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斜眼看他,“我要是不替你处理呢?”
然司无崖已经起身朝外走去,大掌轻挥,淡道,“自便。”
好似也不是刻意要将这物件送到凌知手中,而是真的想要处理掉一批旧存货。
司无崖又回了一趟堕谷。
药老不在洞府中,司无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暖池旁。
他身披着白裘大氅立在巨石上,看着一地萧条白。
原本拥簇绽放的花朵已经在冬日里枯萎死去,被苍白的雪覆盖的一点踪迹也无。
暖泉中的水,温度依旧。
故人已非。
脑子里转瞬即逝的飞过一些片段。
池水中。
紫发。
闪烁的眼睛。
脑中忽然刺痛,刺的他两眼一黑,不由闭上了眼睛。
记忆里中的画面又混杂的散去。
药老从山崖之上飞身而来,见着来人,不由在一旁的石头上停下搭话。
“你小子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
睁开眼,便看见药老那白花花的胡子抖动,嘴巴一开一合。
“这些天,那郁血没有倒冲过吧?”
司无崖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玄仪呢?”
药老稀奇。
玄仪复活时也没见他过问一句。
如今都过去四个多月了,现在才想起来他这个师妹了?
药老继续往洞府那边走,边道,“她体内生出一股戾气,我叫她去人间界待些日子了。”
“两个月前回来过一次,顺走我好些宝贝去卖,你来了正好。”
“快还老头我的钱!”
说完对着司无崖伸出手掌。
“多少?”
“大几千!”
药老还以为司无崖会替她补上呢。
谁知司无崖只是问了一下,没有更多表示。
他陷入短暂的沉思。
玄仪一向清心寡欲,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回到洞府后,药老替他探了下脉,收回手后当即跳脚大骂。
“你小子不要命啦!”
“身体受损这么严重你现在才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你体内这郁血倒冲后被极寒之力凝在胸前,已经淤堵成块了!你再不来找我,筋脉必毁一条!”
司无崖漫不经心的脱下长袍,露出胸膛前一道狰狞的刀疤。
药老又问,“你自己放过血了?”
司无崖颔首。
那郁血堵在他胸膛里,发出一股窒息的痛,严重时候导致他的右臂都无法动弹,每强行动弹一下,胸口便犹如一把尖锐的冰锥刺入。
每个月圆之后的第三天,便是他放血的时候。
他连利刃都不敢用,生怕运功时真元之力失控,导致利刃误伤。
故而他用打磨过的尖锐石器,一道道的切磨,割出一道口子,将黑色郁血放出。
每次都是同一个位置。
在伤口刚好上几分时,他又要重新将他切开,放出郁血。
药老轻啧一声,重重的吸口气,又重重的吐出。
“这郁血没有放彻底,待我用银针替你清一清吧。”
多说无益。
司无崖当初能一斩心魔,药老以为他不会再动别的感情。
没想到如今又有重生心魔的预兆。
心魔一生,正邪即在一念之间。
生死也是如此。
正待药老要施针的时候,他又嘀咕了一句。
“正说她呢,就来了。”
司无崖闻言运功将周围探索一翻,并拢上衣袍,出洞府而去。
药老在后面喊着,“唉,你去哪里?这针不扎了?”
话音落下,司无崖已然跃身飞出这一片崖底,去往动静所在之处。
药老的结界从这一片堕谷,覆盖到另一片崖顶。
因为他经常在那里摆弄他的花草。
刚才玄仪便是触碰到了崖顶上的结界,才嘟囔了这么一句。
司无崖到这里的时候,玄仪正背着用布裹起来的玄冰剑,蹲在地上选药老的花草。
“师兄。”
她头也未抬的唤了一句。
司无崖道,“要做什么?”
玄仪伸手一指,“你说这两盆花,哪个更值钱一些?”
又是来打药老花草的主意。
司无崖漠漠问,“要多少?”
问到关键点上,玄仪这才起身,抬头看他一眼。
“自然是越多越好。”
司无崖在空间戒中摸索一刻,大几袋银子和一叠银票就出现在他手中。
玄仪清冷的眸光一亮,气场都明媚了不少。
她伸手。
司无崖先审问她,“要这么多做什么?”
玄仪挑眉,毫不遮掩。
“我在人间界新收了几个弟子,都没爹没妈的,要花钱的地方多得很。”
“弟子?”
司无崖眸子微动,看着她继续说。
“我有个弟子天赋极高,上次见她,她已经结丹了。”
“我要奖励她。”
走了两步,已经走到司无崖面前。
手又向前伸了伸。
意思很明显了。
快给钱。
司无崖将银钱都递了过去,玄仪看了一眼几个钱袋子,低声道了句,“这不是泰山堡的标识嘛。”
颠了颠,沉沉的。
满意地收进自己的储物囊。
又将银票在手中点了点,拢成一沓在手掌心甩的“啪啪”响。
然后,对司无崖一抱拳,挑眉道,“我要去见我的大弟子了,师兄,再会。”
再会的意思就是。
等我花完了,下次还来找你。
走的毫不留情。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司无崖在原地默默了片刻,隐去自身气息,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不过四个时辰,玄仪来到人间界的一处城外树林。
树上的嫩芽已经不惧严寒,倔强的发出一抹新绿,林中有一面湖泊,湖面已经结了冰。
此时天刚擦黑,冬风刺骨,呼呼的嚎叫着。
她站在湖边将手放置面纱之下,用红唇吹响一声低沉的哨音。
不同于一般的尖锐刺耳,这低沉的哨音听起来倒像是一种巨型鸟类的鸣叫。
不多时,远处便有一个身拢白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小身影从远处蹦出来。
隔着大约六步的距离,在玄仪面前停下。
“师父。”
她小声唤了一句。
司无崖远远的看着,瞳孔不由自主的微缩,呼吸都下意识的放慢放缓,带着一种生怕被发现的刻意安静。
玄仪说,“今夜就不教你新招式了,等你迈入金丹中期,我再来此处找你。”
说着又从收纳囊中摸出一袋银子。
颠了颠,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凌知伸出两只手稳稳的接住。
月光下的两只纤瘦白皙的手,落在司无崖眼中,犹如两把明晃晃的利剑,刺的他眼眸生疼。
凌知疑了一声,“诶,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