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姚恒跟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些年轻人讨论天下大事，探讨政治理论，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虽然平时他也基本插不上嘴，但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年龄老了，是心老了。
他跟着徐云修行，勉强也达到了练气期四层，但思维的老朽让他跟不上众人，仿佛把心抛在了旧时代，再也走不出来了。
当老管家回首往事，这才惊觉，原来跟着徐云一路走来，竟已有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经历。
曾几何时，他哪里敢想自己有一天也会踏上修真的道路，也能腾云驾雾，乘上飞剑翱翔天空。
这一切的改变，只因徐云而来。
自从那天少东家从连云山上下来，就仿佛变了个人。
老管家也曾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中邪了，或者被人夺舍，但好歹少爷还记得徐家庄众人。
虽然少东家自此以后行为叛逆举止乖张，但他依然是个好人，老管家觉得，这就够了。
所以，即便少东家总是随手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发明，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论调，但徐家庄的人们都默契的认为，这大概确实是天上的神仙传授的，又或者，少东家就是传说中的文曲星转世。
这么一想，徐云身上的变化也就说的通了。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家心中，曾经那个少爷的形象已经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徐云。
现在的这个少东家是如此的卓尔不群，像恒星一样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于是，老管家便继续当个透明人，默默跟在后面，帮大家做点琐碎杂活。
兰茜问徐云：
“少爷，我们这是要到哪去啊？”
徐云道：
“去官府，问问河里水生妖魔的事。”
附近河流里的妖魔污染水源散播瘴气，弄得许多村民染病，既然遇见了，就顺手解决掉吧，总不能视而不见。
但河流很长，妖怪潜伏在水下，还真不太好找。
这柴桑郡地处南方边陲，远离中原，各种妖魔鬼怪确实多。
官府有捉妖师，应该对本地妖怪的底细有所了解。
徐云他们来到府衙前。
府衙大门前是一条青石官道，左边竖起一块告示栏。
告示栏上张贴着几张通缉令，其中就有徐云的。
除此之外，则是一些妖魔的悬赏，大多数都是虎妖的。
告示栏上说，本地虎妖猖獗，提醒百姓注意，另外县令重金悬赏，号召本地军民、武者以及修真者去降妖，击杀一头虎妖重重有赏。
官道两旁停满了奢华的马车，有些是官老爷的座驾，有些是前来府衙办事的富商地主的马车。
所有马车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竞相攀比，没有一辆便宜普通的。
兰茜说：
“这些马车好奇怪哦！”
马车都是千篇一律的豪华，没有什么好说的，奇怪的是拉车的马匹。
寻常大户人家的马车都喜欢用一些高头大马，显得威武大气，但这些马儿却都是小矮马。
王迪吐槽道：
“这么小的马，拉得动车吗？”
府衙前的门卫听到这话，瞟了他一眼，不屑说道：
“没品位的乡巴佬，这叫自达马，小巧玲珑，精致得很，比那些大老粗的汗血马不知珍贵多少倍！”
门卫手持长矛在大门前站岗，身上穿着蹭亮的盔甲，显得很威风。
虽然只是屁大点的小吏，但在这个县里，除了府衙里少数几个老爷之外，他的确算得上万人之上。
门卫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公务员，是有地位的人，凡是到县衙来办事的人，哪个不得从他这里过？
自然而然的，他就慢慢瞧不起平头百姓，态度越来越傲慢。
王迪被门卫怼得想打人，徐云拉住他，对门卫说：
“我们是外地来的散修，想助你们降伏河中妖魔，还请通报一下。”
门卫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徐云等人，问道：
“你们是用腿走过来的？”
徐云面无表情点头：
“是走过来的。”
门卫鄙夷道：
“你们连自达马都没有，用腿走过来，没有资格进入府衙。”
王迪闻言，气愤地大骂道：
“你一个区区门卫，看门的狗腿子，居然还狗眼看人低！”
门卫最擅察言观色，通过衣着和马车等方面判断来客的身份地位。
徐云几人打扮平平无奇，没什么排场，又是外地人，自然被门卫看不起。
但门卫也不是故意刁难，其实他就是想捞点银子罢了，你们意思意思，掏点钱就当是买门票了，如果轻易放人进去了，他还怎么收好处？
没想到徐云这些人压根不惯着他，直接指着鼻子开骂。
那门卫恼羞成怒：
“好你个刁民，竟敢扰乱官府，侮辱朝廷命官，看我不给你拿下！”
他正欲喊帮手逮捕徐云一行人，就被一道劲风弹在脑门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聒噪！”
徐云打晕了门卫，直接带着众人走进府衙，懒得跟这个狗屁门卫多费口舌。
“欸，你们是谁，怎么擅闯官府？”
有小吏赶忙过来阻止。
徐云一把将他提起来，问道：
“你们县令呢，我找他有事。”
小吏颤抖着回答：
“大人正在后堂开会，不…不能会客！”
徐云直闯后堂中。
立刻就有官差要来捉拿他们：
“来者何人，可知擅闯官府是死罪？”
众官差手持刀兵扑了过来，却被徐云一招放翻。
“大人，是修行高手！”
有人提醒县令，来者不简单。
县令也有点慌了，立马祭出了自己的官印，嘴里念出咒语：
“受命于万民，天下布武！”
一道金光射出，将徐云罩在原地，其中蕴含的众生愿力如山岳般有千斤重，压在徐云肩头，似乎要将他镇压。
金光中又幻化出许多金甲御林军，排成阵势，上来就要擒拿徐云。
徐云也懒得多啰嗦，金丹修士的威压一释放出来，强悍的法力瞬间击垮了幻化的御林军，挣脱了官印的束缚。
随后他手一握，就把县令的官印夺了过来。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变化实在太快，震慑住了全场。
县令大惊道：
“你们是什么人？”
徐云不跟他多扯淡，直接问他：
“在你辖区的河里有妖魔散播瘴气，你可知道？”
县令说：
“本官正在开会研究如何伏虎，对河里的妖魔不太了解。”
徐云问：
“那你打了几头老虎？”
县令有些结巴地回答：
“去年，打了一…一头老虎。”
徐云问了半天，这县官基本上一问三不知，纯粹是个糊涂蛋，不知道心思都花在哪去了。
他索性直接找到县衙里的捉妖师。
县令急得大喊：
“这位高人，你…我的官印？”
徐云头也不回，只冷冷留下一句话：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个官印我没收了，你找皇帝老儿再要一个去吧，看他给不给你。”
在大夏得人道体系中，县令丢了官印就如同将军丢了虎符，这可真是要命。
县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压根就不敢再来招惹徐云，只能徒呼奈何。
县衙的捉妖师里还有些是关心民间疾苦的，他们对本地妖魔的情况比较了解，也屡次提议围剿，只是上面的领导怎么都不肯同意。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终于，徐云从几个捉妖师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确定了河里妖魔的位置。
徐云丢下县令，带着众人离开了县衙。
他们来到一条山涧前，溯流而上，前方是一个湖泊。
湖水呈现墨色，瘴气浓度很高。
“看来就是这里了。”
徐云抛出剑阵图，罩住整片湖泊，然后六柄飞剑弹指而出，融入剑阵图中。
至此，诛仙剑阵布置完成。
徐云剑指一点，天空中剑阵图开始运转，无穷剑光攒射下来，铺天盖地直贯水底，在湖泊中激起惊涛骇浪。
湖中像是炸开了锅，鱼虾螃蟹到处乱窜。
被剑气所逼，一道巨大的阴影从湖底跃出水面，原来竟是只鲶鱼精。
后面还跟着一大家子鲶鱼怪，子子孙孙共十几条。
就是他们在水底害人。
这些鲶鱼精并不算多强，其中最大的那条老鲶鱼也不过刚刚筑基罢了，其余的都是些小卡拉米。
徐云怒骂无能的官吏：
“老虎打不了也就罢了，连鲶鱼都灭不掉，真是一帮废物！”
就是这些鲶鱼精躲在水下害人，污染了水源，地方官府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任凭它们在水下逍遥。
徐云直接催动诛仙剑阵，斩出万千剑光，将这鲶鱼精一家老小尽数诛杀。
随后，徐云把昊天镜抛上天空，射下一道浩瀚光柱，慢慢将湖水中的瘴气净化。
惊奇的是，随着昊天镜飞净化，那头大鲶鱼居然也现出原形，变成了一头老虎。
兰茜惊呼：
“鲶鱼精怎么变成了老虎？”
徐云眉头紧皱说道：
“也许，这鲶鱼本来就是一头大老虎。”
老虎变成人，人变成老虎，老虎又变成鲶鱼，这世上的老虎可真多啊！
这时，山涧下方。
有两个人察觉到上面的惊人动静，一起跑了上来。
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他们看到湖畔被斩杀殆尽的鲶鱼精，顿时大惊失色，转身就想逃跑。
“来了还想走？”
徐云随手一抛，昊天镜飞了过来，射下一道光柱，将二人照在原地。
兰茜还在惊讶：
“少爷，你为难这两个人干什么呀？”
徐云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人！”
这两个年轻人虽然人模狗样的，看似跟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徐云能清晰的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妖气。
徐云走上前，逼问二人：
“你们是谁，跟这些鲶鱼精是什么关系？”
两个年轻人慑于徐云的威压，吓得腿脚颤抖，连连辩解道：
“我们是好人，是…是良民！”
徐云冷哼一声：
“在我面前还想狡辩？”
说着左手托起紫金钵，伸指在上面一弹，佛门法宝激发出降妖伏魔神通，。
“嗡嗡嗡！”
虎豹雷音，佛光普照，两个年轻人被照出了原形。
原来也是两条小鲶鱼精。
徐云拔出长剑插在两条小鲶鱼面前，冰冷的剑锋令人刺骨心寒。
“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给我老实交代！”
两条小鲶鱼哪里见过这等狠人，当场就吓得尿裤子了。
他们都是老鲶鱼精的嫡系后裔，平时在这老妖怪的庇护下作威作福惯了，又与官府有些交情，在这一片都是横着走，哪曾想到居然还狠人直接上来就宰了老鲶鱼，端了他们老巢。
先前二人在山下望见老巢这边的动静，还以为又是老祖宗大发神威教训不听话的马仔呢，正欲回来看热闹逞逞威风，不想正好就撞到了徐云手里。
两个小鲶鱼交待了自己的身份，公的叫周吉，母的叫许馨，都是老鲶鱼的后裔。
他们装模作样向徐云求饶：
“上仙放过我们吧，鲶鱼一族积攒几百年的财宝我们愿意全部奉上。”
但很明显，徐云并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冷笑道：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两个家伙见没戏了，索性也不装了，暴露出了一贯飞扬跋扈的本性，大声咒骂徐云：
“你就是多管闲事，装什么好人，我们鲶鱼一族轮不到你来审判，我们虽不是好人，但也罪不至死，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们全族，你才是大恶人！”
两条小鲶鱼死到临头仍然不改嚣张跋扈的性子，连兰茜都看不下了，上来一人给踹了一脚，指着鼻子骂道：
“你们两个小妖怪居然还敢嘴硬，你们在水里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传播瘴气污染水源，害那么多村民生病，还说得自己好像很冤枉似的。”
周吉不太服气，翘着脖子说：
“这条河是我们的地盘，是我爸当年凭实力打下来的江山，不是什么村民的财产，我们又没有吃人害人，只是在自己家里玩乐罢了，怎么就有错了？”
许馨也嚷嚷道：
“我们鲶鱼一族的天赋就是会逐渐改变周围水域，你们管它叫瘴气，我族却很适宜这样的水体环境，这又不是我们故意要害人，这条河是我们的领地，那些村民若是不喜欢，叫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打水好了，又没人拦着他们！”
兰茜被两条嚣张的小鲶鱼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
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驳斥这两个家伙，粗一听他们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人类说这条河流属于人，妖精说这条河属于妖，到底该怎么分，谁也说不清。
或许，河流不属于任何人，它只是大自然的造物。
最后怎么判断，一切只取决于个人的立场。
徐云站在哪个立场？
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广大人民群众的这一边。
你们几个臭妖怪躲在深山老林里自己玩，那谁也管不着，但现在你们污染了这条千万百姓赖以生存的河流，那就是罪无可恕，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徐云也不跟这两个小鲶鱼做口舌之争，这样的东西，你想通过言语谴责就让他们悔过，那是白费力气。
唯一能让他们悔过的，只有死亡的审判。
判官一怒，血溅五步。
“咔嚓！”
徐云直接手起刀落，两颗鲶鱼头被斩于剑下。
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们终于恐惧了，可惜已经晚了。
用文言说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用俗话说就是，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