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他的嘴就没有停一下，说的口干舌燥，三儿多次给他递水，叶小川都没有来得及喝，就赶紧招呼客人。
摊位前人围的实在是多，问价和看热闹的占大多数。
看热闹是国人的习惯。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围在摊子前，叶小川都要热情服务，因为他知道国人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从众心理。
你见他买，你也想买，这个念头只要萌发，就很难扑灭。
购买的欲望一旦露出苗头，一次两次不间断的隆起，接着便会如泄洪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冲破层层屏障。
环境会影响人这话一点不假。
来秀水街的除了卖衣服的二道贩子，那剩下的就是买衣服的顾客，这些人既然来自然是带着所需而来。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闲逛，但这毕竟是少数。
叶小川就是抓住了大家的从众心理，让从众效应在最大范围内产生影响，然后狠狠卖了几十件招财猫t恤出去。
十二点之后，人渐渐少了，三人才有时间吃一口热饭。
“你们也看了一上午，相信你们也有所得，这做买卖不能等顾客说话，嘴甜一点，要学会主动揽客，热情洋溢的把咱们衣服的最大亮点说出来。”
“像什么高卢乔其纱，人造棉这些专业词汇多说，……还有咱们卖的是夏装，一定要重点说轻薄透气这个特点。”
一边吃着一块五毛钱一份的盒饭，一边小声给他们传授销售经验。
俩人也是干着饭，竖起耳朵听，时不时配合着点头。
说几句赶紧扒拉几口，叶小川咽下嘴里的米饭，看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今儿一上午我估计咱们少说卖了百十件衣服，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估计后天就可以再去进货。”
今儿第一天练摊生意出奇的好，这超乎了叶小川的预算。
但想一想也可以理解，全港式服装好看又洋气，另外叶小川又有这么好的口才，小词一套套的。
付出跟收获成正比，出现这种不都是应该的吗。
“哥，今儿上午卖出去的衣服是不少，可都是招财猫t恤和短裤、百褶裙摆，咱们的连衣裙顶多卖出去了十来件。”
叶小川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进的几款服装里面，利润最大的就数连衣裙和招财猫t恤，卖出一件就有三倍的利润可得。
像短裤和百褶裙摆进价就很高，利润也只有一倍多点，在这个上面，他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服装业比不上餐饮利润大，但相对其他行业来说，这里面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一倍利润抛除人工，车票，住店吃饭等花销，这挣的就是辛苦钱，两倍利润才算挣钱，三倍利润才能挣大钱。
经三儿这么一说，叶小川觉得今后进货要偏重一下既得利润。
不过，三儿说的话也不对，今儿可是他们第一天营业，初出茅庐就有如此辉煌战绩，还想要什么？
人啊！不能不知足。
“你小子飘了。”
“啊！我有吗？”
这孩子不光莽，他还有点虎啊！
叶小川跟麻杆相视一笑。
“三哥，今儿是咱第一天练摊，有这成绩你还不知足。”
他站起身接过叶小川的塑料饭盒，麻杆又看了看还没有扒拉完的三儿。
“也是。”露出憨憨的笑容，赶紧扒拉了几口盒饭，见还有口汤汁，一仰头都吸溜进了嘴里。
盒饭里的米饭汤汁吃喝个精光，他才把塑料饭盒递给麻杆。
“辛苦了麻杆兄弟。”
这一个星期接触下来，三儿对麻杆也有了一番新的认识，麻杆这家伙打架是不如自己，但脑子比自己好使。
自己二哥现在就需要个这样的小弟辅佐。
基于这个考虑，这些天他对麻杆给予了一定的尊重。
“三哥，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哥不是怕你小子委屈吗，抚慰一下。”三儿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
站起身的叶小川都被三儿这话给逗乐了。
他有点没想到，三儿还有如此一面。
“三哥，你这话说的也太敷衍了，就不能走心一点。”
三儿看着他，“意思到了就可以了，走不走心我不关心，主要是再使唤你，我的心不觉得疼就好。”
听这话麻杆心里堵得慌。
爱来的快，走的更加突然。
“你高兴就好，当我没问。”麻杆扭身去丢手里的垃圾。
叶小川看了一眼三儿，很是欣慰，这混小子成长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他先是真心向麻杆道谢，再以幽默的方式结束，这样做还能拉近两者的关系。
可眼睛瞧见他裤子时，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还是不太让人省心。
人家吃饭是吃饭，他吃饭跟种地一样，洒了一裤子。
“裤子上的饭粒。”
三儿闻言低头一看，面色有些许尴尬，这形象让外人看见了那也太跌份了。
还好只有二哥看见，自己景山小霸王的脸面算是保住。
对着叶小川微微一笑，“吃猛了。”笑的有点憨态可掬，很是可爱，不过在叶小川看来三儿这小子越来越有滚刀肉的气质了。
说着手如小鸡吃米快速捡起饭粒，捡了有一小团，他也不嫌脏直接往嘴里塞。
这波操作看呆了叶小川。
我弟有光盘标兵之姿。
麻杆丢垃圾回来，顺带买了几瓶冰汽水，三人吃饱喝足，稍微整理了一下展架的衣服，然后，就着树荫席地而坐，背靠国槐养精蓄锐，以待下午。
眼皮刚想关门。
“哥们儿，休息呢？”
睁开眼睛见来人是227号的死胖子，微胖也是胖。
眼瞎啊！
看不见。
还问。
打扰自己休息，不在心里骂他几句，自己今儿绝对睡不着。
“哟！这不是隔离王老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叶小川满面笑容热情招呼着王老板。
摆了一上午的摊，除了卖衣服，叶小川也打听了一下自己摊位附近几家同行的消息。
出来做生意，肯定要打听一下同行，摸摸他们的底，进而防备一下，小心被他们下套。
同行恨同行，眼红出人命。
王老板大名王青林，三十岁，从七九年就开始在秀水街练摊，是秀水街从无到有的见证人之一，还是秀水街发展的深度参与者之一。
这家伙在秀水街算是大拿，这一条街他一人占了两个摊位，分别是227号跟3号。
这边他看摊，3号摊是他媳妇负责。
这家伙不光会卖衣服，他还懂兵法前后夹击，不管顾客从哪边进入秀水街，他家的摊位都能在第一时间招揽生意。
这家伙是在秀水街发家的第一批人。
王青林一上午没少跟他套近乎，他那点小心思，叶小川隔着八里地都能看得清。
无非就是想套货源。
现在练摊卖衣服想一直挣钱，必须要时时刻刻关注市场。
要是再有本事的那就引领时尚，这要是玩明白了那绝对是服装界的大拿。
现在秀水街有不少聪明人已经知道港货好，但大家苦于没有第一货源。想要港货只能从国营单位进，这样一来利润就没有多少，再一个就是货少。
有这些客观原因在，既做不到走高端路子，也做不到薄利多销。
只能默默耕耘即将沦为大路货的服装款式。
当然大家都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找不到第一货源，主要是这个时代信息不便。
想知道外省一些信息只能通过新闻报纸，还有就是人传人的方式获得。
后世有许多富豪就是靠着这个年代存在的信息差，攫取一份又一份巨额财富。
最有名就是那个拿罐头换飞机的眸其中。
他得知北熊出售飞机的消息就是在火车上与人闲谈得来的。
还有一个有着股神之称的杨百万，他的发家史就是从报纸上发现的，在得知国|库|券交易里面存在巨大利润，继而演绎出只属于他的人生传奇。
“哥们儿，您拿话寒碜我。”王青林笑着说道，给叶小川递了一支烟。
嗬！今儿又是小熊猫。
不抽白不抽，叶小川接了过来。
王青林绝对是人精，叶小川刚把烟放嘴上，这家伙就把火递了上来。
懂事的让人怜惜。
“王老板您这也太客气了。”
“咱们是同行，摊位又离得这么近，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么。”
嗬！看不出来这王老板格局很大吗？
别人都是同行恨不得同行死，他倒好打出了同行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的旗号。
也不知道几分真心。
不管他怎么施法，今儿他别想从自己嘴里套到货源。
自己才刚刚尝到甜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告诉他。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
“王老板这话说的对，咱们这也算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大家应该互帮互助。”
叶小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王青林心里嘿嘿乐，心道年轻人脑子是不错，不过，就是太年轻了。
他东扯西扯一二十分钟后，才露出真实目的。
“兄弟，我给您打听一个事儿？”
“嗯，您说？”
嗯？这年轻人也太爽快的吧？
不过，我喜欢。
他先是嘿嘿乐，显得不好意思，他的眼神瞄上展架上的衣服，小声道：“兄弟，您有大神通，我佩服，不知道能不能给个门路。您放心，不白让您帮忙，三百介绍费。”
三百块？寒碜谁呢。
真当他叶小川没见过钱。
“王老板说笑了，都是同行说什么介绍费，谈钱伤感情。不瞒您说，我们这批货也是好不容易从前门妇女服装店拿的货。”
京城有不少家妇女服装店，其中要数有名的，前门妇女服装店绝对名声在外。
这家店于1956年成立，如今已经走过三十年风雨，店内卖的服装多以女装为主。
卖的服装款式，不止国产，还有一些当下的潮牌，一些服装绝对能引一时京城服装这潮流。
叶小川说从这家店进的货，也能说得通。
这话王青林却不相信，他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嫌钱少了，糊弄自己。
他不是没有跟前门妇女服装店打过交道。
其店内的一些服装确实很潮流，潮牌还是少数，大多都是平常款式。
更没有叶小川今儿卖的这么时尚。
他们要是有，不可能不拿出来自己卖，反倒让个外人来销售，你叶小川难道是他们儿子，他们这么照顾你？
思索一番之后，王青林算是明白了，今儿自己要是不下本，看来是很难从他叶小川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还有就是自己显得有点着急，撂挑子撂的太早。
“哥们儿，晚上有没有空，咱们喝两杯，您给我说说前门妇女服装店。”
很快的功夫王青林就已经想好了新的方式套话，随之装作不了解前门妇女服装店，以学习经验为由摆酒请客。
两人连这一次才见了第二面，不过，王青林一撅屁股，叶小川就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
他摆宴请客可不是什么好宴，这准备采用迂回的战术，慢慢蚕食叶小川的理智，用吃喝来考验叶小川。
叶小川怎么会如他的意，表示夜里还要去西单练摊，没有多余的时间吃饭。
“啊！叶老板真是辛苦，还要西单练夜市，那好，等叶老板啥时候有空，咱们再坐一起聊聊。”
叶小川随即表示没有问题，“王老板不过到时候必须得由我来安排，我可是很想结识您啊！”
两人彼此虚伪了小半天，直到摊位来了客人，他才带着淡淡的忧伤离去。
现在不能这么早就顺了他的心，必须要吊一吊他的胃口。
······
“靓仔，不再看看了。”
唉！下午第一单就遇到个刁毛，开局有点不顺。
“走过路过莫要错过，新潮港式服装，京城独家销售。”
“明星同款，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瞧一瞧，看一看……”
“原价五十八，现价只要三十八，便宜大甩卖。”
下午的吆喝基本上就交给三儿他们俩儿，他则在一旁看着。
现在就要抓紧锻炼他们的销售能力，过两天自己势必要南下进货，到时这摊位肯定不能停着，必须得留一个人坐镇大后方，继续扩大他们摊位在秀水街的知名度。
ps：感谢大家的支持，追读已经上来了，但还不具备上试水，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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