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身子猛然一颤。
再次抬头之时，她那双清冷竖瞳当中竟染上了一丝猩红，血红红丝爬上了它的眼球。
看起来悲怆又无助。
“我……我感应不到主人存在的生命气息了。”
应龙，乃是明若月的契约神兽，它与明若月最早缔结契约，就算是之前明若月在献祭大阵之中受伤，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应龙还是能感知到主人微弱的精神力气息，可是现在……
凌空虚无。
一切与主人有关的气息完全消失。
所有人的拳头倏然握紧。
明星辰的双眸覆上了一层寒霜。
袖中的双手在轻微颤抖。
他牙关咬紧。
嘴唇惨白。
身后的三千墨发随风飞舞，颇为凄凉。
手钏断裂之时，其中佛珠一一掉落，果然映射出明若月的元神义无反顾的冲向幽冥大地与苍穹大陆半空中拿出结界的身影。
她神情凛冽。
眼神坚定。
身下脚步更是未曾有着丝毫的犹豫。
这是魔吗？
第三界的魔岂会对世间苍生有着悲悯怜惜？
元神俱碎。
湮灭于幽冥大地。
这些她用生命护住的世人，包括他们，曾经受过明若月许多恩惠的人，虽然在最后关头义无反顾的站在明若月那边，可在心里，还是对明若月的身份有着怀疑。
他们身下的脚步。
从未像年仅十岁的女娃那般坚韧。
“不会的，小师妹是打不死的小强，之前献祭大阵那般强大也无法将她抹杀，这……这……区区一个幽冥大地，不会的……”
“对，小师妹的身体拥有我们常人都想象不到的力量，她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牺牲的，她一定还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去救她。”
“她曾护住了我们无数次，这一次，该由我们去护住她。”
“我就知道，月月是这世上最干净，最心怀热忱之人，她不会是魔的……”
……
众人不可置信。
纷纷用言语来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与愧疚。
“可我……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
半晌。
东方羽缓缓抬眸。
他眼眶湿润，声音也带着颤抖。
众人看向他。
他勉强支起精神解释道：“我之前……之前与她缔结了契约……”
人与人之间的契约？
莫非是……
东方羽颔首，验证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是，单向契约，我自愿成为她的奴仆。”
所有人的脚步几乎是在瞬间都变得更为不稳，他们心中的希望在慢慢消逝。
肖淮颓废坐在地上。
“不该是这样的，小师妹是我天渊阁之人，她怎么会是魔呢？”
“方才，我就应该跳入结界之中，哪怕身死也要将她救出来，大不了，我与她一起死，可我当时最后一个念头在想，她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是魔呢，她要是第三界之魔的话，她就不会死，可若是我勉强进入幽冥大地，阴煞之力会侵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必死。”
肖淮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在场之人沉默不语。
他们先前……内心又何尝没有这一丝想法呢。
毫无疑问，他们是喜欢小师妹的，可是在看到她浑身萦绕的黑色气息之时，他们确实也……极为震惊。
天渊阁的弟子不是什么善茬，多被苍穹大陆之上的人称为纨绔子与恶魔，可他们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正道人士，他们能做一切坏事，可绝不会背负起毁灭天下苍生之罪名，最后一刻，他们也定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得天下苍生安宁。
所以他们对于第三界之魔，内心也是同样抵触的。
“就算她是魔……那又如何呢？”
一直不言语的明星辰忽而开口说话。
自明若月的气息完全湮灭之后。
他那双满是星辰的双眸中再也没有了生气，犹如一处死气沉沉的寒潭，身如万丈冰。
此刻他嘴唇轻启。
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可那抹笑容，看起来却让人无比心疼。
“白泽大人……”
在场之人已然见过明星辰的本体真身，也知道他为万万年前殒身坐化的神族之首白泽，虽如今他的力量恢复不足万万年前的千分之一，可他们对于白泽的敬仰，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
据说白泽大人当初是与第三界之魔的至尊主决斗之中陨落的，在白泽大人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痛恨第三界之魔，因为他曾亲眼见过第三界的残忍，弑杀，暴虐，白泽死的时候，身子骨还被对方抽走，其元珠被做成了王冠之中最大的一颗王珠，戴在那第三界至尊主阴重楼头上。
这是九州大陆的耻辱，刻骨铭心。
可如今……
白泽大人竟然说出这句话——就算她是魔，那又如何？
“月月……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妹妹。”
嘶哑的声音带了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是啊。
就算她是魔又如何？
她曾经帮助过他们在场的所有人。
她说她怕疼，可是她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中冲在最前方，他们在场的人，全都见到过她被揍得爬不起来，却依然满脸笑容的模样，她想守护住身边之人，想要守护他们。
她说她贪财，可她一次一次的采灵草，炼丹药，卖钱，换成灵石，灵器，以及各种有用的修炼术法手册，那些东西她又用到了多少，不是送回明家，就是交给水云生和长青帮，亦或者是用来资助那些极为可怜的孤儿。
她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可青阳国玉京一战，她本可完美脱身，却愿意为了玉京百姓与九婴对抗，在青丘献祭大阵之中，她更是以自身为饵，吸引白真柳视线，毁阵眼，破阵，哪怕元神销毁，身体破碎，她也未曾想过后退一步，那时的她，想要守护的不就是四国和平，不愿让他们内部挑起战争吗？
……
月月曾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他们方才……为什么就不愿意为她拼一次呢？
是啊。
白泽大人说得对。
哪怕她是魔又如何？
过去的她以小小身躯庇护了他们，他们如今又怎么能……
鸦雀无声。
安静如鸡。
或许在这一刻，亦或者在往后千千万万的岁月里，他们想起明若月之时，心中都是满怀愧疚，难以释怀的。
明若月也未曾想到。
自己最后未想多久的那一扑，竟然让她成为了这些日后九州大陆最强者……这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