他也不吃饭,也不说话。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奋笔疾书。试图用这些永远都批不完的奏折,来麻痹自己忘记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突然,一盏参茶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写字的手一顿,抬头扫了甄嬛一眼。许是联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又把头给低了下去,继续奋笔疾书。
甄嬛道:“皇上,天气冷,您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吧。”
“嗯,朕知道了。”他不敢看我,“你手上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这个吗?”甄嬛将袖口一翻,大大方方地将手上用纱布包裹着的伤口露了出来。笑道:“四郎这几日总不来见嬛嬛,嬛嬛还以为您是嫌弃我手上留疤了,不好看呢。”
“胡说。朕只是近日太忙了,所以才不得空去见你。你前几日方才受了不小的惊吓,怎么不在承乾宫好好养着,老往外跑?”
甄嬛随手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在椅子上,从侧面抱住了雍正的腰身:“嬛嬛也想好好养伤,奈何实在是太过思念四郎了。四郎躲着不肯见我,那就只好是我来找四郎了。”
“朕没有躲着你,朕……最近很忙。”
“嗯,我知道。”靠在他的后背上,甄嬛小声道:“皇上,今日是年答应赐死的日子。”
雍正没说话,但是甄嬛能明显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苏培盛匆匆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莞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甄嬛坐直了身子,“苏公公,冷宫的事……您这么快就处理好啦?”
苏培盛飞快地瞥了一眼甄嬛,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皇上。
他磕磕巴巴地说道:“皇上……年答应她,她吵着要见您。说要是没有您的圣旨,她,她就不肯自尽……”
说话声越来越小,小到甄嬛差点就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雍正一脸烦躁地将手中的毛笔往桌上重重一搁:“朕不是跟你说过了,朕不想再听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事吗?”
苏培盛慌忙跪下,“皇上恕罪!”
甄嬛起身道:“皇上息怒。苏公公他也是实在拿不准主意,所以才只好来向您请命的。”
“拿不准主意,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要是连赐死都拿不准主意,朕还要他这个督太监做什么!”
闻言,苏培盛将脑袋往地上埋得更深了些。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半晌过后,雍正喃喃道:“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甄嬛大着胆子从地上站起了身,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皇上,您想赐死年答应吗?”
雍正拉长着脸,沉声道:“她做下这许多错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如今众人都在请求让朕赐死她。”
“臣妾是说,皇上您想赐死她吗?”
雍正怔了一瞬,似乎是没太听懂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甄嬛一步一步,缓缓向他靠近。望着他的眼睛,又问了最后一遍:“若是不因前朝,不管后宫。皇上,您自己愿意赐死年答应吗?”
在甄嬛说完这几句话后,屋内瞬间又回归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盏茶后,一柱香后,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甄嬛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久到她的腿都已经站酸了,久到她差点都以为雍正不会再回答。
就在甄嬛准备放弃的那一刻,雍正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甄嬛和苏培盛都听清楚了。
甄嬛笑着对他拘了一礼:“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既然皇上不好出面,那便让臣妾去送年答应最后一程吧。”
说罢,甄嬛转身离去。
见我走了,苏培盛也麻溜得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退出了养心殿。
等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雍正再次执笔,自顾自地批起了折子。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出了养心殿,甄嬛并未急着去冷宫。而是先回了一趟承乾宫,换上了那件用蜀锦制成的夕颜宫装。
朝开夕落,也算是应对了。
当冷宫的门再一次“吱呀~”一声打开时。
年世兰飞快地抬起了头,向着门口张望。在看清来人是甄嬛后,她眼里最后的那一点儿希冀,彻底散了。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甄嬛:“你胆子倒是大,冷宫也敢来。”
“原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看向甄嬛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恶狠狠道:“我只恨那场大火烧死的是那个蠢货祺贵人,而不是你。”
“再怎么恨,都没用了。华贵妃娘娘,你就要死了。当然了,你也别想着说可以拉着我一起死。你别看这屋子里面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屋子外面,人可多着呢。体体面面的自己自尽,可比被别人强摁着勒死,要好看不是?”
“呵~要本宫死,你还没这个能耐。皇上赐死的圣旨呢,你拿来了吗?”
见甄嬛两手空空,年世兰面带嘲讽地瞥了我一眼:“不会是求不来吧?”
“娘娘聪慧,难道还不愿认清现实吗?皇上若真不舍得赐死娘娘,那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说……比起皇上的绝情,娘娘更愿意选择欺骗自己?”甄嬛笑着拍了拍手:“没想到啊,没想到。骄傲如你的年世兰,有朝一日竟能为了一个男人卑微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惜了。”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没有皇上的圣旨,我绝不赴死。”
“既然娘娘执意,那本宫也只好亲自伺候娘娘饮鸠酒了。来人,摁住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