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骑士与谎言
“看到了吗？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苑疏影指着远处的雪痕对奥拉杰尔说。
她就站在奥拉杰尔和琴之间，但是只有奥拉杰尔能够看到他。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最终都将归附我们，因为我们能够给你们想要的，因为再强大的人，也有求之而不得的东西。”
奥拉杰尔沉默不语。
“现在，考虑一下我的提案吧，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只要再做这最后一件事，我就会实现我的诺言，”苑疏影顿了一顿，“我会将你死去的队员全部复活。”
在之前的净水厂之战中，“苑疏影”妨碍了奥拉杰尔救援夏维恩。在看着又一名手下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奥拉杰尔精神崩溃了。苑疏影适时地提出她的建议，她以复活莱索安、占戈和夏维恩为条件，交换奥拉杰尔的最后一次效力。
现在，在看到雪痕堕入黑暗之后，她再一次提出这一提案。
奥拉杰尔犹豫了。
“要我做什么事？”
“苑疏影”微微一笑，向一旁让了一步，露出琴的后背。
“杀了她！”
奥拉杰尔惊讶地看着苑疏影：“你要我背弃我的主君？”
“我的亲爱的，别闹了，忠诚值几个钱？”苑疏影以手掩口噗嗤一笑，“你难道不想让你的队员们复活吗？”
奥拉杰尔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地拔出了自己藏在怀中的匕首。
净水厂，遍地的尸骸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场血战。
在罗兰、凯文和奎尔丹尼奋力抵抗之下，僵尸和食人魔的潮水终于被再次击退了，机械蜘蛛的强大片杀伤能力也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但是在此战之中，仅有的四台机械蜘蛛也全部报废。
罗兰这时候突然发现队伍中除了琴以外还少了一个人。
“奥拉杰尔呢？”
“我没有注意，他可能是去保护琴了。不是你派他去的吗？”凯文说道。
罗兰脸色一变：“不好！琴有危险。”
说着他不顾疲惫，带着凯文和奎尔丹尼冲出了净水厂，向着琴所去的方向追去。
“怎么回事？”凯文不解。
“夏维恩被击杀的时候，我注意到奥拉杰尔的异常，他可能看到了什么幻象。他这一路上也多次出问题，甚至在救援夏维恩的时候他都会失手，显然是不对劲！”
罗兰虽然发现了奥拉杰尔的异常，但是因为当时正在进行紧张的大战，他无暇顾及，现在知道了奥拉杰尔追随琴而去，顿时感到强烈的危机。
还没爬上山头，就看到从山坡上流下的血迹已经有很长一段。
罗兰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难道琴已经遭遇不测？
他一边祈祷着，一边快步爬上山头，他看到有人倒在地上，已经血流如注。
但倒在地上的人并不是琴。
而是奥拉杰尔。奥拉杰尔仰面躺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心脏，他已经不可能活了。
“这是……”罗兰看着重伤的奥拉杰尔和跪坐在他身边的琴。不解道：“是你杀了他？”
琴摇摇头：“是他自己……”
罗兰明白了，是奥拉杰尔自行了断。
他顿时感到一阵悲凉，连忙也奔到奥拉杰尔身旁，以念力进行治疗，试图维持他的生命。
虽然奥拉杰尔之前多次令他们涉险，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战友，在最后关头竟然选择了自杀也不肯屈服于黑暗，是令人悲哀而又敬佩的选择。他的选择证明了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是骑士之中的典范。
“对不起……”奥拉杰尔脸色惨白，面容更添几分悲苦，“我没有能够对抗它们的力量……”
“但是你有着能够对抗它们的勇气……”琴也有些哽咽了。
“不……郡主阁下……我并没有说实话，”奥拉杰尔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们莫尔德家族……以及南方的其他几个大家族……都已经投靠大帝了，不要……回去，否则……”
他眼角流出悔恨的泪水：“对不起，我们此行本来就是……带着谎言而来，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但是我还是想请求……请求你的原谅……”
“我原谅你了。我，诺德家族的家主，原谅你了。”琴说。
奥拉杰尔露出一丝苦笑，终于无恨而终。
琴看着奥拉杰尔闭上眼睛，心中悲伤不已。
“虽然你说了谎，但是你依然是一个真正的骑士，你的美德和勇气应当被人们铭记。”
琴站起身，沉默地看向山坡下那跪在坟前一动不动的雪痕，看向那狼藉的战场和已经空无一人的聚居地涉谷镇。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疲惫和肃穆浮现在她脸上。
她说：“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战友，我们不能再失去了。”
“英灵无逝”的淡金色光芒浮现在她身上，她的身影茕茕孓立，而又气宇轩昂。
“我要保护雪痕，我要把他带回耶路撒冷。”
她的语气平静淡然，如同诉说着一件普通的、日常的小事，但是却又带着一丝悲怆和坚决。
话音落下的同时，在琴的身后，小山坡的另一侧，突然间电闪雷鸣，数十道闪电密集地落在那里，是耶路撒冷的第二次投送。
闪耀的雷光把衣裙飘然的琴映照得更加苍白，也更加挺拔、威严，仿佛一位真正的女王在大战的阵前巡视。
新神之手第五队、第七队抵达战场。念师公会执行部艾斯·里维特、三土等人也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老头子有令，一定要把雪痕活着带回去。”艾斯带头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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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雪国以东40海里的北亚海上，奇路站在不死鸟号的船头，看着手中的百鬼夜行，心中道：“我曾想，如果迫不得已，就只能把你的复制品交出去了，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没有提到你，好像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得到了念神的遗产，这真是个大好机会。”
之前他精神离体，进入耶路撒冷之后，被教宗逮捕。本以为会被夺走众神的遗产，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对自己的宝刀——众神的遗产：百鬼夜行没有任何印象。就仿佛从没见过这件宝物出世一般。
奇路想，或许是因为竞技场的事故，导致观众对场内的某些情况无法详细地看到，所以才对他们三人获得宝物的信息有所遗漏。
这时，从船舱里传出叔叔科林·断杉的怒吼：“臭小子！你竟然敢把我关在这里？”从早上醒来，他就发现门打不开了。
“叔叔，你就安心待着吧，我会继续执行任务的。”
科林抓住船舱水密门的把手，运起念气准备暴力突破。但是突然发现手上的念如石沉大海，被某种东西吸收了。
“是刻石？”科林对于这种感觉是非常有经验的，他知道这是刻石的效果。“你小子！在舱门外布置了刻石？”
科林冷哼一声，转而对舱壁发动念力，但是他再次惊讶了，念气依旧无法凝聚。他摸索着舱壁，发现整个四面墙壁，以及棚顶和地面，都用刻石做了念力阻隔层。
“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刻石？”
“这就不劳您费心啦，您就安心待着吧。”奇路对舱内的叔叔喊道。
“混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是舰长！来人哪！给我把这个小子抓起来！”
战斗副长和轮机长此时都站在门外，还有很多的船员。
战斗副长波姆看着奇路，为难地道：“少爷，别闹了，把你叔叔放出来吧。他可是船长。”
正如科林所说，他才是这条船的舰长，奇路即便是大少爷，也无权在航海中对船员们发号施令，囚禁舰长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从现在开始就不是船长了，我要解除他的指挥权。”奇路厉声道。
波姆和轮机长对视一眼，惊讶都写在脸上。
“少爷，别闹了……”
“你看我是像在开玩笑吗？”奇路转回头，冷冷地看着波姆，手中的百鬼夜行刀柄下压，隐隐已经摆出居合的拔刀起手式。“另外，不要叫我少爷，叫我副长。”
加西亚家族舰队的船上设有一个舰长两个副长的管理层，两个副长分管战斗和生活，也叫作战斗副长和生活副长。奇路就是生活副长。
战斗副长波姆感到了奇路的凛然杀意，他额上沁出汗水，但是他依然宁死不屈：
“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们不同意你解除科林船长的指挥权。”轮机长也和波姆站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但这件事已经不由你们决定，也不由我。别忘了，我们可是海盗。根据海盗法典，在船长隐瞒事实真相，做出危急全体船员生命决策的情况下，船副有权解除船长的指挥权。我现在要召集全体船员，召开投票大会！”
“危急全员生命？”波姆有些诧异，但是按照传统，副长要召开全体投票大会，他是无权阻止的。于是只好召集全体船员上甲板，听听奇路到底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船员们都聚集到了甲板。
奇路靠在指挥塔栏杆上，朗声说道：“我已经逮捕了舰长！因为他正在把我们引向毁灭！”
台下传来一片哗然声响。
“为什么这么说？”有船员质疑道。
船员大会是非常民主的，即便是普通船员也可以质疑舰长。
奇路手指雪国的方向，隐约可见那里乌云密布，云层中雷光闪烁。“那不是暴风雨，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念师们已经和黑暗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
台下一片哗然。加西亚家族有很多人都是使用黑暗力量的，和念师是不共戴天的天然敌人，如果贸然冲进念师的战场，很可能会被当做敌人同党遭到猛烈攻击。奇路所说的危急全员生命的危机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我们贸然接近，我们会被卷入其中，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卷入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战斗，迎接我们的只有毁灭！而船长科林，在明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依然要带着我们钻进去，这就是我逮捕他，并且要解除他的指挥权的原因。”
“他胡说八道……”科林在船舱里激烈地反驳，但是因为信息不对称，他已经落了下风，越解释反而越削弱他的权威。
“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有船员问。
“因为我就是念师。”奇路说道。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加西亚家族什么时候出了念师？这简直就是叛徒。
“这是家族内部的决定，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奇路·加西亚，是雷耿·加西亚唯一的儿子。我之所以成为念师，是因为我是家族走向合法化的谈判者！加西亚家族在我这一代，将不再是人人唾骂的“海盗家族”，我们将成为星洲，甚至整个南岛联盟的合法统治者！”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被奇路所描绘的未来震撼了。
就连船舱里的叔叔科林都震惊了，他不知道奇路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真的给奇路安排了这样的使命。但是奇路所说的合情合理，也正合所有人的心意。
加西亚家族是靠非法生意起家的，因为与黑暗的关系密切，也受到念师的打压。如果能够和念师解除敌对关系，那么对于家族在南岛的扩张将是莫大的助力。
“而我，就是这一切的关键，我是你们未来的……‘海盗王’！”奇路慷慨激昂。
但是就在这时，船员中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可是你怕水……”人群中响起一阵讪笑声。
奇路怕水是家族中人尽皆知的一个笑话。
奇路猛然拔刀，百鬼夜行的森然冷意覆盖全场，笑声戛然而止。
“没错！我从不下水。但我无所惧怕！”奇路把刀插在面前。“自古以来，没有独自一人的海盗王，所以我需要你们。是的，我讨厌水，但是只要有你们的帮助，我永远都不会落水！”
“现在，你们要面临这样一个选择，是要和我一起，开创家族的未来？还是和科林一同走向毁灭？”
“如果我们投票同意解除科林的指挥权，并选你作为新的船长，你会带我们返航吗？”一个船员问。
“不，很遗憾，我还要告诉你们另一件事，耶路撒冷海军也正从三千里海峡向雪国开进，如果我们掉头回去，很有可能与他们正面相遇。所以我不会返航，我会继续前往雪国。”
“那岂不是一样？”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错！舰长如果是科林，我们将被念师们当做敌人，而舰长如果是我，我们将会被念师视为盟友！”台下的人愣住了，对于奇路的保证半信半疑。
“封闭舱门所用的刻石，是耶路撒冷教宗亲自交给我的。”奇路把刀拔出来，“而我现在所用的，就是耶路撒冷的宝物、众神的遗产之一——百鬼夜行。”
“况且，如果我们现在返航，就是放弃了家族的任务，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我想你们都清楚。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跟着我前往雪国，我们只要在火力覆盖范围内开几炮，就能完成我们的任务，然后就可以返航。”
就连科林也不可否认，奇路所说的是事实，只要在火力范围内开炮击杀雪痕，他们的任务就完美完成了。但是他到底会向谁开炮呢？
“不要相信他！这小子有阴谋诡计！”科林最后的挣扎苍白无力，船员们并不关心奇路究竟想干什么，只要能够安全回去他们就心满意足，如果能捞上一笔，那就更是锦上添花。
投票开始，赞成解除科林指挥权的人占了大多数，人们举起弯刀，像是一片小树林。
“恭喜你，舰长。”战斗副长波姆走上前来，对奇路敬礼。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除非他能够像奇路一样再发表一番极有说服力的讲话，将奇路的指挥权夺下来。
“您的手段令我佩服，但是等科林出来，他一定会杀了你，或者……把这事告诉你爸爸。”
“那就等他出来了再说。”奇路收刀入鞘，看了一眼被刻石重重包裹的船舱。
船员们各回各位，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海盗的船歌渐渐响了起来。
我们的名字叫不死鸟。
扬帆吧，扬帆吧。
接舷战的弯刀亮闪闪，魔鬼就站在我旁边。
扬帆吧！
装填我们的火炮。
扬帆吧，升帆吧。
齐射后的波纹光灿灿，把敌人打个稀巴烂。
扬帆吧！
降下敌方的长旒。
扬帆吧，扬帆吧。
我吹哨命令：操帆停船，我来打开保险柜！
扬帆吧！
我极喜欢战利品。
扬帆吧，扬帆吧。
金子流成河。没有比这种命运更美好的东西。
扬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