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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焚香志异 > 第124章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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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果真诡异……”

陈冬理的额头冒了汗,他感到内心的自制力正在逐渐下降,越来越多的恶念在心中升起。

慢慢的,马车残骸附近出现异样。

一个神似陈延虎的男人,背对着陈冬理,站在马车的残骸的不远处。

这个男人穿着盔甲,他身边还有几个莫名看着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刀盾士兵。

陈冬理只觉得胸膛之中邪火升腾,他走到马车残骸旁,掀开那侧翻的马车门帘一看,里面果然有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神似他的母亲。

那抢劫金钱的强盗向他砍来,又被陈冬理随手一掌拍翻在地。

他想把那女人救出来,但是女人身受重伤,他只是轻轻碰了那女人一下,那女人就在哭泣惨叫,更多的鲜血从她的衣衫之下渗了出来。

“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陈冬理不管怎么否认,都无法挣脱这噩梦般的幻觉。

而这诡异的领域,比心魇病发作的时候还要可怕。

因为心魇病可以靠酒水和丹药自我麻痹进行压制,但是这地方不允许陈冬理放弃思考自我逃避。

陈冬理连续尝试几次,都没办法将马车里的女人给救出来。

他赶走那些抢劫金银的劫匪,找到那个穿盔甲的男人身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像个聋子一样,一直听不见陈冬理的声音。

“你不要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在听!”

陈冬理气急败坏地低吼,他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但对方却仿佛在和三个士兵聊手语,目光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一瞬。

陈冬理看来看去,忽然发现这盔甲男人的红色披风之下,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

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柄横插在后腰刀鞘里的短刀。

“我让你装傻!”

陈冬理只觉得这短刀上有紫芒闪过,他深吸一口气,拔出短刀顺势捅进这男人的后腰,用力地朝着重要脏器一剜。

然后他拔出短刀,再从背后朝着对方的心窝子捅去。

这男人七窍流血、瞪大眼睛,翻身指着陈冬理张了张嘴,仰面躺下迅速死去。

其余的三个士兵一看这男人死了,立刻丢盔弃甲逃之夭夭。

“不,不是这样的,不对,这根本不对……”

陈冬理懊恼地按着额头,他闭上眼睛,反复运转体内灵力想让自身清醒。

但是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陈冬理睁开眼睛,他再次出现在村口。

村外还是那几个劫匪在搜刮金银,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陈冬理再度上前赶走劫匪,他只觉得那侧翻马车里的女人哭得好生凄惨。

这一次,他尝试检查对方的伤势,用灵力封住对方的穴位来暂时止血,看看能不能把这女人给救出来。

但陈冬理一使劲才知道,这女人的身体竟然几乎断成两截,可怕的刀伤让她的脊柱骨都露了出来,怀里也抱着个昏迷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我带你去见他,我带你去见他!”

陈冬理一看这点穴根本没用,灵力疗伤也疗不了这么重的伤,他打算趁着女人没死的时候,把女人带到盔甲男人的面前。

但是当陈冬理把女人带到之后,那盔甲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是他身边的三个士兵行动起来,手起刀落结束了女人的痛苦。

盔甲男人转过身来,把那昏迷的孩子抱起来,交给士兵抚养长大。

“不是啊啊啊!!!”

陈冬理越来越觉得心神失守,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又回到了村口。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说不定我能找到救活她的方案,可是她的伤……”

那个女人的伤势那么严重,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盔甲男人活着回家。

陈冬理一咬牙,一狠心,掀开侧翻的马车门帘,将女人怀里的孩子残忍夺走。

“他是假的,你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你得活着等他回来!”

陈冬理将这孩子用力地摔在地上,那女人惨叫着晕厥过去。

上前试探气息和心脉,这女人已然是不活了,身体渐渐冰凉。

“到底我该怎么做啊!”

陈冬理额头的紧箍疯狂开裂,像是一片片绽放开来的银色金属叶片扎进了他的心神之中。

陈冬理这一刻仿佛红了眼,他再度出现在村口,挥出一剑火浪将那帮劫匪烧得一干二净,然后他掀开侧翻马车的门帘,一剑刺向女人心口。

这女人竟然没有速死,她满眼挣扎地藏好自己的孩子,不可思议地完成了这一动作后才气绝死去。

“不!”

陈冬理再次出现在村口……

在这场没有尽头的噩梦里,他谁都敢杀,他谁都敢救。

但是到了最后,他不肯放过的人还是自己。

可能是邪念紫砂也觉得陈冬理要穷举完所有的排列组合了,在逐渐陷入癫狂的陈冬理掀开棺材马车时,他看到的不是垂死挣扎的女人,而是已经死去、但双眼冒着紫芒的诡异女人。

“哀家看你在这兜兜转转了好多次,你的救母之心真是哀家感动不已,但是你没必要一直不肯放过自己,放不下当年的那些过往。”

“看在你如此坚持的份儿上,哀家可以复活你的母亲,但是你要后果自负。”

陈冬理的脑袋就像是炽热的锻铁遇到了冰水,他在头痛欲裂之中迅速降温,竟然大着胆子同意了这紫眼女人的提议。

再度睁开眼睛,陈冬理看见所有马车恢复原状。

他来到马车前,看见那眼眸漆黑的母亲端坐在马车内,而她怀中的孩子已经不知去向。

“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带你去找爹,这么多年了,我和爹都很想念你……”

“来,我带你回家。”

陈冬理陷入了魔怔,他跳上空无一人的棺材马车,驱策着骨马回到陈宁关。

陈延虎听陈冬理一说,也是当场大吃一惊。

搀手相问,原来当年他的妻子没有死,因为他的妻子心脏生在右侧,而劫匪只是捅穿了她的左胸。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去,但她利用随身携带的疗伤药活了下来,担心连累家人的她没敢第一时间回到陈家,而是改名易姓,在异邦他乡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多年过去,陈家从陈丰县搬迁到了陈宁关,朝廷也不再追究当年那些恩怨情仇、败仗将军的破事,一家人终于破镜重圆,能在陈宁关里共度中秋佳节。

前七天,母亲包揽了所有的点心工作,她说这么多年来没有给家里人好好做饭,都是在其他地方当厨子烧菜给别人吃,今年要好好地养胖家中的爷俩。

陈延虎和陈冬理大快朵颐,对她的手艺赞赏有加,陈冬理也去望州陵给她买来祛疤驻颜的药膏,想要将她这多么年来的风霜和皱纹渐渐抹平。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新家,我们可以保护好自己,从此不再求人。”

秋天的陈宁关,就像古代传说中的丰谷关一样,漫山遍野都是成熟的水果。

母亲手持一根柔韧的黄竹竿,在那山间随手一打,半红如玛瑙的枣子便落了一地。

陈冬理和陈延虎在地上捡了满满一箩筐,但她又爬上树去摘石榴,去剪柿子。

山间的木桩田上,挂满了暗紫色的甜美葡萄。

秋风瑟瑟的树林之间,满是橘子、橙子成熟后被鸟兽啄食的酸甜气息。

母亲还说要去摘点山梨,回头用糖水炖梨子,清热去火,家中男女老少都可以喝。

冬至,母亲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

大冷天的,她竟然喝生水,直接从水桶里捞起生鱼就啃。

慢慢的,她竟然做菜时分不出生熟,把夹生的肉和菜就往桌上端。

陈延虎不高兴但又舍不得骂母亲,叫家中下人把饭菜端回去重新做。

大雪,母亲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拿着剪刀去捅窗户纸,说那窗户外头老是有人影趴在上面偷看,把它眼睛捅穿它就看不见了。

除此之外,母亲还喜欢三更半夜坐在梳妆桌前,拿着铜鉴子悄悄化妆。

屋子里总是多出一堆堆莫名其妙的头发,母亲说是她剪短的,因为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头发越来越长,身体却越来越瘦,就像这头发在吸她的血一样。

要是不剪短的话,她很快就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陈冬理伸手一摸,才发现母亲的身体好冰,母亲的身体好轻。

她不是真正的活人,只是一个用纸皮和浆糊做成的傀儡。

那施法者以他和父亲陈延虎的记忆为蓝本,创造了这么一个纸人,创造了一个行为另类的鬼祟。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个人。

最终,陈延虎只得叫陈冬理把纸人妻子给送走,送到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纵然陈冬理心中有万分不舍,但母亲的行为已经诡异得无法理解,他还是坐上了棺材马车,把纸人母亲送回了这座雾雨之中的奇怪村落。

“现在,你放下了吗?”

母亲的眼眸之中冒出紫芒,而陈冬理的心中只有沉痛和困惑。

“中秋快乐。”

纸人母亲取出食盒放在陈冬理的身边,然后伸手去碰棺材马车之中的炉火。

陈冬理心中一惊,他伸手想要阻止对方。

但那纸人母亲竟是比火油还要易燃,碰到火焰的一息之内就化为一簇灰烬,从打开的挡板之中飞散而去,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陈冬理再度睁眼,只听见陈家祖在呼喊自己和司方雪莹的名字。

低头一看,身边是一盒香甜的月饼,而手中仅握着一捧汗水与灰烬形成的灰土。

“……”

陈冬理无言,他觉得心胸中的万千情绪和思念,都像风静时的春柳一样陷入停滞。

他不想说话,但也不想让陈家祖一直担心自己,于是陈冬理释放出一道法术,告诉陈家祖自己在棺材马车之上。

“嗯?冬理,你什么时候回到棺材马车上面的?”

陈家祖有些好奇,他看得出陈冬理身心俱疲不想说话。

但陈冬理只是长叹一口气,用一种复杂到看不懂的表情说道:“我顺利通过了幻境,所以我就回来了,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这棺材马车。”

“雪莹比我聪明,她肯定能够看破幻境回到棺材马车上。”

陈家祖指了指那个漆木食盒:“你从哪里弄来的甜品?之前买的吗?”

陈冬理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某个妖怪看我太过可怜,赏我的几块月饼。”

“我没什么胃口,陈家祖前辈想吃吗?还是要我先帮你试一试有没有毒?”

陈家祖抬手拒绝:

“这妖怪竟然还能给这种东西,今天也不是中秋节啊?你也别太伤心了,还是等雪莹姑娘回来再分着吃吧。”

陈冬理点了点头,虽然心神依旧疲惫,但他没有打坐,而是望着窗外的雨中村落。

也许,这只不过是一场故人托梦的怪话。

也许,除了魂魄和心跳之外,还有什么东西通过那些血液传承了下来。

“也许,那妖怪只不过是戳破了我的一场梦。”

“毕竟陈慈芳的分身都变成那样了,有些往事还是只适合追忆,不适合强求。”

“嗯。”陈家祖也倒了两杯金银花茶,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

而此时此刻,司方雪莹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渗水的地窖之中,而一个长相颇似司方浩仁的老者,在地窖的烛光之中若隐若现。

“雪莹,你现在,可有什么研究成果了吗?”

“老师,还没有。”

司方雪莹说出此话,左胸胸口突现一过性疼痛,就好像有一块肉和某一根筋在打架一样,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毫无波澜的心境迅速泛起涟漪。

“那你,是已经忘记了老师的托付吗?”

“雪莹,不敢忘。”

司方雪莹站在黑暗之中,她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个老者的面孔。

但她心里很清楚,就算真的找到了让僵尸变为活人的方法,司方浩仁也不可能复活。

因为那天,她已经将老师的躯体用化尸水摧毁,就像亲手斩断了吊桥上的绳索一样,她将那个人和自己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