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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36章 不归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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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解一个药方。你别说,太医院那帮子人倒还有几分真才实学。破解这张方子挺有挑战性的。”

苏星河走了过去,只看几个字,脸色大变,立刻从兰重火手下抽出了那张纸。

兰重火有些始料未及了。他素知苏星河不是好奇之人,大概是今日实在百无聊赖,这才被他得手。他有几分尴尬了,研究这种药方到底让人觉得上不得台面了。何况又是无比风雅的兰二公子,于是就要去夺。

苏星河却拿着东西走开。他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几个字——催情,致幻,一忘皆空。

他的心开始颤抖,嘴唇也是苍白。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整个人有些虚弱的恐惧,看着兰重火质问,“哪儿来的?”

兰重火看他这般反应强烈,有些莫名其妙,更被吓到了。他断断续续道,“这事很大吗?”

苏星河满脸阴沉,只是盯着他又重复一遍,一字一句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夜扶桑那里来的。”

“他如何有这东西?”

“其实是李甘棠的。她想要个孩子,就阴了夜扶桑一手。”

“你还知道什么?一起说了,别让我再问!”

兰重火觉得他再不说清楚明白,他毫不怀疑,这家伙会拿出鹤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三言两语把当日的事给说了。

说了李甘棠用酒哄骗着他,歪打正着下喝了“春梦”,说了自己正好与他有约从而撞见,当他说到夜扶桑求他把自己送回龙渊府的时候,苏星河立刻打断了他。

“你为什么不送他回去?”这话满满都是痛心疾首,几乎都是磨着牙在低声咆哮。

“不是我不想送,实在是撞上了李甘棠。她一句话就给我堵回来了,我一个外人,哪里有理由干涉人家夫妻间的事。就像当初她把夜扶桑带走,你不是也没理由拦着——”

苏星河没有再听下去,昨天自己是神志不清,一切都不曾细想,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但是他从未料到是有人这般费尽心机,将他给设计进去了。

他并未犯错,而自己,仍旧犯了罪。

想清楚一切,苏星河亮出鹤唳,满满都是恼羞成怒与愤恨不已,一脸杀意就要往外走去。

兰重火急了,“你做什么去?外面还在下雨。”

“杀人。”

哪怕没听到这句话,只看他这满脸戾气与凶相,他就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立刻拦住他,“你要去杀谁?”

“李甘棠。”

“她?她怎么你了?”兰重火看他不由分说往外面走,立刻不管不顾抱住他,“星河,你病糊涂了不成?你去杀一个女人做什么?”

苏星河挣脱开,冷冷看着他道,“滚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兰重火看到他眼中露出的金色光芒。他立刻意识到他走火入魔了,不敢大意,立刻念起了咒文,然后他身上的荡心铃飞到了半空,并且发出某种高深莫测的声响。

苏星河似乎十分畏惧这种声响,剑从手中掉落,去掩住耳朵,身体不堪重负一般,瘫倒在地不住震簌,发出细碎的呻吟。

一盏茶的时间以后,他重新安静下来。眼睛恢复了黑色,呼吸平复,整个人也安静驯服下来,只余浑身冷汗。

兰重火收起荡心铃,俯身看他,“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你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刺激?”

说着捡起那张被他揉捏地破碎不堪的纸,刚想放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凝滞不动了。

有一道闪电终于将他阴沉如天空般的头脑给照亮了,他竟然如此反应迟钝,时至今日才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比如说,夜扶桑怎么会誓死不从李甘棠?为什么死活都要回龙渊府?

苏星河又为何今日会如此失魂落魄,而在看到“春梦”的时候为什么会失控发狂?

他又想到夜扶桑对心上人的遮遮掩掩。他觉得这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再往前,在更久远更久远的时候。

白归一为什么会为了苏星河不顾及生死,去了黄泉,去了关山,最后还给了眼睛?而苏星河,为什么每年都要去白纸门凭吊?为什么舍弃一切都要护住夜扶桑?

除了两个人有私情,哪儿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兰重火恍然如梦,心里有些怪异与别扭。坦白来说,他对龙阳所好、断袖之癖并无好感。大抵是因为总是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人对大名鼎鼎的兰二公子心怀不轨所致。

可这眼前之事既然是他人的感情,他也就看开许多了。只是怕自己仍旧猜错,措辞都是含糊不明的,他道,“你们——在一起了?”

苏星河却抬头,眼睛雪亮看着他,“不然呢?”

这份坦然与磊落,兰重火倒是不敢看他了。迟疑片刻后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把他从光明地接走以后。”

兰重火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你还真敢收了白归一那妖孽?!”

“我有何不敢。”苏星河说着从万象里掏出千机琴朝兰重火扔过来,他叫道,“千劫都把他塞给我了,我如何能不收?”

“他——他还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他在胡说八道,他还真的弹响了。”兰重火更是惊恐万分,“所以白归一是你的天定之人?竟然是男子——我的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苏星河咬唇不语。

“那、那你们早说啊——我——我哪儿知道——问了他好多次,也一个字不说,我哪里知道他是你的——我若是知道,就是和李甘棠动手,我也会把他完好无缺给你带回来。”

兰重火说完,走过去看他,拉起他的双臂与衣襟看了看,更加心惊,“你——竟然这般严重?不是说天定之人能解吗?还是说你们还没有——苏星河,你脸皮这么薄吗?生死之事也不好意思?”

苏星河却不想搭话了,因为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兰重火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做错了,并且错的离谱。以前他一直以为白归一是个浪子,风流多情,用心不专。后来知道他为了苏星河在苏明伦那里如此上心,并且去了黄泉和关山,他才觉得他对苏星河到底是不同的。

到他身死以前,兰重火一直以为是知己之情,朋友之意,完全没有朝着风月之事上去猜。

直到后来知道他临死前把眼睛都给了苏星河,这才品出了味道来,可也只是怀疑,想了想就放下了。若非今日苏星河亲口言说,他还蒙在鼓里,不敢如此揣测。

只是这样一来,他对苏星河来说就不是可有可无了,他就是他唯一的解药。

“我去涂山王府把他偷出来。”说着就要往外走。

苏星河却阻止,“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蝼蚁尚偷生,你怎么能不惜命?”

“夜扶桑没用。”

“不是‘千机’给你选的吗?”

“‘千机’选的是白归一,不是夜扶桑。”

“身体不同?”兰重火想了想也明了于心,“你去试了?你总该试过以后——”

“已经试过了。”

“没用?”

“你不是都看到了结果。”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很久后,苏星河道,“就这样吧。”

于是就这样了。

兰重火担心他随时随地发狂,然后又要去找李甘棠的麻烦,只好在院落外面下了结界,不让苏星河乱跑。初始还担心他对此有怨言,后来看他神色如常,也就不再提心吊胆。苏星河又像是回到了在苍梧山未曾遇到白归一以前的时光,每天作息时间规律,生活也简单闲散。不是在院子里坐着出神,就是写写画画。

兰重火本来还想看他写的什么画的又是谁,可无一例外,那些东西最后都被他付之一炬了。如此,兰重火明白,他是在给夜扶桑留下只言片语,可是又为什么烧掉,一封都不留,他不明白了。

看一个将死之人如困兽一般歇斯底里,是一种折磨。可是,比这种歇斯底里更让人痛惜的是故作坚强,故作无畏,连丝毫反抗和挣扎都没有,已经悉数认命,然后在一片哀默与心死中,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坟墓蹒跚走去,最后还亲自写了一篇墓志铭,想要流传千古。似乎生死于他,毫不相干。

苏星河的这般寂灭,让兰重火看着更加于心不忍。

有一天,苏星河道,“你能不能给我作一幅画?”

“画自己?我觉得他还是想看你自己画的。”

“不画我,画他。”

“都忘了他什么模样了。”

“我是从没见过。”言下,满满都是抱憾终身之意。

“我都封笔多年,已经没信心再沾染丹青了。”

两日后,兰重火再回来时递给苏星河一个卷轴。

苏星河打开来看。上面是一个抱剑而立,斜靠在一株木棉花树下的少年。

他一身白衣,被清风吹得衣袂翻飞。

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潋滟了无尽风情。长眉斜飞,俊郎中带着几分英气。鼻梁高挺。下巴稚嫩,却带着几分倔强。唇角上扬,怀着一抹让人一见就觉春风拂面、百花齐放的笑,可是不知道此时看到了什么,总是能让人看出几分不怀好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