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慕灵，戚灼平缓了心绪，收起满身的尖刺，接过信件撕开。
“因是镇国公主的信件，所以一路上并未有人检查，公主放心。”
戚灼看着信上所述，不是她预料的报平安之语，而是一些看起来十分蹊跷的语句。
“多事之秋，望公主一切顺遂，慕灵游历北方，偶遇猛虎，虽身受重伤，但颇通人性，不失百兽之王的威名，不日定派人送至京城，并一驯兽之人，还望公主……耐心等待…”
“北地，身受重伤……”
戚灼翻来覆去仔细阅了几遍，颤抖的手诉说着她的激动，她不敢相信，极力寻找着这信中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踪迹。
北地，可指突厥，也可指幽州……
慕灵知道她的性子，绝不会在这种时候送什么猛虎讨她欢心……除非这猛虎意有所指，猛虎不是虎，而是她眼下最牵挂的人！
身受重伤，是说宋瑾辰并无性命之忧……
戚灼跌坐床上，耳旁响着璋儿和钰儿的牙牙学语，入目所见是她与宋瑾辰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你果然没死，果然没死……”
戚灼依依不舍地将信件捧在心口，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室内默默无声，戚灼最后看一眼信件，毫不留恋地烧了个干净，只剩一捧灰烬。
既然宋瑾辰活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公主，”
在场之人都跟了戚灼许多年，自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青荀适时出声，面上是许久不见的神采飞扬。
“门外那人，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戚灼闻言理理衣襟，吩咐人看好两个孩子。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卫国公府大门敞开，戚灼站在台上，身后是数位穿戴整齐的侍女。
数级台阶之下，跪着一身穿白衣的女子，白皙的面容，孱弱的身姿，盈盈腰身仅被一根绸带系着，裙摆层层叠漪，绣着暗纹，虽是素衣，却依旧难言风姿，让人心生怜惜。
戚灼冷眼看着前方，波澜不惊道：“台下何人，为何于卫国公府前长跪不起。”
两相交锋，一艳丽至极，一清婉至极，偏偏这二人还有几分相似，闻讯前来围观的众人熙熙攘攘挤成一圈，贫民百姓者有之，达官显贵者有之，都对这天家公主和卫国公世子的事十分好奇。
“哎哎，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那世子爷当真敢和别的女人春风一度？”
“不能吧……先不说这永宁公主这么好看，长得和一个天仙一样，世子爷还用得着去找别的女人……”
“再说就永宁公主这个性子，自己的妹婿都敢动手，世子他敢？”
“这世子对公主何其好？旁人不知，咱们这些商贩可都知道，就问谁家丈夫能天天买些新奇的玩意讨妻子欢心？这世子都快从城东买到城西了！”
“不对不对！这你就说错了！”
人群中不少人看着跪地的女人，啧啧称奇道：“这女子和公主倒是像得很，世子阴差阳错之下认错了人，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你别忘了，公主可是刚刚经历了十月怀胎，谁家男人妻子怀孕的时候不偷腥！”
议论声连绵不断，却并未对那一身素白的女子造成任何影响。
“启禀公主，草民名叫桃夭，一介孤女，幸得在国公府做丫鬟的舅母照料，那日民女入府探望，却恰巧碰到世子醉酒……”
“民女……民女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无法抵抗世子，许是世子将民女视为公主，才犯下此大错！”
戚灼没有反应，依旧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名自称为桃夭的女子。
桃夭又道：“民女自知身份卑贱，不配侍奉世子，更无意让公主和世子因为民女产生嫌隙，因此事发之后，并未留在国公府。”
“可、可现在——”
桃夭掩面哭泣，像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哀婉道：“民女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民女不求荣华，只是不想让腹中的孩子没有父亲，可谁知世子竟出了事！民女这才身穿缟素，想为世子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也让孩子认祖归宗，给九泉之下的世子一些安慰。”
说完，桃夭猛地叩首，大声喊道：“民女不求荣华，只要让孩子认回父亲，民女甘愿以死谢罪！”
人群再度喧哗起来，有认为此女重情重义，也有人认为此女是贪图荣华富贵，可无论怎样，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他们觉得这孩子认祖归宗乃是人之常情。
这天下人，哪有不重视子孙血脉的，只是此举，无疑是永宁打了公主的脸，打了皇室的脸。
戚灼并未如众人想象中那样欣然接受，也未如众人想象般怒气冲天，她一如往常淡然，只轻描淡写地看了青荀一眼，青荀随即走下台，居高临下地看着桃夭，轻蔑一笑，狠狠打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啊！”
戚灼这才道：“本宫说了，一日找不到世子，宋瑾辰就必须以一个活人的身份存在这个世界上，你披麻戴孝，口口声声悼念世子，是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
“——还是想死无对证，方便你任意编排世子？”
“我——”
“如今世子下落不明，你就跳出来往他身上泼脏水，桃夭姑娘，可真是好名字呢！”
“不是的！不是的！”
桃夭眼里噙着泪水，极力辩解道：“民女怎么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公主不要污蔑民女，民女如今一无所有，只有这个孩子了。”
戚灼冷声道：“此等没有证据的事，单凭你一人的信口开河，谁人能信？焉知不是趁着世子下落不明没有对证故意为之？”
“那时恰逢公主生产完不过半月，世子认错了人，这不是民女造假，世子身上的胎记，民女都知道！”
“随便找个幼时伺候世子的人都能得到这个消息！姑娘莫不是傻了，拿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充作证据！”
戚灼冷笑一声，吩咐道：“来人，将这骗子打出去。”
”住手！”
桃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戚灼被人打断，却也不恼，等着这位老太君的到来。
既然有人三番四次的作死，她也该好好论论什么才是尊卑，免得有人自持辈份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