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膝下再无所出
走出平玉忠的房间，李佑看着天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应对。
“少爷，国公来信了……”这时，李桑拿着一封信，匆匆跑了过来。
李佑接过信，拆开一看，原来是李景隆准备把朱棣和靖难将领的家小，送到南京，想征询一下李佑意见。
“江湖规矩，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样做，不合江湖规矩啊……”看完信，李佑继续抬头望天，做思考状。
李佑是穿越者，对株连九族这种事，有本能的抗拒，乃至于反感。
一人造反，全家都得跟着掉头，这是什么道理？洪桐县里就没一个好人？
想了想，李佑叫来军中的书办，由他口述，书办执笔，写了一封回信给李景隆。
为何找书办执笔？那是因为李佑自己的字拿不出手，他不想丢人现眼。
“据闻，自洪武二十四年，燕逆膝下再无所出，现其三子皆在我手，可为人质，朱棣想起兵，必然投鼠忌器……”
“若将其送至南京，以今上之胸怀，定然下旨枭首示众，断绝与燕王和谈之可能，双方必成不死不休之局面，燕王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要平定叛乱，平虏大军须付出巨大伤亡……”
“……”
李佑极力劝李景隆不要朱棣和靖难将领的家小送去南京。
书办听着李佑的言语，直冒冷汗，“以今上之胸怀”这种话，李佑怎么敢直说？这可是诽谤皇帝，大不敬啊！
哆哆嗦嗦，战战兢兢，书办硬着头皮把信写完。
“你这字怎么跟狗刨一般？”李佑接过信，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程公子，刚才写得有些着急……”书办擦了擦头上的汗，找了个借口。
“行，你把信重新誊抄一下，交给国公爷的信使，让他带回去！”李佑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是！”书办赶紧坐下，重新写了起来。
李佑扔下书办，自己去了病房。
书办将李佑的信重新誊写出来，交给了信使，至于草稿，被书办塞进了怀里。
南京城，长兴侯府，书房中，耿炳文坐在桌前，对面坐着两个中年士绅。
“侯爷，这是一份礼单，江南各大士族为侯爷贺寿！”一个士绅，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放在耿炳文面前。
“蔡先生客气了！”耿炳文看都没看礼单一眼，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与江南士族素无来往，今天你们突然登门，还带着厚礼，恐怕不是为了给我祝寿这么简单吧？”
“侯爷说哪里话？我等江南士族仰慕侯爷已久，一直没找到门路，今日能得见侯爷，真是激动万分。这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侯爷念在我等一片诚心的份上，能够笑纳！”被称为蔡先生的人，拱手说道。
“好了，蔡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耿炳文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粗人，喜欢直来直去，如果你们想拐弯抹角，那我就送客了！”
蔡姓士绅听耿炳文这么说，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士绅。
“蔡兄，长兴侯的话既然说道这份上了，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士绅对着蔡姓士绅说道。
蔡姓士绅听了之后，点点头，转头对长兴侯说道，“侯爷，我们这次前来是希望侯爷能够上书，将曹国公召回京城……”
耿炳文一听蔡姓士绅的话，皱起了眉头，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声呵斥道，“蔡坤，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介士绅，居然妄图插手朝廷大事，该当何罪？”
“侯爷不必动怒，我等并无他意，只是想帮侯爷而已！”蔡坤站起身来，冲耿炳文拱拱手。
“帮我？”听蔡坤这么说，耿炳文脸色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侯爷，曹国公兵不血刃拿下北平城，而您却被燕逆堵在真定城，两相对比，高下立判，您认同吗？”蔡坤看着耿炳文，说道。
“你是来羞辱本侯的吗？”蔡坤的话刚落音，耿炳文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抓起面前的茶杯，摔倒了地上，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书房门推开，外面走进两个护卫。
“侯爷，您别生气！听我先把话说完……”蔡坤看到耿炳文生气了，赶紧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马上给我滚……”耿炳文抬手指着门外，怒喝道。
“侯爷，恐怕你也不想曹国公赢吧？”坐在蔡坤旁边的士绅，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打开杯盖，轻轻吹了吹。
此话一出，耿炳文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怔了半晌，开口说道，“王程，你这话什么意思？”
滹沱河大战，可以说是耿炳文的一生之耻，他从军近五十年，败的最惨的一次。
十三万大军，被朱棣三万人围起来打，打得耿炳文连出城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京城后，皇帝的申饬，百官的弹劾已经让耿炳文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李景隆三天攻下北平城的奇迹，更让耿炳文羞愧难当。
耿炳文找过很多理由来安慰自己：比如朱棣不在北平城，比如李景隆有五十万大军。当然，这些借口，只是耿炳文用来麻痹自己而已。
每每想到李景隆兵不血刃拿下北平城，耿炳文的心就在流血。
人比人气死人呐！
耿炳文想李景隆赢吗？想，也不想！
想，是因为耿炳文是大明的臣子，也是朱允炆的亲家，朱允炆同父同母的妹妹，是耿炳文的儿媳妇，如果朱允炆倒台，长兴侯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想，是因为李景隆赢了朱棣，就说明他耿炳文无能，长兴侯就会沦为南京城的笑柄。
虽然，现在，长兴侯已经成为南京城的笑柄。
“如果侯爷也是这样想，那么我们就有了共同的话题，如果侯爷希望曹国公胜，那我们就立即起身告辞！”被称为王程的士绅，边说边用杯盖划着茶水，淡淡地说道。
见王程这么说，耿炳文冲着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自己则做回了太师椅，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