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铁丝衣怎么不见了?
树荫下,一群少年围在一起,不知又在聊着什么,嘻嘻哈哈。从隙缝里依稀可以看见自己的那件雨衣花色。
天突然哗地下起大雨。
夏昭然当即加快脚步,“你们别动那些。”
少年们手里拿着铁丝衣,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七侠五义里的故事,一听夏昭然的喝止声,顿时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去,
“嫂子这是干嘛的,准备唱戏啊?”
一人说完,大家哄笑不已。
有好事者挤眉弄眼地说:“你之前不是说,她给你世晖哥提鞋都不配吗?怎么现在又喊她嫂子了?”
少年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世晖哥就看中她一个了,我有什么法子?”
众人促狭地看向夏昭然,“看在世晖哥的份上,这个就借我们玩一玩吧?”
自己跟陆世晖的朋友们关系确实不好,特别是之前还没跟陆世晖确定关系时,让他们颇为不满。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开口请求了自己一次,搁在平时,肯定要二话不说就答应,借此机会缓和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马上要打雷闪电了,自己还得救人。
夏昭然一脸为难,缓声说道:“等会忙完农活给你们玩,这个是用来避雷的。”
镇上拉电线的时候,大家又不是没看过。电线电线,里面的金属线不都跟铁差不多?它明明就是传送电的。
少年们听了这话,大笑着看着那少年,似乎在笑他,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人家才不把你放在眼里,编些胡话来敷衍你。
少年的脸顿时红了,他又气又恼,把铁丝衣往地上一放,说:“你这是把我当孬子耍,不借就不借,谁稀罕你的破东西一样!”
轰隆隆,天际间闷雷声绵延。
少年们的脸色变得凝重了,田间劳作的村民们手中的镰刀更是加速地挥舞着。
抢收!
一摞摞稻子从少年的背上,转移到平板车上,几个人推着车子,快速地朝谷场赶去。
雨越下越大,队长的哨子响起,夏爸爸也站不住了,当即跳下田,扛起稻子,垒在路边。
陆队长掏出塑料布,罩在上面,喊道:“世杰,去找梁知青,问问她,能不能再借来一辆卡车。”
陆世杰正在扛稻,夏母当即说道:“我去吧。”
“把我医药箱也带来,在桌上。”
夏昭然穿上雨衣,戴上铁丝衣,脚上还穿着双橡胶靴。
陆队长眉头一皱,城里人就是讲究,农村娃连塑料鞋也舍不得穿,光着脚在田里跑,她还有心思穿得这么好。
可是,她那一身铁丝衣叫陆队长眉头皱得更深了。
田间,有村民的节奏开始乱了,他又要忙着指挥那些闲置下来的劳动力去接替,还得保障这个夏知青的安全。
他快步走了过去,烦躁不已,“小夏啊,打雷闪电能打死人呐,你怎么能穿着铁衣,出了事怎么办?”
“我这正忙着,你赶快回去,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话说到后来,语气很重。
夏昭然能感觉到他的烦躁与不满,心里一惊,连忙说道:“这是防雷服,我在书上看到的,万一雷电打到人了,我必须在第一时间救他。”
陆队长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又忙着指挥去了。
夏昭然看着梦中雷电击中的那个方向,当即跑过去,“打雷,蹲下身子,双腿并拢。”
哗啦啦的雨水声,如同雨帘,将她与远方的村民隔绝开来。
他们还没听到自己的提醒。
电闪雷鸣,夏昭然心里一紧,连忙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大声喊道:“蹲下!蹲下!”
乌云密布,天地之间陡然暗淡无光。
田间劳作的村民,早已累得抬不起手臂,雨水滑过他们的脸颊,阻碍了他们的视线,但无妨,他们已经注意到那长长的路上,一个穿着臃肿的衣服,怪诞地跑跳的身影。
“昭然!”
母亲一声凄厉的喊叫,与天地间陡然闪现的亮光一同,让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
这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声音,那震慑灵魂的绝望感,攥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情不自禁望了过去,只见,那宛如劈裂天地的闪电在那臃肿的铁人脚下落地。
陆世晖反应慢了半拍,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当即朝路边冲去。
“世晖哥,别去。肯定还有雷。”
附近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活,或是拦着陆世晖,或是围着夏父夏母。
“让开。”
陆世晖的神情十分平静,让人窥探不到一丝波澜。
少年们有些无措,可那眼中的血丝,暴起的青筋是骗不了人的。
“刚打雷的地方,最有可能再被雷击。你何必去送死,她可能都死透了,你还过去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