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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开化辽南百姓,武进远游求贤

创业不易,守业更难,这是前世范科经历了许多才深刻了解的道理。前一世虽然小有成就,但是在遭受了数不清的危机、失望,乃至好友的背叛和翻脸无情下才获得的,虽然有着从不服输的努力,决定着能否成事的决定关键却是有贵人相助和抓住了最好的机遇。

今生算是偏得,武进生在士族又有周太祖和世宗的赏识、信任,靠着远超此世的见识取得了目前一地为王的地位和权势,他们便是武进的贵人。五代时期摇摆不定的政权更迭,大多不按常规的行事更是难得的机遇,武进抓住了这些才有武家目前的境况。全面些考虑,其中更不能少了一应信任他和被他信任的兄弟、同窗、下属,这些人是目前武家掌控一地的骨干。

宋朝廷除了派来两位官员以外,还做了许多其他准备来牵制辽南,虽然不能立时便控制和架空武进在辽南的权势,潜移默化的影响却从未放松。

表面上宋朝廷并未过多涉入辽南地的管理,更像是把辽南地当做了羁縻州对待,暗里却派出了不少武德司的探子,也暗里收买和潜伏了不少暗势力。武进对此早有防范,早在治安司成立之前武进便已经开始操持在参谋部下建立了密侦司,张奇来主抓此项工作。早年在周地安排的诸多暗线和暗装都早已对接完毕,现在若是比较下中原各方的情报网,密侦司的实力绝对远远胜于宋武德司、南唐前理寺、南越查究院、后蜀校事司等等,甚至很难说会不会超过之后几国全部实力相加的总和。

百密难免一疏,再严密的织网也难以全部兜住外来情报探子的渗透,加练内功是一道被动却更为有效的防线。因此廉职司同样也由张奇来负责,这样就可以内外兼修,其也是辽南新任官员中唯一职权跨越部门的人。

张奇也没让武进失望,两手抓的都不错,甚至在“反谍业务”上还有了更深入的发展,比如与治安司联合进行户籍调查,在派出衙所中安排专门收集外来人员行动信息的密侦员,鼓励在籍辽南百姓及时举报异常的人、事并在落实后予以重奖。能够发动人民的战争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效果也是十分喜人,官府只是公布了这一则消息,便有不少百姓前来举报,排除了大多数因过于敏感而产生的担忧外,确实抓出了十几个隐秘于市井的细作。

重赏之后,辽南地真正掀起了人人惊醒,全民皆警的大好局面,让从外地移民到辽南的人只能规矩做人。

辽南不像其他地方,一旦抓住奸细便施以酷刑,甚至要连累全家。对外来的细作密侦司也区分对待,晓之以好处和利害,能“感召”投诚的自然可以利用,坚持顽抗的便送往海岛上去搞基建,对于细作带来的家属则以治安理由遣返回中原便是。几次之后,甚至有细作悄悄主动与密侦司联系,愿意适当带来中原情报和按照密侦司要求向京都递送需要的内容,这就呵呵了。

至于宋朝廷要求的贡品,武进按照约定及时将军器、弹药足额足量按月送往登州交予专门接收的转运使,从不拖延,不给宋朝廷以明面上的借口。至于宋朝廷接到军器后分配给谁、用在哪里,武进并不关心,在这件事上他只关心武器和弹药的“质量”。

“质量”是最适合的标准,并非指目前技术水平能够达到的程度。现在给京都提供的军器主要是两种,一是弩车,一是弹射筒。为了把杀伤力降低到一个合适的程度,武进和工坊的大匠作算是操碎了心,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既能满足禁军对战力的要求,也防着有朝一日会用来对付辽南。

琢磨了数日,终于确定了为京都所做军器而专门定制的钢质标准,除了弩车的弩弓和钢弦减少了动能转化外,弹射筒的弹簧弹力也有不少的缩水。另外在一些主要传动齿轮也做了减法,尽可能粗化或者减少零件数量,以节省下大量的用材和工时,成功将弩车的有效射程降至接近三百步,而弹射筒的有效射程则在两百步左右,与神机军目前的军器射程相比少了近一半。

如此做的好处便是既可以满足宋军征伐中原各地的需求,又保证辽南在中远程火器射程上的绝对优势。至于朝廷的诘问也不难应付,便推说一些匠人不在辽南或是图纸资料转移中有损失,导致了目前技术水准大不如前。至于信不信都没关系,用不用武进也不关心,反正世间仅此一家,爱要不要。

军器如此,弹药生产上当然也有必要做出些调整。以前制作时是能装多少尽量多装,现在减少了近三分之一火药量,弹体也缩小了,既可以配合火器射程上的减少,又控制了弹药的杀伤力。弹体材质恢复了已经淘汰不用的陶制技术,毕竟比目前的铸铁弹体更易规模制造,成本也最低。

京都方面对于军器的使用效果降低似乎也早有预料,据情报讲将士对火器的效果还满意,反正宋军对于火器使用没有融入战法,也只是在关键之时用来攻克艰城,既然可以达到预想效果,也就不算有太大影响。

朝廷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任由辽南我行我素,对于辽南质子一事很上心,毕竟有所顾忌才能更好控制。两名派驻官员来催了几次,带了朝廷公文要求尽快送世子进京,但都被身为王府侍卫司指挥的铁卫给挡了回去,理由只有一个:大王亲自去督造给朝廷的火器了。两名官员明知道是故意推脱却又无可奈何,既国事为先又在人屋檐下,哪敢逼迫过甚。老赵派他俩来其实意思也很明白,一个是毫无关系的人,一个与武进以往存有过节,有了嫌隙随时可以牺牲掉,哪会为了这两个可有可无的人得罪还有所索取的辽南地。

只要武进避而不见,任两人谁来都是白折腾,明眼人也自然了解其中意思,贾里珩来了一次算是走了程序,再就不去王府,每日只看看报来的情况写个总结。偏偏赵元竟还将此当成个可以向武进要挟的事追着不放。也许是因为他在辽地压抑久了,或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报复武进当年的血仇。

对于赵元这个人,武进懒得理会,事事都做不成的家伙,觉得他承认认识都丢份。武进这边还没怎样,没想却惹恼了性格泼辣的沈冰云,自从她来了辽南就时常把赟儿带在身边,对这个嘴甜得像抹了蜜糖一样的小家伙没有丝毫抵抗力,一声“二娘”就随时言听计从,说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也没错。有人打“小可爱”的主意,后果不会小于打她的主意,这可是曾身陷归德军的公主的逆鳞。

二夫人的能量不用想都知道不一般,在家里大夫人都得由着她,在外面辽宁王除了原则问题基本也都顺着她,一段时间之后众人也都了解了这些情况,都很积极配合宣教司的工作。武家有两霸,一个是看似软糯的六岁世子武赟,另一个就是为虎作伥的二夫人沈冰云了,家中基本上除了老武和进妈就没人能镇得住她们。武赟才六岁,属于蔫淘,作为老夫人的心尖肉无人敢惹;相比还不懂世事的世子,二夫人就是诡计多端了,为了宣教司的事各种算计,也只有辽宁王能管得住。

不过二夫人确实很有一套,两个多月就建立了辽南教育的体系,只是与以往区别极大。一是学堂再不是年长年幼都坐在一室里听课,学的也不都是写满圣人之言的诗、经,而是按年纪和既往受教育的情况分成三个年级,年级越低越接近启蒙教育,越高则添加了像数术、格物、思维、写作等科目。二是学堂倡导学生用官话,日常交流则多用俚语,这样可以让学生尽快听懂、学会。

除了这些,宣教司还设立了叫做专科院的高级书院,用以教育有所专长的学员,为辽南的各部门和物研院等专业机构培养后备力量。不过这些专科院招生是有很多限制性条件的,比如只招收经过政审的军队子弟,或是学员入了学院必须签订无故不能离开辽南的契书。对于不符合条件的,只能是接受一般性的文化教育,未来也只能是做一些待遇一般的职业。

话题扯远了,这还要另有篇幅细说。

因为得罪了沈夫人,于是赵元除了在本就不能胜任的工作上遭到了不少嘲笑,不仅在这方面郁闷,生活上也遭受了打击,甚至连按时拿薪俸都做不到。正常人到了这个时候应该重新审视自身,考虑好眼前的境遇再找到办法转圜,偏这赵元是个不知死活的主,仍不忘找机会提质子的事。去了武家几次后,送来的审计账目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本就难以应付的赵元头大如斗。向参谋部提出太多了的意见,却被接待的参谋冷笑着挖苦:“你不是闲得很嘛,一个月里跑到王府五六趟,有空不如把自己吃饭的事情做好。”

赵元还想和人理论,没想都不搭理他,接着去忙别的了。没人欢迎他,甚至还有卫兵赶他出去,说参谋部是核心机密之地闲人速离,以后没有传召也不得来此。看着全副武装的卫兵,赵元自然不敢与其硬刚,只好悻悻而归。回了驿馆,本来想像同来的贾里珩抱怨几句,没想只是被回了一句:“赵兄应当谨言慎行才好。”

于是,赵元只剩下了落寞和伤感。

武进没空搭理宋朝廷,他近来忙得很,政体改革需要他去站台,军改也需要他指派和做出决定,司法改革需要他对诉讼规则做背书。虽然东奔西跑,他还是要忙着去实现几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造枪。

其实去年已经造出了单发装填的霰弹枪并装备了毕方军(山海营),但射程有限且精度也远远不足,经过长时间的演练也只能在近距离做些防卫。除了单发霰弹枪以外,物研院还研制出了第一批铁炮,这和单发霰弹枪的消息一样严格保密,让纪律性最强的山海营试训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除非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武进从没打算将这些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和实物传播出去,他仍无意改变历史,这些只是到了必须保存己身时才会派上用场的底牌。

造枪、炮都是为了较远距离杀伤敌人,毕竟神机军的人数有限,如果收到大规模入侵时不能将敌人消灭在冲锋路上,必然会遭受生筋动骨乃至覆灭般的损伤,也只有中远程火器才能尽可能保护军卒的性命。虽然是发展“中远程”武器,但是这样的能力与后世动辄几十、几千公里射程的重武器相比也只能说比弓箭稍远了些。

于这个时代生产步枪工艺的尝试困难重重,就算有了武进这个见识超凡的外挂也一样。目前已经系统改进了两次,准确度仍不如意,武进近期已经向物研院提出了刻画膛线和改进弹药的想法。这方面当过兵的武进还是了解一些的,后世给枪管做膛线无非是四种办法,勾刀、电化学、硬挤压、锻打法。前两种既受限于材料学、电学发展,在目前的情况下基本为零,肯定是无法采用。至于后两种还是可以尝试的。

于是,长海岛上的冶铁工坊里就多了一群人,带头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有一些武家原来的匠造识得少家主,也是现在的辽宁王。他的身后跟着一批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身的老人家,是这些匠作主力的师父或是师公,是在周朝时便享有荣誉的大匠造。这些老人家年龄大、资历老,又饱有实践经验,近年来已经很少出现在工坊了,现在如此集中出现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但又猜不出来。

匠作们常见这些老人连续多日呆在工坊旁观,要么就是在供匠作和学徒闲时休息的茶室里闲谈,再不然就出现在热水澡堂里,他们却不会见到在一处隐蔽静室里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场景,和辽宁王连话都插不进的尴尬。

经验是个宝,越强越年老。老匠造们对于武进提出的枪管制造和膛线问题确实提出了很多可行性的建议,在理论上进行了梳理和加强。挤压法工艺简单,在工具得力的情况下确实有助于大批量生产,但以现在的压铸机有限的动能来看很难做到,也不利于生产中控制精度。在连续多日的谈论后最终确定下几套可以落地的方案,然后就到了年富力强的匠作们出手的时候了。

经过筛选,有九位匠作骨干被抽调出来组成了专班在一处新建的工坊里开始试做和研究。大量试验过后,先是确定了以锻打法为主的工艺方向,以手工锻打出锰钢的钢条,再以海水轮冲压机对浇铸出的钢管进行锻打,再由匠作们手工修整。经过淬火和一些药剂上色后,一头大一头小的乌黑的枪管便制作出来了。

武进随身都有一个排的亲卫队,其中更不乏从山海营中筛选出的好手。在一些必须的安全性测试以后,这些亲卫又担当了测试员的工作。这次除了枪管以外,参与测试的新产品还有使用硝酸甘油为推动力的新的弹药。

硝酸甘油其实并不适合做子弹的推动药,原因是硝酸甘油非常不稳定,稍有磕碰便会爆燃。为此老匠造们想出了不少办法,包括冰冻都尝试过,但是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有人提出用上好的松木碳粉按比例掺和,终于实验出可以降低硝化甘油敏感度的办法。子弹推动药可以了,顺带着解决了引信的问题,只要适当调整材料比例便可以稳定使用。

当全手工生产的第一支栓动步枪出现后,见到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集成武家八年各项先进工艺的工艺品,无论是乌黑的枪管或者圆滑的护木,甚至黄澄橙的枪弹都是来自于天宫的护国利器。

通过枪管上的照门瞄准,副卫队长姜平打出了人类枪弹的第一响。可惜校准还是有偏差,三百步外的草靶子上并未留下痕迹,但是靶子后的草席上却留下了一个小洞。随着靶子前壕沟里报靶员摇动的棋子,姜平按照操作图退出弹壳,推进了下一颗子弹,注意了一下插在旁边三角旗子的动幅,调整了角度再发一枪。这是第二响,也是着靶的第一枪。

尽管测试很成功,但这样的利器始终还只能是稀有,因为枪管的成品率仍然只能做到千分之一,加工膛线后更爆增到了几千分之一。如此一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便没有了合理回报,也只能是生产出来一些配备给执行渗透和斩首任务的毕方军中的精英射手。

铁卫仗着是亲卫队长的权势,恬不知耻地霸占了第一支步枪,甚至连老匠造提出重新校对准具时他才不情不愿地将枪交了出来。

全面改革在几次中高层动员会后,终于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终究是几千年的封建统治,万事讲起来都要循旧理,对于新生事物或比较大的变化不仅接受慢,抵触还不小。

神机军军纪严格,几万军士都能严守不侵扰百姓的军纪底线,加上上万人的军属家眷的配合,不仅没有成为外来的侵入者,而且很快就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接受。处于常年动荡中的百姓,现在有了军队的保护,也不会因此多支出一文税赋,哪有人会反对。

不仅如此,几万人的军队需要大量补给,也需要一些地方抽调民夫筑城垒墙,这些都能创造出数以千计的就业,给的工钱也是实实在在的银钱,从无拖欠。辽地汉民百姓本就困苦,一年到头也只能剩下些黍谷糊口,难有现钱。现在,农闲时做些工可以挣些铜元,改善一下生活,作为受益者自然举双手拥护。

也不是从来不出问题,毕竟神机军现在总人数已有八万之众,其中更是不少趟过战阵的,敢在战阵上冲杀的兵,匪性自然还是有一些的,惹些乱子也是意料之中。有家眷在的至少有些顾忌,多半不严重,依律法处置即可;对于没有家眷的愣头兵就让人头疼了,在营区里受约束还算老实,一旦出营就像狼入草原,多大祸都敢闯。

武进还在南唐找寻沈冰云时辽南就发生了一件影响比较恶劣的醉酒行凶案,那一次死了七人,是辽地的一户百姓家。为了平民愤军法院从重审罚,结果一个排长、两个班长和数名军卒均被判了斩刑。这几人都是从建军开始便跟着武进南征北淘,实在是有些不舍,却又不能影响此案公正裁决,毕竟民心更重要。最终,几人都被公开行刑,虽然厚葬却也于事无补。此后军中以此案为例强化军纪教育,倒是震慑住了一些悍将莽夫。

最近,武进批准了由参谋部提请成立的执法队,在营区开放后巡视于各城,遇到违规违纪迅速处置。有了执法队施加的压力,军卒在外时连制服都要整理整齐,没有人敢随意违纪,军民关系说不上是鱼水情深,也是百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和谐。

为了维护神机军保家卫国的正面形象,宣教司在新建的复州建了一间军史展览馆,请了不少画师按着神机军的发展阶段绘制了不少壁画,还请了武父、徐父为展览馆撰文立碑,现在已经成了一道景观。除了展览,宣教司属下的教坊还排演了不少剧目,内容中也有一部分是关于神机军的,其中就包括当年武进百骑破阵的一出戏。

军中改革主要是对既有权利的分散和制约,当然会让一些掌握着实权的将领有多抵触,尤其是立有不少军功的师旅一级的将官。他们认为在战场上拼过命,就应该得到更大的权利和赏赐,现在权利被监督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思想上的问题就要把思想和物质联合起来说服教育,都护府成立了军队将领思想工作培训班,由参谋部的正副参谋长轮番授课开导,同时也对各级将官给与特殊待遇和进行生活优抚。只是限于目前辽南的通商刚刚开始,目前的收益也不高,优抚也只是比平时稍有些提高。

为了节约,武进取消了在军堡内再建一座王府的动议,只选了一处空置的几进院落加建了一圈高墙,再多设立了几处哨岗。寒酸确实寒酸了些,但是一家人住也够用了。反正是在军堡里,外围有朱厌军,内城中有毕方军,还能有什么危险。王府落成后,六军的将领都前来贺喜,可看到主上颇有些寒酸的王府都傻了眼,听说王上宁可自己节省不建王府也要多省些钱给他们发福利,再没了牢骚。

军队就是个撒钱的无底洞,只靠省还差很多,审计署的刘霭愁得腮帮子肿得老高,武进也愁得嘴上起了打泡。看来尽早打通南北贸易,将辽南建成贸易中心才有可能解决问题。刘霭索性联系了几个在外地行商的掌柜,琢磨着将各地的特产运至开州城外的大集市上,赚赚北部各部落的钱。当然各部落繁盛的畜牧业也能提供不少牛马,贩卖到南方也可从中获利。

说到钱财,也要插着讲一讲武进的生意经。开州的民族集市建设武进原想拖一阵再办,毕竟也要顾忌朝廷的脸面,现在与北方外族交易难免让多心的人生出更多瞎想来。武进打算以经济入侵和刺探情报的理由开展对北方的贸易,向居于北地的各部族倾销中原早已常见的日用品,以小成本商品换取大量牛马,既能增强中原内地的生产力又能同时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武进算是很了解北地的特产情况,人参、鹿茸、貂皮、熊胆、蜂蜜、林蛙油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不少还不为中原人所知,利润一定不菲。另外,北地四季气候分明也造就了许多高品质的草药,说是中药宝库也不为过。这方面可以请直鲁古出山指导,也能是一项不错的收成。

政体的改革不像军改一般容易,毕竟军人只是听令执行,而官署和官衙里的官员却常各有打算,从不缺乏阴奉阳违者,深受两朝官场熏陶的武进自然清楚不过。他更清楚要扭转和统一这些官员的想法只有一个——换人。

武家这些年早已在外营商中挑选出不少人选,其中大多是贫寒出身的士子,先是入商号了解民情和生意,再参与掌管一地买卖。经过三、五年的历练,不少人已经脱离了早先只读圣贤书的书生意气,更加了解百姓生活不易,也更体会到注重民生的一方吏员对于当地百姓意味着什么。

现在人已是现成的,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好。

建隆二年九月,宋朝廷下诏当年的科举开始,各地乡贡也逐步开展,选拔后就会进入省试,唯独辽南地被宋朝廷排除在外。武父分析其原因有二:一是京都方面对辽南仍有顾忌,不想被辽南借机会安插人员;二是堵住了科举之路,辽南那些希望靠学识求得官职的人必会心生怨望,必然会形成对立的反对力量。

为了应对此事,政务院研究后颁布招贤令,凡是十六至三十六岁间身体康健的辽南籍男子均允许参加公职遴选,无论出身,只要通过笔试和面试即可成为官署书吏备选。备选时间为两年,两年后可受聘至州县为从吏,每年政绩考核后再决定是否继续晋升。此遴选有公职身份人员也可参加,成绩优异者将免除备选择擅长的职位重新安排。

招贤令一发立时便冲淡了众多学子之前不能参加朝廷科举而产生的阴霾,转而认真开始复习学业,希望在辽南地获得一官半职,从此吃上“皇粮”。

在科举应试方面,辽南设置的科目更贴近于现实,除了一部分必要的经史子集外,还涉及应用文、数术、政论、律法、格物等学科,尤其是数术、政论、律法的分数占比更多。毕竟是举办科考的第一年,有些事情还没有形成完备的制度和流程,因此首年的科考便分作两次应试,尽可能不漏掉可以任用的好苗子。

曾在武家从商的士子相比其他人在考试科目上更有学习和实践优势,积极准备参加辽南当地科考。

十月初,由政务院正副院长和八大司负责人共同出题,形成了多套优选试题,并在当月底就进行了第一次笔试。共有七十余位士子和十一名在职小吏在初步政审后参加考试,最终留取成绩排前五十名考生参加面试。经各司长亲自面试后筛选出二十二人成为书吏,分派至四洲十八县的各个衙署备选。备选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而是需要深入了解百姓日常,在衙署中担任都护府所颁布的法令的落实工作,并在考核时对法令施行中存在的问题和改进意见进行汇报。

武进相信两年之后,第一批后备官吏中大部分都可以成为各州县治理的备选人才,未来每年也都能选拔出一批,足可以逐渐替换现有官场中的一些不作为官员,革新政务风气。

除了科考,武进还派人在各地搜罗有真本领却不得重用的人才,以各种优厚待遇招揽到辽南就职。虽然此事进行的并不顺利,找来的人才数量稀少,却对辽南的官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些原来对上级指令一贯阴奉阳违的部分官员也收敛不少。

其实照着武进的意思,干脆对辽南现有官员也实行竞聘上岗,能者上而庸者下。但是武父并不同意,他认为现在的官吏中大部分都是当地人,多少于大族、士绅都有着联系,过于激进的做法可能招致地方势力的反制,使刚刚形成的政务院工作难以开展,更难取得天下人才的信赖。况且武家、徐家、铁家、刘家、王家等诸多亲族也都在各州县中任职,如此一来自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也会受到影响。

要是采取逐步替换的办法,通过不断敲打和推动吏员转变观念,既能推动政务革新,又能逐渐选拔人才的最好办法。

仔细思考后武进觉得父亲的想法才是对的,自己的办法是后世的做法,放在此时确实有些激进了。不过他对科考也有一些想法,要形成按照岗位招收和培养人才,而不能大量招收之后再依个人能力和喜好去安排工作。他认为每年科考前应由各州府、县衙、乡里的政务机构按照工作需要提出相应岗位需要人员的要求和数量,由宣教司所属院校定向培养,在每年政务院主持科考中考核选拔,最终按照实际需求选择成绩最优的任用,成绩次之的备选。

这个想法获得了政务院几位头头和八大司负责人的认同,定岗选人比以人定岗确实更为适合辽南优先于实际的工作特点。

除了政务院举办的科考,军务院每年进行的新兵招收和军官选拔同样采取了先编制再选用的办法,尽可能避免存在亢余人员。军务院独立于政务之外,因此军队中也逐渐按照武进的要求设立了多个武备学堂,首先建立的就是陆战学堂、军械学堂

都护府对官吏的严看细管为以往弱肉强食的辽南地带来了一缕新风气,百姓不仅能安居乐业,原有的响马、山匪不是解散归良就是被神机军剿灭。

许多百姓都不懂家国之事,却都想过得更好,做梦都盼着能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他们也许看不到将来,却会算清眼前能得到多少,将要失去多少。

都护府的新政百姓能得到实惠,他们听懂了便会支持,只是怕现在这好光景没过多久便会被打碎,听说新皇帝想要一统,中原又开始打仗,不知辽南地是不是也要参与。他们目前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些。

不同于看到实惠生活的百姓,着眼于利益得失的原地士绅、乡老却不愿意配合,他们在各地暗中生事,给新政治理平添了不少麻烦。

军、政的改革却遇到了一些阻碍,尤其是一些带有传统封建理念的地方官对新政充满敌意。

耶律阿保机担任契丹可汗后,并吸收汉族文化制度,发展农垦,建立州县,以汉制管理汉人事务,迅速向封建制过渡。到景帝时,统治制度逐渐完备,机构逐渐完善。辽朝统治的基本方针是“因俗而治”,即“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汉人的文化意识也随着政治制度被辽地汉人所接纳和认同,武进主张的政改更是影响到了一些当地权贵和乡老的既得利益,必然会受到质疑。

武进手里有兵权,以武力控制这些人并不难,但绝对不是一个稳定地区社会的好办法。虽说武力无畏,可是终究是外来者,对于这些坐地户还是要有一些态度。

武进特意到各州都走了一遍,每到一地都召集各地的权贵和士绅、乡老表明自己对辽南地发展的期望,也承诺对各大族的私有财产承认,只是有一条底线不能动,便是必须结束奴役制,要给予底层佃农以平民身份并尊重其自由选择去留。承认财富个人所有的权利,可以稳定原有的社会阶层,设置了民权的人身底线则可以引导百姓从甘愿为奴转变为民众,逐渐消灭被严重剥削和践踏的贫民的生存权利。

可用的人多了,便有了更多人力可以补充各种工坊的用工,也可以让拓荒的国田有人耕种,当百姓收入得到保障,辽南地自然会逐步繁荣起来。待合适的时机,辽南的商业也就有了合适的基础,自然可以在开州的长城以外设置商业交易场镇,促进与高丽、女直、完颜部落等的商业交易,到那时这些所谓权贵、士绅、乡老只能是反过来求这都护府一起合作经营农业。辽地土地较少,只是种植五谷产量并不高,其实可以发展家禽养殖和经济作物种植,其获得价值将超过粮食多倍,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宋朝廷已经许可了辽南与内地间通商,将各种产品倾销于中原沿海地区获利。

果然,经过辽南王的接见,同时对于地方的一些闲职上的“放松”,世家大族不仅保留住了自身的产业,还以一些不贵的钱财给自己后生换了功名。辽宁王平易近人,给的虽然是闲职,但是家中的那些后生本来也不会做什么,能做到这样已经知足。至于那些奴仆和佃户自然不缺,没听说现在中原又开始打仗了,来逃难的人一定不会少。

他们居于偏地,眼界不高,大多数时间只是顾着眼前。目前是高兴,几年后是笑是哭还不一定。

在各州巡视一圈后,武进基本搞定了各地原有的农奴制,果然有大量的人力得以解放出来。做过基本的政审和身体检查后,这些人自愿到工坊做工,或是主动到州府、县署登记并到指定之地开荒种粮。

公家的工坊给的工钱属实厚道,只是前三个月只能做学徒,只要肯吃苦熬得住,转为正式匠徒便能获得不错的收入,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一旦做得好,据说还有拜大匠造为师的机会,也能入工坊建的匠人院学习,那便是出人头地了。

签了开垦契书后,开垦出来的公田可免除三年税赋。虽然地是公家的,但种出多少粮食便可以得多少,足够给小家打个好基础。三年以后的税赋也比之前做佃农、田奴要少一大半,只要官府不加税,日子总算有了好盼头。

巡游了一圈花了些时间,没想到回到旅州以后却得到了冰云给的惊喜。没想到这妮子还真有一套,应是在旅洲建起了第一所小学,不过年级只有三个,每年级班级也只有两个,因为招生不够,教员更是缺乏。

既然是二夫人主管这事,各方面当然都给予照顾,甚至都护府还特意下了免费就学的公示。只是这个地点选的不怎么样,旅州现在只是建起了内城,大多都是临时搬来的工役子女,人数自然不多。好在只是尝试和摸索经验,有这份想法就应该给些鼓励,自然要在政策、资金等方面给予充分支持。于是,二夫人强行卷走了辽宁王随身带着的银钱袋,还摸走了他的玉佩。身外之物而已,也就心疼几天,拿走就拿走吧。

到各地巡视不可能不到驻军处了解一番情况,只是各地驻军营地规范整洁,连武进会走过的路都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漏出的路线,让他顿时有了后世领导视察时经常被糊弄的感觉,很不好。

武进从来都不喜欢只看歌舞升平的一面,这与他出行巡视的初衷早已背离。在一场参观结束后,他就称说自己累了,和铁卫换了一身灰绿色的普通军服,偷偷出了住所一起“摸进”了玄武军的营区想看看真实情况。

时值晌午,正巧遇到营区里开饭,武进和铁卫就嬉皮笑脸地混到了饭堂边,挤进了围坐一圈的老兵中间。见是两个年轻后生,几位老兵也没太在意,以为是补充上来的新兵找老兵拉关系,这样的事情倒是常有。其中倒是有一人看着两人觉得眼熟,但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更不会与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放在一处去比较。

伙食不怎么样,吃的就是一碗糊糊,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道,打饭的厨子还美其名曰为“汤饼”。仔细看糊糊里不仅有面糊,甚至还有谷壳,边喝边得像吃西瓜吐子一样把壳子吐出来,引得附近的蚂蚁来争食。糊糊里偶尔带着些绿菜,却不见半丝荤腥。

“老哥,平时就吃这些?”

“知足吧,起码还能管饱,以前都是半饥半饱。”

“可是各军不是都有伙食供给标准吗?据说肉禽蛋每天至少有一样的。”

“你说的那是作战的,咱们这些守城的不一样。”

“看老哥说的,守城不就是作战么。再说都是辽南的兵,这还有区别?”

“当然有。那些都是王的嫡系,咱们只是守城的囚徒军,没法比。”

“这不对呀?没听说过。”

“这些事哪些官老爷怎会到处说让人知晓,再说王高高在上,听的、看的都是那些人准备好的,怎会知道这些。”

“这糊糊也没有味道,是不是连盐都没放?不食盐如何有力气抗敌。”

“这你别冤枉人,盐肯定是放了,但是一锅只有一小木匙。”

“这还不算糊弄人?”

“赶紧吃吧,堵不上嘴,一会就来人撵了。”

“就吃这玩意还有人撵?”

“新来后生,少说几句,别惹祸上身。”

武进了然,装作扒拉几口便送回了陶琬,他要去军中营帅那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吃的也与这些军士一样。

还没找到营帅的大帐,便听到一座颇大的营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尖细更像女子。武进示意铁卫去看看,他不便于翻查营帐,一旦是遇到尴尬的场景便不好不越级管理,如此开头就有可能坏了规矩。

不一会铁卫回来了,趴在武进耳边说了他看到的情况。武进听了大怒,让铁卫放出警示信号,召玄武军将领速来。

不出片刻,玄武军轮值将官便到了营地。武进让铁卫带他去现场处理并将全军近两月账目报军务院。处理结果武进并不想管,只是又琢磨除军法院外是否也要建立稽查机构,如果军队中离心离德,那么辽南地便已经从根上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