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头发都没擦，就到坐被子里了。”诺顿面露嫌弃之色，皱着眉眼注视着正在给光球吹毛的林彦，高声催促道，“别管那个没用的东西了，先把你自己的头发吹干了。”
“我擦了。”林彦一只手扒开光球的毛发底部，用另外一只手举起的吹风机反反复复地吹干。他忙里偷闲地回答道，“康斯坦丁也帮我擦了。”
“那你头发怎么还是湿的？”诺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出一个吹风机，朝着林彦招了招手，“算了，我帮你吹，你帮它吹。”
林彦这才抱着光球挪到了诺顿的被子上，在踩下去之前的前一秒，他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坐你的床吗？”
诺顿看着现在才开始对自己讲礼貌的林彦，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沉声回答道，“可以。”
得到许可的林彦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本整洁的被褥瞬间被蹂躏得混乱无序。看得诺顿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想着林彦帮自己支付了账单的份上，到底还是没有让他滚蛋。
许久没有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反倒是林彦急不可耐地抬起了头，眼底尽是诧异，“诺顿，你怎么不帮我吹？”
平心而论，诺顿现在是真的想让他滚了。然而最终还是他先服了软，相当熟练地调低了风速的挡位，帮林彦吹起了黏在头顶的黑发，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吹呢……”
“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林彦跟个大爷似的，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不会忘记你还欠了我好多钱吧？”
诺顿顿了一下，略显尴尬地回答道，“没忘，就是这辈子可能都还不上了。”
一次黑市的账单，一套位于S市的高档小区，若干所公司的股权分红，外加康斯坦丁上国际学校和兴趣班的费用，以及还有一些诺顿并不知道他为三人准备的钱款金额。诺顿努力按照网上的市价，往最低的区间算了又算，最后绝望地发现要是想还上林彦的欠款，自己得在卡塞尔学院跟个土拨鼠似的反复探头。
“那就先欠着。”林彦相当大气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反正也从来没指望你能还的上。”
诺顿这才把悬着的心咽回了肚子，他用手指的指腹有规律地揉着林彦已经吹到蓬松的头发，轻声问道，“不演戏了？”
“不演了，老是和你吵架也怪累人的。”看见光球终于被自己吹干了，跟个要爆炸的蒲公英似的，林彦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里的吹风机，握着把手慢慢地绕起了通电线。他似笑非笑地抬头望了诺顿一眼，反问道，“还是说你更喜欢和我吵架？看不出来诺顿你还有这种癖好。”
“可饶了我吧。”诺顿投降般举起了双手，无奈地感叹道，“今天有康斯坦丁和你生气，我就不赶过来凑热闹了。”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连……”诺顿说着，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感觉连权柄都用上了，该说不愧是我弟弟吗？生起气来颇有我的几分英姿。”
眼看诺顿几乎要感动到抹眼泪，林彦几近无语地吐槽道，“你能不能要点脸。”
“瞧！脸不是长在我的脸上吗？”诺顿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炫耀似地在林彦的面前展示了一番，自我陶醉般吟唱道，“多么帅气、潇洒的一张俊脸啊。”
“所以……”在林彦的背后，诺顿收起了脸上的伪装，他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低声询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诺顿没有告诉林彦，其实自己已经和康斯坦丁通过气了。林彦遮掩的手段如此幼稚，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而他之所以没有揭穿林彦，只不过是想让林彦亲自告诉自己而已。
“没说什么，就是把我和奥丁的交易内容都告诉了他。”林彦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又重复了一次，“那天在台风天……”
“你这么说，他肯定会生气。”诺顿盯着林彦贴在后颈的黑发，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你会瞒得再久一点呢。”
“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是我不想骗他，更不想骗你。”林彦把光球抱在怀里，轻轻地说道，“有机会你找个时间，把事情跟参孙也说了吧。”
诺顿点了点头，冷静地回答道，“知道了。”
很快，诺顿的脸上便失去了这份沉着，满是讥讽地嗤笑道，“我就说你怎么在布鲁克林的餐馆这么自信，原来是背靠众神之王。”他伸出手，用掌心碰上林彦的右臂肩膀，上面的烙印有点烫，而且一直隐秘地在发着光，这意味着奥丁始终在监视他们的对话。
“白银之厅待的舒服吗？”诺顿吃味地追问道，“和我的青铜城比起来，哪个更好？”
“都不好。”林彦不知道他在嫉妒什么，只是默默地吐槽道，“一个在水底下冷得要死，一个整天下雨湿哒哒的。你们就不能生活在更阳光一点的地方吗？难怪一个、两个看上去都跟内分泌失调一样。”
他边说，边用手指把眼角按了下去，嘴巴也向下撅起，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表情，故意朝着诺顿展示了一遍。
“你别瞎说。”诺顿勃然大怒，把毛巾用力地盖在了林彦的脑袋上。他震声辩解道，“内分泌失调的只有奥丁那个家伙，我现在吃嘛嘛香，连皮肤都变好了很多。”
“唔……”林彦闻言，把头转了过去，来来回回地认真端详了他片刻。最终只是以一种惋惜的神色，慢慢地摇了一下头，“没看出来。”
“你仔细看！”诺顿用一只手指胡乱地指着自己的脸颊，弯下腰努力往林彦眼皮子底下凑。同时他的声音借着毛巾的掩护，擦过林彦的脸颊，悄然问道，“有办法杀死奥丁吗？”
林彦没说话，只是又摇了一下头。他想了想，觉得凭借如此笨拙不堪的手段实在欺骗不了奥丁，干脆直接开了口，“奥丁现在没有身体，所以才那么需要我创造的权柄。只有灵魂的话，你的七宗罪也派不上用场吧？”
“那贤者之石呢？”诺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林彦的手里接过了吹风机。
林彦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以一种期待的口吻鼓励他道，“要不你试试？”
“那还是算了”。诺顿看他看戏般的表情就知道没戏，他撇着嘴说道，“再说了我现在上哪整这玩意。”
“不是有现成的吗？”林彦兴致缺缺地冲着诺顿努了一下嘴，“你和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
诺顿下意识怔住了几秒，紧接着便眼睛亮了起来，很快他又布满愁容地摇起了头。
灵魂啊……他在心里反复地咀嚼这两个字，忍不住忿忿地瞪了林彦一眼，“让你当初一个个跟我们要烙印，现在好了吧，主意都打到你的头上来了。”
“我也有把主意打在奥丁的头上。”林彦毫不在意地朝着诺顿比划了一个嘴型，“斯雷普尼尔，我可想着怎么把它带过来给康斯坦丁呢。”
“那你可真是白日做梦。”诺顿泄愤般把手按在林彦的脑袋上，使劲往下按了按。他低声问道，“海拉的权柄能抢过来吗？”
“别什么都想着去抢，好歹现在也是文明社会了。”气的林彦去扒诺顿的大手，可惜努力了半天也没成功，他气喘吁吁地回答道，“连奥丁也知道跟我交换。”
诺顿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那就用芬里厄去换。”
林彦去挠诺顿的手停了一下，惹得诺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无奈地问道，“又不舍得了？”
“嗯。”林彦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心肠这么软，难怪会被奥丁盯上。”有一瞬间诺顿非常想捏爆林彦的猪脑，他没好气地说道，“与其担心他们，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我听康斯坦丁说，你不是还想参加他的成年礼吗？”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林彦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就算我不在了，还有你和参孙可以去……”
“不一样。”诺顿抢在林彦把话说完之前，强行打断了他，再三强调道，“一个都不能少。”
“……暴君。”林彦小声地嘀咕道。
“就当暴君。”诺顿用力捏着林彦的下巴，故意把他的脸揉成一团，冷冷地回复道，“没有才能的家伙只要跟着王的指引就可以了。”
林彦口齿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我想跟在康斯坦丁后面。”
“不打算让他当普通人了？”诺顿诧异地看了林彦一眼。
“唔、唔！”林彦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量掰开了诺顿的手，他吃痛地揉着自己的两侧脸颊，悻悻地回答道，“本来是想这么做，但是我想过了。就这么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过完一生，真的好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获得幸福了吗？只有动物才需要被圈养，而康斯坦丁……”
林彦抬头望着诺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你的弟弟啊。”
“谢谢你还记得这一点。”诺顿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戏谑地俯瞰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林彦说道，“不过今天晚上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弟弟。”
“你想都别想！”林彦呲牙咧嘴地皱起了脸，“你喊我叫爸爸还差不多。”
诺顿上上下下地审视着连个人样也没有的林彦，百般挑剔地说道，“这个称呼我对尼德霍格都没喊过，就你也配？”
“我怎么不配了！”林彦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光球扔到了诺顿的脸上，颇为解气地看着诺顿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来，“别忘了是谁把你们创造出来的！”
“不记得了！”鼻梁都是红的诺顿挽起袖子，毫不客气地把林彦按在了被子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反正不是这个身高只到我脖子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