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边找了些花,陆世晖敛眉看着手中的花束,总觉得还不够。
对了,可以编织草凤凰送给她。记得当初,她收到自己送的草凤凰时,眼里闪动的惊喜。
阳光变得更炙热了些,陆世晖捧着花束,心头又热了几分,加快步伐,急忙往家赶去。
昭然她,会喜欢吧?
她那么温柔,只要自己好好跟她道歉,说出心里的不安,她会原谅自己的吧?
一想到她的眼泪,还有那句哭喊着,说出的,我讨厌你。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滞,脸上的笑容淡了,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
可恶,怎么能那么跟她说话!
明明,明明自己是那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怎么能说出伤害她的话!
他几乎是飞奔回村。
一路上,熟悉的村民们笑着打招呼,却只见到他转瞬即逝的背影。
他们讶异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疑惑不解,
“世晖向来稳重,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不会是他家出了什么事吧?”
一妇女笑道,“他手上捧了花,恐怕是要送花给夏知青。你没见到,刚才夏知青气鼓鼓地回去了。”
另一人咂舌,“这跟城里人处对象就是不一样,还送花哩。我家男人,连个屁都没送给我。”
“叫他多跟世晖学学,还不如一个孩子。”
妇女们笑开了。
陆世晖站在家门口,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手中的花束,很好,还很鲜艳。
他缓步踏入家门,学着电影里的男主角,故作深沉地低头沉吟,耳边却传来欢声笑语。
还有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同于处于变声期的自己,那是一个足够成熟稳重,甚至有些温文尔雅的腔调。
可陆世晖,身为陆家村暗夜守护组织的头目,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惩戒的泼皮无赖,都超过两位数了。
面对如此强敌,他仍然处变不惊,不疾不徐地抬眼望去。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他穿着中山装,脚上是一双崭新的黑色布鞋,整个人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
此刻,他正在和围坐在桌前的三个女人说话,那时不时从他嘴里蹦出的俏皮话,总能引得她们大笑。
陆世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材太过粗壮,不像他那么斯文。相信任何人同时看到他们俩,都会觉得,都会觉得前者只是个农民,而后者则是个知识分子。
看着桌上堆满的花花绿绿的包装,手中的花顿时没地方放了。
“诶,世晖,你做什么?”
陆姐姐看着陆世晖,见他手上拿着花,疑惑不解。
陆世晖并未回答,目光紧盯着那个男人,余光又扫向一旁微笑的夏昭然。
这是不是又是她的亲人?
然而,梁玉婷笑着回过头来,说:“哥,这是我们借住的人家,他叫陆世晖。”
“陆世晖,这是我的哥哥,梁衡。”
“你好。”陆世晖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
梁衡看着走进来的男孩,虽然看上去还很青涩,可身高却已经到了成年人的高度。这在缺衣少食的农村,是很罕见的。
女知青们借住的人家,偏偏住着一个男孩,这不能不叫人多想。况且,按照政策,一旦女知青结婚,户口就只能留在农村。
他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站起身,径直朝陆世晖走去,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花,说,
“还挺罗曼蒂克的。”
这个年代,别说农村孩子,就连小镇青年,也没看过外国电影,更别提什么罗曼蒂克。
陆世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来者不善的架势,已经透露了很多。
对方故意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一想到此时此刻,夏昭然正在一旁看着,陆世晖当然不能输了架势。
他淡笑一下,看向一旁的梁衡,说道:“原来是梁知青的哥哥。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怎么突然造访?”
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会反客为主了。
不过,说到底,对方才是这里的东道主。
梁衡笑道:“我妹妹心系陆家村,想要为这里做出一点贡献,就拜托我在日本订购了几吨化肥,希望能促成陆家村粮食的丰收。”
几吨……化肥!
“从日本进口的几吨化肥?那该要花多少钱呐!”陆姐姐惊讶地说,这一说,也说出了弟弟的心声。
这几年,生产大队也开始用化肥,效果很好。不过,因为国家还不能实现化肥自给自足,每一个生产队只能领到一包化肥。
陆世晖抿唇不语,有这么多化肥,村里大半田地肯定能提高产量,这一年指定丰收。
不过,之前听队委会的人聊天,在国际反华浪潮下,要进口化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梁玉婷的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