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茸茸趴在木桶边，见两个姐姐洗好脸之后的样貌，手指头点了点嘴角，露出一口小米似的牙，笑嘻嘻地说，“两个姐姐好漂亮呀。”
叶岁两人帮两个小姑娘穿好了新买的衣裳，一粉一紫，更显得她们粉雕玉琢。
三个小朋友站在一起，活像三个由牡丹花变成的花仙子。
叶羡鱼叫叶岁帮风茸茸沐浴，自己则帮两个小姑娘扎头发。
她梳的是时下在孩子中最流行的丱发，先将她们的头发擦干，待全干后，在左右两边各扎上两个小丸子，留下一缕头发编成辫子。
出众的样貌，可爱的发型，还有精致的衣裳，活脱脱就是两个富家团宠小姐。
若是她们没有被拐卖，如今应该会大不一样吧……
叶羡鱼叹了口气，从她们的名字中包含的种种美好的寓意，她大体可以推断这两个小姑娘在以前在家族里应该是很受宠的。
至少不应该落得那样结局。
“茸茸也想梳姐姐那样！”
风茸茸欢脱的声音打断了叶羡鱼烦忧的心绪，她看见两个姐姐的发型好漂亮，在木桶里扑腾扑腾，两只小胖手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洒了叶岁一脸。
叶岁装作一脸严肃，“茸茸……”
小茸茸不仅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叶羡鱼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看见叶岁满脸的水珠和额前被打湿的发丝，是少见的狼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桑云琼和年才晓也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姑娘都收拾好了，五个女孩子又手拉手地下楼。
她们下楼之时，那些被带走的男孩子们已经全部沐浴整理好了，坐在楼下的大厅桌子上等待。
叶岁点的菜肴已经陆陆续续上了，可是那些小朋友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没有人提前动筷。
即使他们已经饥肠辘辘。
叶岁和叶羡鱼下楼，不经意地一抬眼，脚步不由得同时顿了顿：
那些男孩子们先前的脸上也是黑漆漆的，只是没有两个小姑娘遮得那么严严实实，如今他们已经洗得白净的，自然也露出了原先的容貌。
十八个孩子，竟无一人生得丑陋或是平庸，一张张青涩的小脸或俊美或精致或可爱，风格各异，却是一样的好样貌。
叶岁猜想的果然没错，那个刀疤男子是有意识地绑架样貌姣好的孩子。
思及此，她不禁更加担心那些已经被买走的孩子，希望天道院可以尽快找回那些孩子。
小朋友见叶岁等人一步步地走下来，同时转头看向她们。
被十几个小正太同时定定地看着你，这体验……还真是微妙。
风茸茸见桌子上有吃的，拉着两个姐姐跑过去落座。
然后还不忘招呼叶岁和叶羡鱼，“糖画姐姐，鱼鱼姐姐！快来啊！”
叶岁的心情更微妙了，二十一个样貌出众的孩子同时看着她等她入座用餐，小脸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眼神却泄露出了看见她时的喜悦。
她是误入什么花花世界了吗？
叶岁牵着叶羡鱼也坐到空座位上，由于他们的人数众多，点的菜也很多，店家特意将四张桌子拼在一起让他们落座。
“快吃吧。”叶羡鱼招呼着他们动筷，已是深夜，时候也不早了，让孩子们早早吃完，还要让他们早些休息睡觉。
可是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垂首看着碗筷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茸茸兴奋地拿起筷子，见旁边的哥哥姐姐都不动，又恹恹地放下了。
叶岁见他们都不动筷，用手臂碰了碰叶羡鱼，自己先将筷子拿起，夹了菜。
叶羡鱼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入自己的碗中。
“姐姐都吃了，你们也该动筷了吧？”
小朋友们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叶岁和叶羡鱼并不饿，倒是忙得很，用公筷为默默扒白饭的孩子们夹菜放入碗内。
这一次下来，他们好不容易吃完了，可把叶岁和叶羡鱼忙得不着座。
饭饱之后，已近亥时，叶岁和叶羡鱼又忙着招呼他们上楼睡觉，一间间屋子帮他们掖好被子，锁好门窗。
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叶岁回了客房，一下扑上已经铺好了被褥的床上，感到全身酸痛的身子得到了治愈，深深地发出一声喟叹。
“累坏了吧？”叶羡鱼笑着道，一边倒了杯水，递给叶岁。
“多亏了姐姐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他们。”叶岁坐起身，看向叶羡鱼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中有些小骄傲，“我还是第一次照顾人呢。”
“比起小桑和小羽，他们可以算是非常安静乖巧了。”叶羡鱼回忆道，“你都不知道小桑和小羽啊，小时候有多欠打，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上学堂呢不好好上，夫子教导的功课也不好好学，还经常殴打其他的小朋友，常常把夫子气得半死，夫子越生气，他们笑得越开心。”
不知道想到什么，叶羡鱼嘴角的笑意略微收敛了几分，“有时候，我都会想，如果你没有失踪的话，该有多好。”
“我会给你买漂亮的衣裳，梳好看的头发，乖乖地去上学堂，你牵着姐姐的手，姐姐带你上学堂和回家，哥哥姐姐不会让你受欺负，以小桑和小羽的性格，若是有人缠着欺负你，他们会把那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叶岁也是笑着，眼睛却没有聚焦，她看着叶羡鱼的侧脸，有些出神。
她曾无数次想跟叶羡鱼说，她其实不是她的妹妹“叶岁”，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
她害怕那双总是盛满了温柔的眸子中充斥着厌恶，害怕从总是安慰她的口中，吐出她是个小偷的谩骂，也害怕……她会失去叶羡鱼对她的爱。
她终究是个抢了别人人生的小偷。
叶岁抿了抿嘴，再给她一段时间……让她再卑劣地拥有一段时间。
她会向叶羡鱼说出一切。
只要再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