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听着,浅色的双瞳逐渐染上了血色,眼神也带了难以遏制的愤怒,“错就错在你跟他太像了!”
“你不想在我身上看到第二个他,所以你才要改变我?但当初就算你弑神,不也什么都没改变么?”
天南星一字一句地问着。他最开始想不通神帝为何要这样对他,直到那天去钟离殿请愿,他听到神帝嘴里叫着“少主”惊醒。
还记得神帝当时的神情,似乎失去了很珍贵的事物,一时间迷茫得像个孩子。他在凌北辰眼神里也看到过这种迷茫。
黎姽婳说黑袍人是苏陌淮少主救回过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苏少主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从乐千羽给他提过的来说,他和苏少主有着相似的命运。他和凌北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苏陌淮跟钟离的重演。
“他在哪儿?”天南星放低了声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不冷静的人换成了钟离,他并不想回答。千年前,苏少主替他挡住了双天劫,他飞升成神,少主却魂飞魄散。飞升当天,他一步步爬上了先帝的神殿,只为问一句:“我的少主在哪儿?”
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那一剑竟是先帝的千年大劫,于是后来就有了神帝弑神一说。
钟离要找的少主,再也回不来了。
“任何人都不配提他,包括你!”钟离身影一闪,再看清时,他已经掐住了天南星的脖子。
“你认为这一切……是少主想看到的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南星只感觉头脑充血,眼前发黑,本能的用手掰扯着钟离的手腕和虎口,却掰不动一点。
如果刚才钟离只压制了其他三人灵力,那现在也把他的压制了,他感觉不到灵丹的运转。
“人各有命,少主选择了你……那我也可以,选择……凌北辰。就算命格不好,但一切都是可以去面对的,你……”天南星嘴里喃喃,头脑发晕,只感觉意识在一点一点散去,就连结界之外几个人的喊叫怒骂,他也听得不太真切。
“神帝!”
有人赶了过来,声音清朗,语带急切。
钟离听了,顿时手中力道减轻,天南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余光看过去,苏忆站在结界之外,身后站着的神官全是武神。
“南星!”乐千羽和复苏挤了出来,焦急地拍打着结界。
凌北辰在墨望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脖颈上的两道咒印在光晕的照射下更显狰狞骇人,他将掌心贴在结界之上,瞬间,结界碎裂开了一条缝。
“北辰不要!”天南星瞳孔骤缩,挣扎着要跑过去,奈何钟离又将他死死擒住。
他手腕上连着凌北辰的心头血,现在这心头血越来越微弱。
凌北辰在消耗自己几百年的修为。
猛然间,脚下又是一阵晃动,比刚才更猛烈,魔界的临天宗似乎马上就要倾倒。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南星听见钟离叹了口气,随后手一挥,撤去了结界,拽着他跳去了百丈之下的神台。
“哥哥!”凌北辰反应迅速,第一个跟着跳下去,再也顾不了咒发时的痛苦难耐。
“怎么可能!这是神帝的千年大劫?”惊呼的是复苏,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神柱正在崩裂。
神台晃得越发厉害,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
每任神帝,千年一到,便会经历一次天道设置的劫难,若是过了便继续做神帝,过不了便空出神帝之位。但神界史册上记载,自第一任神帝以来到上一任,总共三位,没有哪个过得了千年大劫。
“长灯,如果是你会怎么做?”钟离擒着天南星的一只胳膊,看着神台中间的裂缝逐渐扩大,尽管如此,他依然神情平淡。
这一次神柱崩裂,三界坍塌,或许钟离也逃不过他的劫。
“天道就没想让我继续做这神帝。”钟离冷静得让人感到害怕。他的千年大劫是毁灭性的,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人神鬼三界便就此消失在虚空境之中,不复存在。
“神柱的裂缝我可以填上,只要你不为难北辰,只要你放过人界!”天南星看着钟离,用了一种恳求的眼神。
“这就是你的选择……一定要牺牲自己吗?为何你要跟他这么像?”钟离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上也松了力。
关于这些问题,天南星无法回答,又突然感觉胳膊上一阵剧痛,他再次被钟离拽住,跟着一起往裂缝开出的深渊中跳下。
他本能的想呼叫,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呢喃。
“少主啊,你要守护的这些苍生,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们。”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天南星看清了钟离的神剑——剑柄呈乳白色,圆润光滑,剑心雕刻着一朵精美至极的玉兰花。这把剑无人不晓,他也认得,是苏陌淮曾经的灵剑。
“请你原谅我。”这句话,钟离说得格外轻柔。
天南星知道他在跟谁说。
两人向深渊里急剧下跌,神剑剑锋凌厉,追逐着他们。
“北辰对不起啊……”天南星看着上方跳出来的人,缓缓闭上了眼。
“哥哥——!”
撕心裂肺的叫喊,让所有杂声都消了音,听得他心里酸楚。
“晔昭!”
晔昭……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