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个月,卓子山传来捷报。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新递上来的折子点点赞叹:“好啊,好啊!年富终不负朕所托,平了卓子山的叛乱。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苏培盛问:“皇上,快午膳了。您今儿个是要在养心殿用呢,还是到哪位小主的宫里用呢?”
“这御膳房不是做了一品珍珠海米煨鹌鹑吗?”
“是啊。”
“朕记得华妃最爱吃,就去翊坤宫吧。”
苏培盛笑着开口:“嘿,这份巧的!翊坤宫的人,才刚来请过呢。”
雍正把手里的奏折一合,“看来朕与华妃是心意相通啊。”
翊坤宫,桌上摆了十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肴。
年世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鲍鱼烩珍珠,鱼肚烩火腿,鲨鱼皮鸡汁羹,还有鲜蘑菜心。这些都是皇上素日爱吃的,臣妾特意吩咐了人去准备的。”
“这些菜都是最费工夫的,你一定是后半夜就起来,盯着他们做的吧?”
年世兰娇羞一笑:“皇上吃的东西,臣妾不能不亲自看着。”
“吃顿饭都要你这么费心,朕真是舍不得。”
“为皇上尽心尽力,臣妾甘之如饴。皇上批了一上午折子,想必饿了,喝碗鸡汁羹暖暖胃吧。”
雍正端起面前已经盛好的羹汤,大快朵颐。
年世兰见他吃的香,调侃道:“皇上今儿胃口不错,可是有喜事啊?”
“你猜猜。”
“可是年富那孩子不负圣恩,平定卓子山叛乱之事。”
雍正喝汤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的耳报神倒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年世兰捏着帕子掩嘴一笑:“一大早便有捷报传进来,臣妾也为年富高兴。”
“年富,年少有为,不辜负年羹尧对他的一番教导啊。”
“年富这孩子初战告捷,臣妾高兴了一上午。皇上以为,要赏些他什么呢?”
雍正漫不经心道:“你既心疼他,赏些银子、文房四宝也就是了。”
“男孩子家的,又身在战场上,不好这些。”
“那你说,该赏些什么?”
“哥哥的长子年斌已经封爵,年富这孩子虽是次子,但是英勇善战不输他哥哥。”她试探性地开口,“皇上何不赏个什么爵位给他?也好让兄弟二人,齐心协助皇上做一番事啊。”
雍正下意识否认:“年富年纪还小,又才刚立下了战功。这个时候就封他爵位,为时尚早,再等两年。”
见他不答应,华妃稍微有点儿不高兴。
“皇上如今心疼臣妾哥哥胜过臣妾。若是哥哥来说,皇上便以为哥哥是体恤将士、安抚有道。臣妾说了,皇上就以为臣妾是妇人之见。”
“你哥哥也来给年富讨赏了?”
“哥哥最心疼年富了。”见雍正表情不对,她连忙改口道:“臣妾是这么揣测的。”
雍正盯着她看了许久,“先吃饭。”
年世兰撅着嘴,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雍正看。
雍正似是感受到了她眼底的埋怨之意,只得放下碗,无奈妥协:“好吧,好吧!朕就加赏你哥哥一等男世职,由年富承袭,如何?”
见皇上终于松口,年世兰也是立马就喜笑颜开:“皇上,皇上!皇上偏要等臣妾急了,才肯答应臣妾,臣妾不依呢。”
年世兰只顾着笑着给雍正盛粥,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雍正脸色越来越难看。
用完膳后,雍正返回了养心殿接着批折子。
冷不丁,就发现了年羹尧新上的那道请封折。
“年羹尧的这道折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苏培盛回忆道:“约莫是午膳的时刻吧。”
“午膳的时候华妃才请求朕封赏年富,年羹尧这道请求朕嘉赏卓子山有功将士的折子就上来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心思,倒是如出一辙啊。”他倏得唤了一声,“苏培盛。”
“奴才在。”
他把手上的奏折往桌上重重一摔,“你这个都太监的人头还要不要!”
苏培盛赶忙磕头认错:“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但奴才愚昧,请皇上明言,让奴才死个明白。”
“你的眼睛不够亮堂!这宫里头有人跟外头互通消息,你竟然懵然不知。和朕一样,都是个糊涂人。”
此话一出,苏培盛就知道雍正不是在对着他发火。而是借着他的由头,抒发自己对年羹尧积压数月的怨气。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请皇上饶奴才一条命,奴才日后定当加强防范。”
“要不是留着你的脑袋将功折罪,朕还斥责你做什么。起来吧。”
“谢皇上。”
苏培盛推着茶碗道:“皇上,喝点茶,消消火。”
放下这本请封的,下一本就是弹劾的折子。雍正看着奏折上被赵之垣所弹劾的甄远道,眉头紧锁。
“去把莞贵人叫来。”
“嗻!”
到了养心殿,雍正直接递了一本折子给甄嬛:“你看看这个。”
“臣妾不敢参政。”
“这是家事,朕许你看。”
家事,那就应该是赵之垣参父亲那一回。
甄嬛接过奏折一翻,果然如此:“皇上,赵之垣弹劾臣妾父亲?”
“赵之垣弹劾你父亲不敬功臣,违背圣意。”
“赵之垣所谓的不敬功臣,不过是指臣妾父亲没有如旁人一般跪迎年大将军。”
“人人都以为朕宠信年羹尧,所以要对年羹尧毕恭毕敬,才算是顺承圣意。”
“皇上看重年大将军,是因为大将军为国有功。可是功劳再大,官员跪迎之礼,上可对皇上下可对亲王,断无跪迎人臣之礼。”
雍正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望着甄嬛:“你也觉得朕太过宠信年羹尧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以为。即便皇上宠信,年羹尧也不敢居功自傲,藐视百官。何况赵之垣是工部通政史,他为何不管工部之事,反而对礼仪之事指手画脚。处处为年羹尧歌功颂德?”
“这折子大有深意,朕得好好看看。”
甄嬛把手上的奏折递了回去,雍正看着这份弹劾奏章,眼神晦涩幽深。
一时间,养心殿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