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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天选草根女 > 第83章 人心总是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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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侍女跪下谢罪,“是奴疏忽了,差点让长公主受伤,请殿下治罪。”

昊阳叹了口气,道:“阿雅姑姑不必自责,这些年若不是你照看着,姑姑只怕会受伤更重。”他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目光落在地上那件已经被撕扯不成样子的衣服上。

这些年,大长公主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总是将自己沉浸在过去里,或是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世界和她的过去里,夫君依然是那个征战在沙场俊朗又豪迈的男人,阿满还是那么调皮,总是玩得不知道回家。于是,很多时候她总是倚着门翘首以盼,有的时候又自怨自艾。然而,她是快乐并幸福的,即使这快乐和幸福只仅仅拘囿于这个小小的院落。她给她的夫君和孩子做了很多的吃的,还有许多的衣服,一样又一样,一件又一件。

而没有预兆地,她往往会陷入癫狂之中,像是要记住什么,又像是要发泄那种无法控制的悲伤和痛苦,她总是用尖锐的东西伤害自己,却不知道痛似的。

北戎狼主疼爱这个唯一的胞妹,下重金到处求医问药,却没有任何办法。

偶尔,她也有清醒的时候,会沉默地坐了很久,会拿出一张张画像静静地看。

她对昊阳说:“对于那个人对于阿满,我是个罪人,我早就想死了,可是我舍不得阿满,我总觉得阿满还活着。阿满啊,”她眼神飘远,凄凉又绝望,“当年她还那么小……”

轻轻地抚摸着她垂下来的一缕花白 的头发,他道:“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我现在被禁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甚至于,父王不会再允许我过来。”

阿雅难过地道:“难道狼主这么不相信你么?您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当年狼主在太后病床前,还有大长公主面前发过誓,将来会把所有的都留给你。”

昊阳苦笑着,“人心易变,如今,父王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儿子。”

阿雅沉默了下,“也就是说,只有大长公主能够改变狼主的心意。”

昊阳道:“是,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让我稳操胜券,除非姑姑。”

阿雅很清楚,对方仅仅占了个嫡长子的名分,母族势微,能依靠的是一众老臣。然而,如今二王子逐渐羽翼丰满,有身为宠妃的母亲助力,狼主也有默许争储之意,即使是拥护大王子的臣子也要审时度势。

她叹气,道:“大长公主如果还清醒,她一定会很难过。对了,奴记得,您说过会带一个人来见大长公主,或许会让大长公主好起来。那个人呢?”

昊阳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她和姑姑不一样,和其他人也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特别的人。”他想起李霁开,嘴角不自禁地微微勾起。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三年里,他不止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像是横空出世般,与李开仅仅是一字之差。对方的行兵设阵,用兵如神与当年的靖北王有异曲同工之处,然而,其作战思路和方法更灵活也更大胆,可以说完全不按照常规出牌,却往往攻无不克。

黑水城的陷落始料未及,他几乎能预见接下来的两国争战结果。而可笑的是,如今的自己却深陷夺储之争,无能为力。

他低头看向伏在膝头上那个睡熟的女人,轻叹,“姑姑,我相信那个人就是阿满。我给她留了书,希望她来看您,即使是揭开不堪的往事,即使是仇恨,也胜过您这样浑浑噩噩地折磨自己。从小到大,您最是疼爱我,我也以为会一直是父王的好儿子。可是,父王有了其他的儿子,他明知道续约图门是件非常凶险的事,依然让我去了天朝,在他的心里,我的死活并不重要。我原先想着寻得了神卷天书,就能帮助父王一展宏图,如今却都成了空。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跟父母住在一座破败的宫殿里,只有瘦伶伶的几个宫人伺候着,行动拖沓,麻木不仁。整个宫殿像是被剥去了华裳露出瘦骨嶙峋千疮百孔的身体。每天,父王沉默而颓丧,母亲温柔忧伤。

只有小姑姑,十三岁的小姑姑美丽活泼,像是雪山之巅那棵带着晨露的雪莲花,她陪着他玩陪着他读书,常常摸着他的头说:“小姑姑对谁最好?”

“对阿阳最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阿阳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姑姑!”

“好啊!姑姑也一定会保护阿阳!”

可是有一天,姑姑突然不见了,五年后年又回到了玉都,依然美得像是仙女似的,却再也不会笑。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经常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那一年,震惊两国的图门关一战,北戎大捷,神武不可一世的天朝靖北王战死。父王则从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了王储,继承了狼主之位。

那天父王当着许多重臣的面郑重地许诺:“以雪山最强壮的狼王宣誓,我唯一的胞妹朵朵儿将是北戎唯一的大长公主,见公主如见王,违者斩。”

“我将许诺,昊阳将是我唯一的嫡子,将来的储君。”

……

如今,都成了前尘往事。

他神色怅惘。

这时,一个暗卫悄没声地出现在房间里,躬身道:“少主,宫里捎话出来,十万火急。”他附耳说了几句。

昊阳脸色大变,“几时?”

“半个时辰之前。”

昊阳僵着身子,或许是他的僵硬让大长公主不太舒服,她哼哼了声,眉尖蹙着。

他低头,指尖轻揉了揉她的眉尖,再抬眼,风轻云淡,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传令下去,按原计划实施吧。”

“是。”

昊阳温和地道:“姑姑,父王疑忌我,渠支容不下我,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您最疼爱我,一定不会怪我的。”他将长公主交给了阿雅,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慢慢理平了衣袍上的褶皱,再稳稳地走了出去。

井樾宫外,乌压压的一群府兵森然而立,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手里的刀戟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为首的是个浓眉宽额满脸虬须的健壮汉子,他满脸不耐烦地看看宫门,又看看日头,见了昊阳,目光闪了闪,上前拱了拱手,“大殿下,叨扰了。”

“无妨。不知朱札大人所来何事?”昊阳和煦地。

对方道:“着狼主手令,请大王子这就进宫叙事。”

“我正在陪姑姑用膳,可能要稍晚点,大人要不进来等着?”

朱札犹豫了下,他自然知道这大长公主在狼主心目中的位置,井樾宫不是他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干笑声,道:“不敢,属下还是在外面等的好,请问大长公主安。”暗示地,“时辰紧迫,还请大王子见谅。”

昊阳笑笑,拂袖转身,宫门轰然关闭,将一众人隔在了外面。

朱札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索性安静地等待着。

昊阳疾步往里走,当机立断地,道:“我们还有半盏茶的功夫,留下一部分人缠住朱札,其他人从暗道撤走。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长公主的安全。”

“是!”

半盏茶后,当朱札醒悟过来时,井樾宫已经空无一人。

暮色席卷了整个大地,像是偌大的怪兽吞吐出粘稠的黑色一点一寸的浸染所有,四周寂静得可怕。

哒哒哒,一阵轻微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前往黑水城的方向出现一队人马,有二三十之众,其中护着一辆车撵,罩着黑漆漆的毡布像是个快速移动的大箱子。马上的人都是轻甲明盔,身手矫捷,有的还带有伤。

一骑迎头赶来,禀告道:“少主,过了前面的林子,三十里处有个破庙,里面只有一个瘸腿老和尚,可以暂且歇脚。”

昊阳沉思了下,点头道:“我们已经赶了五天的路程,兄弟们都累了,现在离黑水城近了,暂且歇息也好。记住,不要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是。”

众人直驱过一处树林,果然看到一座小土坡上坐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庙宇。

军士们燃起了几个火把,查探没有异样后昊阳这才下马,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道:“姑姑。”

阿雅扶着大长公主从马车里出来。

大长公主很安静,由着昊阳搀扶着下了马车往庙里走。

庙里已经清扫干净,那个唯一的老和尚不知道被驱赶到哪个角落里了。

昊阳伺候大长公主坐在软垫上,又将烤得软和的牛肉夹馍递给对方,歉意地道:“让姑姑受累了。您且忍一忍,再过一日我们就可以到了黑水城,到那里就会好了。”

大长公主沉默着,一点一点啃着牛肉馍,艰难地下咽。

阿雅忙喂她喝了口水。

大长公主勉强吃了点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昊阳看着她苍白疲惫的模样心情复杂。他现在已经是进退维谷,如果任由朱札将自己带回去对质,他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了宫。

为今之计,他只能孤注一掷,带了大长公主逃离玉都。好在一路拦截的人没有几个敢真正下狠手,一是对所谓的大王子通敌持怀疑态度,再一个就是谁都知道大长公主的尊贵。

可以说,能突出重围也是意料之中。

几天的奔波和厮杀让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尽,眼看黑水城在即,每个人心底都松了口气,依照往常布置了哨防后,便三五成堆闭上眼睛休息。

半夜,篝火燃烧殆尽,残余的火星一闪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