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峥容色平淡地看了眼地上浑身染血的马夫,对江欣月说道:“不过是一桩小事,安王妃莫急,本官有软轿一顶,安王妃可愿屈尊将就?”
江欣月笑容十分和善,不置可否地说:“本妃也以为是桩小事,然而是宸王咄咄逼人,不肯让路,还请丞相大人做个公道!”
就在这时,迟迟不见的何女官总算带人赶到。
因有吴峥在,魏靖丰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神色愈发阴戾至极,扭曲的英俊面容让人无比恶心。
江欣月与吴峥道了谢,利落上了马车。
而那满身鲜血的马车夫,本来脖颈上的两条血肉剥离的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愈合,只因为疼痛感还在,捂着脖子‘哎哟哎哟’痛叫着,被几个侍卫放上担架抬出了宫。
吴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往深宫缓缓驶去的马车,回头对宸王说道:“王爷何必如此,跳梁小丑终将自取灭亡,不急于一时。”
宸王眉眼阴沉地瞥了这老狐狸一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飞驰出了宫门。
他打心眼里肯定这个女人当初在驿站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根本不懂什么医术。
所以故意在满朝文武面前把这可笑的事情严肃的提起来,想把江欣月推上风口浪尖,置于火架文火慢烤。
因为前世这场疫情根本没有控制的办法,就连医圣后人也染了病症险些丧命。
将士百姓更是死伤无数,西关几乎沦为一片毒地荒土。
而楚国的铁蹄就是这样踏着满地尸骸的荒土卷土重来。
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楚人的阴谋,也知道如何克服这场瘟疫。
到时候他趁机请旨出征,没人比他更清楚楚人的阴谋和布战策略,战后,权利和荣耀都会属于他。
太子如今声名狼藉,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他下台,到时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然而,偏偏这个女人突然站出来,竟敢妄想成为救世主?
尽管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认为这女人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魏祯那个冤大头给的。
可心里总有种不安,这令他极其烦躁!
回到王府,他立刻召集幕僚,“立刻传令血滴子,调拨五十精英沿路埋伏西关必经之地,如果不能活捉安王妃,格杀勿论!”
念在她前世对他一腔真心毫无保留助他称王,他已是给过她很多机会,可是这个女人没有珍惜。
如此,就别怪他无情了。
※※※
贵妃正坐在花园里喝茶,听着宫人禀报甬道上发生的事情,眉眼含笑,丝毫不为太子被圈进宗人府而忧心难过的样子。
不一会儿,江欣月已经到了漪澜殿外,容宫人通禀后被带到了皇贵妃面前。
两人一番见礼,皇贵妃一如既往地挽着江欣月的手亲切又温柔:“你也不必拘束,听母亲说了之前在淮扬府,若非你和萧姑娘救治及时,府中众人也难逃一死。”
江欣月笑容真诚地说:“博邑侯府乃是皇亲国戚,就算当时没有臣妾在场,皇上也不会让侯府出事的。”
“你也不必谦虚,你心慈仁爱,是姐姐和姐夫教养的好。我那大哥乾纲独断好高骛远,很多事情不用说,本宫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杨毅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是杨家对不起你二姐,本宫会补偿你们的。”
杨贵妃这样坦诚布公,是江欣月没想到的。
她笑而不语,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给杨贵妃倒了一杯。
杨贵妃没有喝,只是笑道:“听惠妃说你一手茶艺冠绝京城,让人喝了犹如置身仙境,妙不可言,本宫今日可有口福?”
江欣月心头微凛,她以为惠妃是皇后的人,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皇贵妃的人。
否则如今惠妃尚在太庙,这种隐秘的小事怎么会传到皇贵妃的耳朵里的?
她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江欣月如今操控空间资源顺手拈来,在人前也是毫无破绽,一刻钟的时间,已是茶香袅袅,令人心旷神怡。
贵妃轻啜一口,沾水双眸秋波微澜,惊叹道:“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师承何人?”
“娘娘客气了,臣妾在闺中时闲来无事的手艺,唯手熟尔。”
皇贵妃注意到她腕间的红痕,目光一闪,“这样的纤纤素手,怎么受了伤?实在让人心疼。”她叫来女官:“给王妃拿一瓶雪肌霜。”
“多谢娘娘。”
皇贵妃怜惜地揉着她腕间肌肤,轻叹道:“本以为太后传你去太庙是想抬举你,本宫还替你高兴了几天,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是本宫在场,绝对不会叫你受这种委屈。”
“能得贵妃娘娘这句话,是臣妾的福气。其实臣妾本也是不明白太后娘娘何来怒火,竟要臣妾以命相抵。后来才知道,原来事情起因皆因太子而起。”
杨姝音的手指一顿,抬起的美眸深了几许,“太子么?”
江欣月恍做不知,淡淡道:“太后不信太子会做出玷污宗庙的事情,于是派人细查后发现,臣妾在进入宗庙当天与太子有过对话,而且起了争执。她认为一切都是臣妾作为,为了宗庙社稷,太后只能杀一儆百。”
杨姝音微微眯了眯眼,松开她的手坐直了身子,眼角眉梢透着淡淡冷意,却不知为何。
只听她说:“本宫可不认为安王妃是这般愚蠢之人。”
江欣月只作感恩之色,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多谢贵妃娘娘抬举,但这件事迟早也会传入贵妃您耳中,臣妾也想做一番辩解,是太后娘娘冤枉臣妾了。”
“当日太子殿下听了宸王挑唆,认为臣妾故意让庶妹勾引太子殿下,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注意,宸王才无奈将人送进了太子府,以至于庶妹当天冲撞了皇上銮驾,给太子府遭了罪。”
“可是臣妾为何要让庶妹做出有辱门风之事给自己和江府泼脏水?这对臣妾并无好处。”
江欣月轻轻叹息,眼角垂泪:“臣妾不知道何时与宸王殿下结下这般深仇大怨,他竟然要编造这种谎话陷害臣妾,让太子殿下责问于我。真真是晴天霹雳,有口难言。”
她本来就想摘清太子出事的牵连,正好今日宸王在宫中又闹这一出与她势不两立的事情,想必杨姝音早已知情。
如此,皇贵妃和宸王绝无再合作的可能,只会相互提防。
太子再昏庸还是皇贵妃生出来的种,宸王再如何利益相诱,哄得住杨坚那群蠢货,却骗不了杨姝音和吴峥这些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