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张武下达集结命令时，很多人都想立即逃跑。
城内在组织防守，城外的新军也没闲着。
当第一批两百新军冲上边墙时，平玉忠就已经下达总攻命令，八千新军分出三千，利用长弓吊射，对关隘内实行无差别吊射；再分出三千，往关隘东侧移动，试图占领东侧边墙；剩下的人，爬上段松等人占领的边墙。
同时，平玉忠下令新军齐喊“城破了，城破了”，试图瓦解守军的斗志。
不得不说，平玉忠这一招非常阴损！
原本喜峰口关隘中就乱成了一团，那些没受伤的士兵，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听到城破了的话后，顿时兵无战心，将无战意。
反观新军一方，一批又一批的援军冲上边墙，开始援助王松等人。
“同知大人，怎么办？”一个千户站在张武身边，目光有些呆滞。
看着满地血迹斑斑的士兵，再看看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张武心中泛起一种无力感。
张武一直在朱棣麾下效力，任燕山右护卫百户；朱棣起兵后，张武跟着朱棣攻克蓟州、雄县，月漾桥下迫降援军；真定之战中，张武立功也不小，被朱棣任命为指挥同知。
历史上，张武被封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成阳侯，位列侯爵第一，死后追赠潞国公。
张武对朱棣忠心耿耿，是朱棣的铁杆小弟，他知道喜峰口对朱棣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武虽有无力感，也只是一瞬间，转念间，张武心一横，眼光露出一丝决绝之意，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唯死战尔！”
说罢，张武抽出腰中佩戴的宝刀，大声呼喊，“吾等从军，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天子遭奸人蒙蔽，迫害宗藩，王爷不得已起兵靖难，上为国家，下为生民。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如能守住喜峰口，每人赏银五两！众将士听令，随我杀敌……”
说罢，张武也不看别人，提刀向楼梯方向奔去。
张武的几十个亲卫，自然不会让张武一个人去送死，毕竟他们跟张武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亲卫想也不想跟着张武冲了上去。
俗话说，“当兵吃粮，卖命拿饷”，这个年代的人当兵，就是想挣点粮食，赚点银子以养活家小，粮饷是保证士气的不二法宝。
有一部分没有受伤的士兵听说五两赏银后，立即瞪大了眼睛，跟着张武往城墙上冲去。对于大多是士兵来说，当兵就是用命挣钱粮，用命搏前程，这无可厚非。
很快城墙之上，陷入一片乱战，厮杀声，响彻云际。
站在对面山岗上的李佑，看到城墙之后开始刀刀见红后，就在李桑的护卫下，向山下走去。
李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利用新战法压制敌人，降低新军伤亡，减轻攻城难度，至于战场你来我往的厮杀，李佑是一点都不懂，这些都是有平安负责训练的，平玉忠是平安的儿子，得了平安的七八成真传，现场指挥，李佑根本插不上手。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是李佑一贯的理念。
就在李佑下山的时候，段成和黄三两人带领的第一波登上城墙的新军，遇上了张武，张武带着亲卫杀上了城墙。
此时两百新军倒下了五十余人，剩下的个个身上带伤，鲜血直流！
张武还没登上城墙，就被段成看到了，看到张武的第一时间，段成的眼神亮了，原因无他，张武身上的衣服出卖了他。
明朝官员的服饰有定制，不同品级衣服有着严格要求，比如绯袍只能四品以上的官员穿，为了区分品级，就用补子来区分，文官用飞禽，武官用走兽，比如一品文官着绯袍，补子为仙鹤；一品武官着绯袍，补子为狮子。
衣冠禽兽一词，就是源于明代，当时，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褒义词！因为能“衣冠禽兽”的人，都是国之栋梁。
张武是指挥同知，从三品武将，身上的衣服绣着老虎。
大明的军功分奇功、首功和次功三级，奇功中包含一项斩将夺旗，所以，当段成看到张武时，就起了心思，抓住或者杀掉张武，那就是奇功一件，立这种功勋的人最少升官三级。
虽然段成的名字已经被李佑从军中剔除，但李佑说过，如果他们反悔，随时可以转回军职。
要说段成不想当官，那是瞎说，给李佑当护卫，只能是自己这一代人受益，如果段成能当官，那就是世代受益。
就在一瞬间，段成做出了决定，从腰间掏出一枚手榴弹，拉开弦朝张武扔了过去。
张武刚踏上城墙，就看到一个冒着烟的木柄滚到自己脚下，还没反应过来，手榴弹就爆炸了。
黑火药的威力，即使加上白糖和黄火药相比，也逊色不少，但也不是人体能抗衡的。
随着“轰”的爆炸声，以手榴弹为中心，五米为半径，无论敌我，倒下一片。最惨的是张武及亲卫，张武的腿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身上也被弹片击伤多处，而张武本人则被爆炸声给震晕，人也被气浪掀翻！
“姓段的，我屮你大爷！”黄三没想到段成居然不讲武德，居然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用手榴弹，不仅仅伤了守军，连新军也有十多人被波及。
“别特娘的骂了，我哪儿知道会这样？”段松也没想到手榴弹爆炸会波及新军，他也只是第一次使用，“赶紧把那当官的拿下，那是条大鱼！”
在军营中，段松等人只练习过扔手榴弹，但没练过实弹。不是李佑不想练，拢共就做了五百个手榴弹，用一个少一个，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仗要打，李佑肯定得省着点用。
很多经验，都是经过血淋淋的事实才总结出来的。
听了段松的话，黄三也能理解，于是大声喊道，“弟兄们，冲啊！”
说完，黄三拎着斩马刀冲了上去。
张武倒下的第一时间，张武的亲兵就乱了。
冷兵器时代，主将是军队的灵魂，主将完犊子了，士气就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