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偏殿院内,年世兰与颂芝皆在为死去的年羹尧一家烧着纸钱。
颂芝边烧边担忧道:“小主,咱们还是快点烧吧。在宫里烧纸钱不合规矩,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重罪啊!”
“这翊坤宫现在就你和我,我又出不了这紫禁城。不在这儿给哥哥烧点纸钱,还能去哪儿?”
见她神情落寞,颂芝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年世兰转头,紧紧抓住了颂芝的手:“也只有你,被我连累了还肯跟着我。”
“奴婢从小就侍奉小主,为小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颂芝又道,“奴婢还是出去看着吧。今天小主得罪了祺贵人,只怕有的闹呢。”
“我怕她做什么。她要来就来,皇上要杀就杀。我现在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小主别太伤心了,来日方长啊。”
年世兰低着头默默垂泪:“可是皇上,皇上杀了哥哥、年富还有年兴。他早就与我恩断义绝了,我还有什么可指望的。这辈子,就等着老死宫中吧。”
她不知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也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皇上如此绝情,都是因为甄嬛那个贱人!即使我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将手中的纸钱往篮子里一扔,“肃喜呢?”
“按小主的吩咐,肃喜已经去当差了。”
“你去把他叫回来,本宫有件要紧事需要交给他来做。”
“是。”
碎玉轩偏殿,祺贵人哭闹着打发了人去养心殿请,非要皇上过来给她主持公道。
雍正不得已,只得赶着过来了一趟。
随着屋外苏培盛的一声,“皇上驾到~”
瓜尔佳文鸳揉了揉眼睛,哭得更凶了。行礼时,连带着声音都哑了几分:“皇上金安。”
雍正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随口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臣妾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恕罪。”
“到底怎么回事。你若是不告诉朕,朕怎会知道你的委屈?”
“皇上。臣妾初来宫中,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尊卑分明,上下有序。”
“那是自然。”
“若是以下犯上,以卑犯尊,是否要按规矩罚处?”
“不错。”雍正逐渐失去了耐心:“你看你,说了这半天,还是没有说清楚怎么回事。朕如何替你做主啊?”
“臣妾在宫中遇见了年答应。谁知,她不仅对臣妾视若无睹。还讥讽臣妾是倚仗家里的功劳进宫,自以为是做了美梦,以后却要落得和她一样下场。”
一听她要告的是世兰的状,雍正又开始和稀泥:“年答应脾气不好,你别理她。你瞧你,一生气妆也花了,脸也歪了,可不好看了啊。”
瓜尔佳文鸳捏着帕子揩了揩脸上的泪珠,不满道:“皇上偏心!明明说尊卑分明,可一听年答应就不管了。她如今敢这样对臣妾,要是……要是哪天杀了臣妾,也未可知。”
“好了,杀了你朕也心疼。去擦把脸,这件事朕会处置的。”
“真的?”
见雍正点了头,祺贵人这才停止了继续哭闹:“那臣妾就放心了。”
等瓜尔佳文鸳前脚刚进了内寝,雍正后脚立马就向苏培盛求证。
“苏培盛。”
“奴才在。”
“祺贵人说的,可真有其事吗?”
“皇上,祺贵人说的也是实情。不过年答应也算是事出有因。”苏培盛替年答应说着好话,“今日是年羹尧三七,难怪年答应脾气不好了。”
雍正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次日晌午,皇上听说曹贵人正带着温宜公主在景仁宫玩耍。想着自己近段时日确实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温宜了,随即便摆驾景仁宫。
瞧着皇上正忙着逗弄公主,朱宜修状似无意般突然提起:“听说昨夜祺贵人伤心了。”
雍正敷衍着说,“女儿家闹脾气也是有的。”
曹琴默突然插嘴:“祺贵人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来这样怄气也是事出有因吧?”
欣常在揶揄道,“不过就是和年答应怄气罢了。这个年答应也是,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不安分。”
“年答应屡屡犯上,皇上一再宽让。她却变本加厉,不知悔改,实在有负皇恩呐!”
雍正瞥了曹琴默一眼,“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见皇上这么问,曹琴默更加确信了前几日莞嫔私下里同她说得那些话的真实性。
她激动道:“年羹尧已死,皇上留年答应一命已属法外开恩。既然年答应不知悔改,皇上不如严惩年答应。杀之,以平后宫之愤。”
话音刚落,朱宜修与吕盈风二人皆是满脸震惊之色。
雍正先是淡然地冲嬷嬷招了招手,待嬷嬷将公主抱走后。他脸色倏然一变,语气中叫人听不出喜怒:“你倒是很聪明,也够心狠。”
曹琴默不答,他便自顾自的起身,就此走出了景仁宫。
曹琴默呆愣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阴影,遮住了她眼底大半的情绪。
寿康宫,雍正将方才所发生之事,一字不落地说与了太后听。
太后道:“皇上既然觉得襄嫔忘恩负义,再三进言要害死旧主。那么哀家也觉得,像这样的人,还是不必留在身边的好。”
“其实儿子也知道,世兰的本性不算太坏。许多事,还是襄嫔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缘故。”
“幸好襄嫔没什么家世,皇帝也不是那么宠爱她。要不然这样狡猾阴毒的女人,早就不能留了。”
雍正有些犹豫:“可是温宜年幼,不能没有生母……”
“宫里头没有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哀家瞧,敬妃、端妃就很好。她们二人都很喜欢孩子,未必就不如她这个生母。”太后冷静分析,“若是让襄嫔这种阴毒的女人长久将温宜公主带在身边,公主耳濡目染,那才真是害了公主。趁着如今公主年纪还小,赶紧为她另择一位本性良善的养母。将来,也不至于将温宜公主教养成襄嫔这个样子。”
“皇额娘所言极是,儿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