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姐抱着一大袋烤串走了，脸上仍然带着迷茫。
排她后面的人不乐意了：“你给那小姑娘那么多串？不是说每人限购一串吗？”
李斯刀狠狠劈在砧板上，铛的一声响：“那是我妈！你有意见？”
说话那人哑火了，过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这，这么年轻啊……”
李斯手很稳，砍人专业，砍蛙也专业。
等到将近中午，水桶基本空了，人群也走得干干净净，满船都飘着烤串的香味儿。
李斯给自己留了十几串，一屁股坐到老板的凳子上大吃特吃。
摊主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看到李斯不但坐自己的凳子，还吃着自己的牛蛙，不由勃然大怒：
“你在干嘛呢！”
他气冲冲走到摊位前，然后看到一大堆五百日元硬币，将大铁盒装得满满当当。
摊主沉默了下，给李斯倒了杯柠檬汁：“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李斯只顾闷头吃，他是真的有点累，烤串是个精细活儿，耗费心神。
摊主把铁盒里的硬币全拿出来，一个个数过去，竟然有十几万日元。
数完钱，摊主看李斯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烤串奇才啊！
可惜李斯没有跟他学手艺，继承衣钵的意思。
吃完蛙串，他抹抹嘴，跟摊主道个别，就大摇大摆消失在人群中。
摊主失落的坐在椅子上，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一转头，躺在地上的服部支起身子，揉着太阳穴，眼神呆愣愣的。
他和老板四目相对。
“服，服部！”
老板一惊，从椅子上跳起。
但赤脚壮汉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他随便选了个方向，失魂落魄的走了。
另一边，李斯和素素姐他们汇合。
素素姐正在手机上查酒店信息，很不巧，他们来和歌子山的时间正好是旅游旺季。
所有酒店基本都被订满。
就连一些私营民宿，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房东也说不再接受预定。
没有办法，就算找不到酒店也不能住在船上，只能先下船再想办法。
船只缓缓靠入港口，豆芽从船舷探头。
水很清澈，白沙铺满水底，在阳光下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豆芽情不自禁身体前倾，然后被李斯掐住后颈，拎猫一样拎了回去。
“别这样，危险。”李斯轻描淡写。
三人依次走下船，路上买过烤串的人还跟李斯打招呼。
李斯微笑，和这些人挨个握手。再加上他那张脸，搞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纷纷询问这是哪位明星。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素素姐低头翻旅游手册，说有一家温泉旅馆就在山里。
因为年代太久远，不太受游客欢迎，现在去说不定还有空房间。
李斯看看天色，这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有些阳光，现在就飘来几朵乌云。
日子离天气预报说的“大暴雨”越来越近了。
他摇摇头，说现在上山可能会跟大雨撞个正着，不如在镇上找一户人家借宿。
正说到这里，李斯感觉有人在拽他衣角。
豆芽面无表情，指向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两个小姑娘坐在那里，头挨着头，睡得正香。
她们都穿着传统的日式和服，脚上是木屐和洁白的足袋。
但豆芽指的不是她俩，而是竖在小姑娘们前面的牌子。
【和歌居酒屋】
【啤酒，鲜鱼，住宿，汤温泉】
李斯率先迈步，向那个方向走去，站在小姑娘们面前。
两小只睡得特别香，半点儿没察觉。
“来客人啦。”李斯弯腰，轻轻敲了下木板。
稍大些的丫头一下子惊醒：“啊，您好！和歌居酒屋住宿便宜，还有鲜鱼料理，现在入住的话可以打八折……”
说着说着，她看到了李斯的脸。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竟然脸红了：“您，您是艺人吗？”
李斯表情上看不出来，其实心里暗爽：“嗯，住宿多少钱？”
另一个小姑娘还在睡，应该是二者中的妹妹。
注意到揽客的木板有些歪斜，姐姐用力把它扶正。
两只素净的小手使劲儿推，她脸都憋红了，看上去很吃力。
李斯单手将木板掰直，姐姐微微张嘴，随后星星眼：“您力气好大！好帅！”
这小姑娘可真会说话，李斯不禁微笑，没注意到豆芽轻轻撇了撇嘴。
这时，姐姐才忽然想起李斯刚才的问题，掩住小嘴惊叫一声：
“哎呀，还没回答您呢，真是失礼。住宿一晚上只要两千日元就够了。”
小姑娘声音轻轻细细的，发音典雅。
李斯对此有些了解，问她说的是不是古日语。
小姑娘却只是茫然摇头，说“先生”就是这样教的。
【先生】，又是个古老的说法。
李斯摇摇头，不再多说，直接塞给她四张福泽谕吉。
此时妹妹也醒了过来，两个小姑娘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小脑袋挤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快乐起来。
“我这就为您带路！”还是姐姐最先回神。
李斯转头对素素姐招手：“今晚有地方住啦。”
冯素带着豆芽跟上，眼神有些狐疑。日本民间的小居酒屋确实提供住宿，但不能保证质量和卫生。
她走到李斯身边，悄悄凑近耳朵：“不会只是因为小姑娘说话好听，就立刻付款吧？”
李斯目光游离，不接这个话茬。
所有担忧都在看到【和歌居酒屋】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房子确实有点老旧没错，但出乎意料的干净。
走进居酒屋内部，一楼是餐厅，二楼就是住宿。
小镇附近就是河流入海口，离水近的地方大多比较潮湿，这里的房间却完全没有此类问题。
李斯开出两间房，冯素和豆芽住一起，他单独住一间。
收拾好东西，李斯下楼。经过走廊的拐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在另一个方向的走廊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一听就知道，咳到这个份儿上肯定不是用药就能治好的小病，多半是肺癌。
李斯驻足听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一楼。
冯素竟然已经喝上了。
豆芽在她身边小口小口挖着土豆泥吃。
“这里的热啤酒真好喝！”素素姐脸红红的。
她平时没有酗酒的习惯，但实在疲劳会小酌一两口。
李斯则是彻底的滴酒不沾，酒喝多了会手抖，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他在桌边落座，小姑娘之一的姐姐已经给他递来热毛巾。擦完手后，又端上来盐水毛豆和热的乌龙茶。
此时李斯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姐姐叫千夏，妹妹叫小春。
“只有你们在忙活啊，家里的大人呢？”
李斯剥毛豆吃，味道不赖。
千夏小声说爷爷身体不好，父母又去世得早。虽然平时有叔叔和婶婶来帮忙，但现在店里只有姐妹两个。
谈到爷爷的病，千夏脸色明显有些黯然。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
“没事的，爷爷的病很快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小的脸上有种庄严的虔诚：“只要【水归祭】一到，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