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多华依然是先说。
和刚刚一样,他的分析,在于从理论上去解剖。
用了什么和弦,加了什么技巧,乐句上如何对比,呼应,段落间如何承接,说得头头是道。
便是这曲的作者,也是在座位上慢慢点着头。
虽然说,他写这曲子的时候,有些部分也是靠的……感觉,但是水多华,绝对是分析出了这其中他最想让人们知道的地方。
换言之,叫妙处。
与一般的初学者,或者落入俗套相比,这曲子的妙处。
同时,他的目光也转向了赵新。
他很想知道赵新怎么看待这曲子,也很想知道,水多华分析完之后,赵新该如何去评价。
毕竟……
水多华把该说的地方,都说完了。
只剩下几个小细节没有分析。
就算赵新有一定的乐理基础,如果没有认真使用理论研究过作曲的话,也不太容易发现,更别说指出来!
在他身边,另一位教授,目光则比较复杂。
姜玉茹。
从开始到现在,她始终保持着严肃。
水多华,此时也看向了赵新。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心中则是等着赵新出丑。
无他,因为他在开始之前,收到了一个莫名的纸条。
里面写了一段话,关于赵新的。
纸条里说,赵新懂一定的布鲁斯乐理,但是不精,也不系统。
特别是,在某几个地方,他的理解是错的。
水多华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刚刚作评析时,还是故意把这几个地方没有说。
因为,这几个地方不会影响他的评析质量,也不会影响他评析的系统性。
而且,若赵新真的懂些布鲁斯乐理,应该就会从这里,把还能说的给说出来。
说对了,只能说他是比较细致,找了些遗漏。
说错了……
呵呵,那可真就是不懂装懂了!
赵新其实发现了。
他已经意识到,这里给自己设了坑。
不过,他要跳。
就是要跳下去,溅起一片水花来,溅他们这些坑自己的人一身泥!
他还是保持着刚刚的表情,起身,缓缓道,“水多华同学的评析,很到位,也很专业。”
“我同意他的意见。”
台下:???
随后,哄堂大笑。
“牛毕!这是领导签字吗?那还多了,应该这样说,同意,赵新!”
“不要脸啊!”
“就应该让他先说,看他同意啥?同意这曲子写得好?”
“你们也别起哄,其实,水多华说得那么好,你说他还能说啥?要是我,我也会说同意。”
“不对,你看他的表情,这么被笑还这么坦然,是有啥情况吧?”
议论声慢慢平息。
赵新这时才道,“不过,漏了几个点。”
水多华的腰慢慢直了直。
姜玉茹的腰也慢慢直了直。
几个听出水多华说漏了些东西的老教授的腰也直了直。
赵新不慌不忙地说出了其中一个。
说到一半,水多华一喜。
呵呵,这小子,入坑了!
只要再多说一句,就漏馅啦,哈哈哈哈。
姜玉茹也差不多是这想法,但还是死死保持着那张严肃的脸。
只是赵新的话锋一转。
变了!
不是错的,是对的!
水多华:???
姜玉茹:???!!!
几个老教授:嗯嗯嗯!
就在这些人的不同想法之中,赵新连说了三条。
然后,场下又寂静了。
过了几秒才有人窃窃私语。
“有点儿货啊。”
“这是不懂基础乐理的?不可能!他要不说,我都没听出来!”
“切,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给水多华师兄打补丁?”
姜玉茹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
自己不是这样讲的!
从讲课,自己就给他设了坑。
然后把情况通过纸条给了水多华。
然后,又靠自己的关系,让另一名教授,应用这些情况,写了刚刚的曲子。
可是赵新……
赵新……
他居然说对了?
她心中百般疑惑,同时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会是赵新本身有一定的乐理基础,只是谦虚,才说没有基础的吧?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终于,场下有掌声慢慢响起。
就在主持人准备过来继续下面的情况时,赵新又说话了。
“请稍等。刚刚,这是从理论方面说的。我还没有从感觉方面说。”
“这个曲子,想要真正感受它的意境,请大家想象这样一个场景。”
“一群小奶狗,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嬉戏打闹。”
“其中,有黄色的,有黑色的。”
“你就想象这是一窝……拉不拉多犬就可以。”
“数量上,就4只吧。”
说完,他自己还笑了笑。
场下,又是一阵哄笑。
议论声更大了:还小奶狗,还有颜色,还有数量,牛毕啊,你真牛毕!听个音乐,听到农场去了!
只有一个人,面色突然复杂起来。
极其复杂!
它就是这曲子的作者。
因为……
他看透了我的心!
教授的手,不由得都有些颤抖。
因为,当他写这曲子时,脑子里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向谁也没有说过。
而眼前的这个赵新,只凭着听了一遍,居然,听出来了?
听出了自己当时的所想?
他又兴奋,又害怕。
兴奋,是因为他感觉觅到了知音。
他在写这曲子时,所有的细节处理,都是为了表现这画面。
害怕,是他真的不知道,赵新到底不是用了什么魔法!
赵新现在却显得相当坦然。
“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再想想这画面,然后请后台再播一遍。这时候,你们将会发现听这曲子有不同的感受。”
很快,后台播放了。
然后,台下再次寂静了。
因为他们感觉,如果真的想这画面……这曲子会进入他们的内心。
此前他们听的东西,太浮于表现,太潦草了!
这赵新……
不会是教授写这曲子的时候,偷偷告诉他了吧?
水多华现在面色铁青。
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他知道,这一环节,他输了。
不是因为赵新说了乐理。
而是因为赵新对这音乐的感觉!
麻的,该死!
要不是对那小纸条有所奢望,真该全说出来,让他有屁不能放!
直到主持人宣布这一阶段结束,他才调整了表情。
好吧,事已至此,别无退路。
口说不算本事,咱就写一个!
站起身,他很有样儿地向在场的观众行了个礼,然后极为像样儿地拉过来了一块小黑板。
行吧,这是自己花了两晚上想出来的曲子,包括从开始到最后用来完善的各种动作表演。
私下,还找过3位教授指导,都说已经是学生作出的曲子之中,凤毛麟毛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