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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君最近很忙。

或许这话不太严谨,因为自打出生起,他就没消停过。

先是被生父楚考烈王抛弃在秦国,即使对方多年无子,也从没有接他回去的打算。

但是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老爹虐他千百遍,他待老爹如初恋。

在多年前考烈王派人示好后,他就把秦国卖了,亲手炮制出青龙计划。

如今燕、赵仅存残余势力,齐国又是秦的马仔,楚国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以一己之力挡下秦国。

不过这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相信只要有自己,一切都不成问题。

于是韩国旧都新郑暴乱,韩王安第四子韩宇复称韩王,四周城池纷纷响应。

叛乱持续数月不断,昌平君主动请缨,几天就平定叛乱,将韩宇枭首示众。

因为此功,他受命坐镇韩国旧地,清理乱党。

山高秦王远,最适合搞阴谋诡计,于是他一封书信,秘密发往南阳。

可惜的是,这封信最终送空,因为南阳地的主人,已经摇身一变,担任使节到楚国聘问去了。

……

江淮平原,国都寿春。

五十年前,秦国武安君白起攻陷鄢、郢,夺取了江汉平原。

楚国被迫东迁,最终迁都到江南腹地寿春,远避秦军兵锋。

自从和李园结为异姓兄弟之后,张良便深度参与楚国政局。

在十年前助其夺权,于楚考烈王崩逝时埋下伏兵,斩杀了春申君黄歇,拥立太子熊悍即位。

十年过去,熊悍因病早逝,同母弟熊犹继位当王。

如果不出意外,李园还能继续在相位上享受几年。

所以张良来了。

事实上出使一事,还是他私下对李园暗示的,为的就是远离昌平君这个二五仔。

毕竟南阳乃连接秦楚的交通要道,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会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

张良有上帝视角,自然未雨绸缪,提前跑路了。

李园虽然不知道,但是“好兄弟”来了,当然要热情招待一番。

于是在这仲春时节,巫山之地、云梦之山,张良好好感受了楚地特有的云梦之会。

夜夜做新郎,一日七次郎。

一个月后,仲春结束,新郎也做够了,他才开始做正事。

楚王宫。

“老弟,我楚女与秦女相比,不知谁更胜一筹?”

作为一个资深奸臣,李园只是弄权而不是蠢,对张良的行踪了如指掌,人一进门,他便半真半假地问。

这自然难不倒老司机张良:“秦女文雅,楚女浪漫,难分伯仲。”

“哈哈,等你在这里待久了,就会发觉楚女真正的妙处~”

“只可惜良宵苦短,正如这云梦之会,美好易碎啊!”

“此话怎讲?”

“流沙最近获知消息,公子负刍联合昌平君,准备发起一场叛乱。”

李园霍然而起,倒不是因为昌平君,而是另一个人。

秦王遣大将李信率二十万大军攻楚,昌平君在后偷袭,切断秦军后路。

这对身为相国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隐秘。

可要再加上负刍这个名字,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楚考烈王有三子,悍、负刍,犹。

虽然这三人都不是他的种,但有楚王之子的名头,便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负刍是庶子,年纪长于当今楚王熊犹,又和李家关系不太好,李园平时就很防着他。

如今熊犹顺利继位,本以为松了口气,结果惊喜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昌平君反秦这件事,自己并不反对,甚至暗中帮忙,可那都是建立在不威胁自己的基础上。

当张良告密后,李园不得不重新思考反秦计划的可能性。

不过他也不是傻的,两眼一眯:“这件事情,似乎对秦国帮助很大吧?若朝廷放弃昌平君,不就是放任李信的二十万大军在楚国肆虐吗?”

知道对方事实上已经动摇,张良再加一把火:“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若细究,其实不然。”

“哦?”

“楚国幅员辽阔,国都东迁之后,与秦国远隔千里,高枕无忧。李信不过二十万人马,根本不能占领全境。此战所求,不过得地而已。

退一万步说,就算楚国被击败,依然可以据有江南保全一方,李兄更可以永居相位,富贵一生。”

“负刍动手了吗?”李园又问。

张良点头:“计划是晚上,他的门客攻入王宫,先杀楚王,再灭李家。”

这话半真半假,实际上负刍还在准备阶段,并不会仓促发动政变。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唤起对方的危机感。

李园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咒骂道:“这小杂种,亏我还想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

张良老神在在:“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李园起身,拱手行礼:“此次多亏了老弟,要不是你,为兄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良挂起假笑面具:“有难同当,李兄还是先做正事吧。”

李园再三拜谢,才领兵出宫,去找负刍算账。

当晚,楚相李园以公子负刍谋逆为由,将其全家收押,赐鸩自尽。

一场绝密的谋反,就这样胎死腹中。

消息传开,坐镇新郑的昌平君听说后,不仅没有反应,还写信恭贺朝廷诛除逆贼。

这倒不是在撇清关系,而是双方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本来就不认识。

对于昌平君来说,自己反秦就够惊险的了,根本没有闲心再参与一场阴谋。

负刍也是同理,至少在两方人马都没成功之前,是不敢光明正大联手的。

不过他们也没机会了。

李园早就先入为主,认为昌平君谋夺王位,对其厌恶已极,暗中和秦使张良通气,约定不助昌平君,并在事后献出青阳以西之地,换得秦国退军。

交易达成,只等猎物入网。

……

南阳。

作为中原腹心、南阳侯张良的封地,经过多年经营,此处已成为富甲天下,连通各区的商业要地。

不仅具有丰富的矿藏储备,冶炼技术也十分发达,为秦国制造机关战车的公输家族,亦在此地设有一方工厂。

从各方面来说,此地都有极大的战略价值。

所以伐楚主将李信率军南下的时候,特意停留下来,往侯府送了份礼。

除了讨好,便是因为出征秦军所有的粮草,都要经过此地运输。

没了南阳,他们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身为年轻一代作战勇猛的将领,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李信很有自信。

别说攻陷寿春,便是灭楚后渡江攻齐,他也没有半点犹豫。

毕竟优势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失败。

出关之后,他和副将蒙恬兵分两路,一个攻打平舆,一个占据寝丘。

战事顺利,双方很快合兵,联手攻克鄢郢。

战事摧枯拉朽,楚王求和的书信却没有到来,因为——昌平君反了。

当这个消息传来,在寿春百无聊赖的张良就差奔走相告,上街放炮了。

于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他便潜回南阳,无声无息。

李信大军一路摧枯拉朽,高歌挺进,正准备渡河向东时,后方的粮草却突然断绝。

派去南阳查看的使者,亦是有去无回,没有音讯。

就在李信寝食难安之际,一个身穿儒服、左手提剑,俊美绝伦的男子进入营帐。

来人看起来很是年轻,面皮白净、衣衫整洁,像是一个儒生。

早朝经常照面,李信对此人印象深刻。

也不管他是怎么进来的,起身致意:“南阳侯。”

张良开门见山:“李将军,我要你立刻后撤,回援北方。”

“为何?”

“昌平君熊启假借安抚之名,在郢陈反秦,秦国后院起火,你们的粮道已经断了。”

“什么?那侯爷你的封地南阳呢?”

“虽然未失,但熊启邀我共同反秦,我假意答应了,所以不敢再公然运粮。”

李信一阵无语:“可是我还得等蒙恬一起会师,而且昌平君手下兵力应该不多,或许没什么大问题。”

“不!”张良斩钉截铁地否决,“我之所以迅速赶来,便是提前通知你,项氏一族的人马已经朝这里集结,如果再不走,你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项氏一族!”

李信拍案而起,显然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作为楚国的大封君,其麾下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军团,可与三大氏族屈、昭、景分庭抗礼,地位尊崇。

看着眼前仿佛震惊家族出来的人,张良喝了一口茶:“想好没?”

李信仍有犹豫:“可是蒙恬那边总得知会一声,而且如今我军粮草已然不多,就算回援,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张良又喝了口茶:“这个不用担心,我已派遣部下赶去通知。相信以蒙氏麾下黄金火骑兵的机动力,撤退不成问题。

至于粮食,早在你们出关前我便藏了一些,就在你们回程的路上,现在去取还来得及。”

茶水已尽,李信也不再犹豫,郑重道了谢,出帐传令。

连夜撤退,不便携的器具皆抛弃原地,当项燕率领大军赶到的时候,只见一片空空如也的营地。

“将军,将士们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秦兵!”副将来报。

项燕顿了顿,也不无能狂怒,只打马向前:“看来昌平君还是棋差一招啊!”

对于那个提前通风报信的神秘人,他心中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继续追!”

……

郢陈。

昌平君起兵,附近的韩地旧民纷纷响应。加上自己的私兵,总人数已达五万余,且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这些天他分兵而出,征讨各地郡县,地盘不断扩张。

正志得意满之际,一士兵匆匆而来:“君上,城外发现一伙军队,人数不少!”

“报!一伙人马突然袭击,我军已然抵挡不住了!”

又有一人来报。

昌平君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你们几万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伙人来历不明,我们也分不清是敌是友,正在城楼下交涉,他们就发难了。而且战力实在强悍,我军根本抵挡不住!”

“让开!”

昌平君出门去看,只见城外狼烟四起,马蹄隆隆。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以及从各地招募的军队,此刻正向败犬一样被撵来撵去,毫无抵抗之力。

这是一支闻所未闻的部队,至少在昌平君近五十年的生命中从未见过。

他们身披玄甲、手执长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肉横飞。

高大的身影在黑夜映衬下,活像是地狱里的索命阎罗。

更要命的是,他们并不像寻常秦兵贪功恋战、收割人头,而是目标明确,直奔府衙而来!

看着火光冲天的城池,昌平君既不指挥应敌,也不骑马跑路,只在原地放声大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败了。

秦王宫。

凤衣霞帔、端庄雍容的妇人正在灯下织布,身边的一儿一女则在温书,仿佛一切如常。

嬴政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把华阳公主和大公子都带下去!”

扶苏怯生生地看了父王一眼,乖乖跟着内侍走了,嬴徽则原地不动。

看了自家长女一眼,嬴政没有强求。

“熊启叛乱之事,你知道吗?”

王后神情冷漠,并不想与他多说:“我都知道,也都参与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楚国公主。”

多年夫妻,即使无爱也有敬重。

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女子,嬴政觉得很陌生。

王后却有很多话说:“嬴政,今日你灭我的国,来日……不怕再被别人灭吗?”

没有和对方争辩,因为毫无意义。

又看了一眼长女:“华阳以为呢?”

嬴徽不卑不亢:“保家卫国,责无旁贷。”

嬴政笑了笑,不置可否:“同为六国中人,子房就不一样。”说着转身走远,“如果王后能正视自己的身份,那么你还是寡人无可替代的正妻。”

当人彻底消失,先前的张牙舞爪全都不见,王后颓然坐倒。

嬴徽向来冷静自持,此刻也有些担忧:“母后,如果楚国真的灭亡,您要怎么办呢?”

王后望着高耸的屋梁,目光空洞而决绝。

告诫道:“徽儿,永远不要爱上这样的男人!”

……

追斩昌平君、平定楚系叛乱,同时接应李信大军,与楚军精锐项氏一族交手不落下风。

一夜之间,虎豹骑威名远扬。

这支神秘的军队,据说诞生于北地草原,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李左车统领。

出道之战便如此耀眼,秦王闻之大悦,给予李左车高爵——公乘,其余将士也皆有封赏。

从昌平君起兵到败亡,楚国朝廷一直冷眼旁观。直到秦军与项氏一族交上手,相国李园才派使者割地求和。

秦王本不同意,南阳侯张良入宫请见,二人一番密议后,秦楚议和。

于是经过两年的短暂和平,秦国出兵六十万,由大将王翦统领,二次伐楚。

楚国也动员全国,凑出四十万人马让项氏一族的族长项燕带领,迎头抗击。

与李信不同,王翦老成持重,出关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坚壁不出,每天在军营举办娱乐项目。

相持一年,楚相李园接到告密,言项燕有谋反之心,于是李园勒令其出战。

项燕无法,只得以少击多,率兵强攻。

秦军早有准备,迅速出击,大败楚军并追斩项燕,深入楚国腹地。

虎豹骑也在此时突然现身寿春,一日便拿下这座王都,俘虏楚王熊犹和相国李园等人。

张良进宫的时候,李园正坐在地上怀疑人生。

见到他便抑制不住怒火:“张良,你骗我!”

张良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这不没死吗?”说着抛去一道诏书,“王上仁厚,赐予你良田十亩,美宅一座。”

李园依然愤怒:“我堂堂一国丞相,投降后连官位都没有?!”

张良慢慢走近:“可以给你官做,但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李园已经破罐子破摔:“什么东西?”

“苍龙七宿。”

这天傍晚,整个楚地的居民都发现了天空的异象。

有史记载,这一日的楚国疆域,都被极光映照得亮如白昼。

天降异象,烈日曜空。

恰逢秦灭楚,因此百姓都只认为,这是天下一统的好兆头。

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