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直留存的画
李鸿羽就这样死了，为救周无涯而死。
周无涯呆呆的看着怀里的老人，这个他名义上的师傅。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流出一滴泪水。
可能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这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吧。
惨然一笑，周无涯回头看着身后的众人，一言不发。
——窗外，无数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
新年到了。
轰鸣声此起彼伏，没有人知道此地发生的一切。
周无涯此时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手掌上传来的温度，残酷的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就在不久前，李鸿羽还跟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着同样的菜，谈论着同样的话题，虽然大多时候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大家的热闹。
一旁的祁天韵本来还在寻找药物，但当其看见这一幕，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中再也无法保持淡然自若。
本身性格有些暴躁的他在李鸿羽的影响下渐渐转变，这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感知到周无涯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祁天韵思考了一下，一记手刀，将其击晕了。
这个时候，昏迷未尝不是一种好事，清醒的人反而最无助。
在大多情况下，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最好的办法便是沉睡。
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安然入睡？
周天延见到祁天韵的做法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也是为了周无涯好。
自己则转身把自己的老婆抱入了卧室中。
他要先安顿好周母后，再来清理剩下的残局。
祁天韵轻轻的抱起了昏死过去的周无涯，发现他的双臂还死死的环着尸身渐渐僵直的李鸿羽......
————
等到一切办完之后，贺子平浑身浴血的从阳台外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狗头。
那是尚未解除兽化的黄天之人......
刚一进屋，贺子平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周无涯以及死去的李鸿羽。
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道：“鸿荒？呵呵，说好的保护众生，却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祁天韵呆呆的坐在地上，见惯了生死的他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身边之人的突然离去。
“贺老大，怎么就带回来这一个杂碎？剩下的那个呢？”
“让他跑了，他的神海确实有些东西，我担心他会杀个回马枪，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我已经通知安永新他们几个去追了，放心，我一定要他们死绝！”贺子平浑身杀气沸腾的道。
说完，停顿了一下，接着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最神秘的老三竟然是一个连植根境都没有到的人呢？我们鸿荒的情报系统，还真是一个笑话啊！”
短短片刻，贺子平已经是第二次在言语之中表达对鸿荒的失望了。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鸿荒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都是神圣不可触犯的，搁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谁说句不好他都能急眼，但此时却被他自己接二连三的道出。
听到客厅传来交谈声的周天延从卧室走了出来，先是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周无涯，紧接着才对着贺子平沉声道：“这次多谢你了。”
谁知贺子平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要多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准确的说出了最后那人的藏匿地点，恐怕......
你的‘真视之眼’这次可帮了大忙了。”
言语中带着一些庆幸，要是没有周天延的话，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祁天韵安静的听着二人的谈话，忽然开口道：“这里太乱了，等天亮了我们找人来收拾，今晚先到我那去住吧。”
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周天延思考了一下，看着他道：“行。”
话落，对着沙发上死去的李鸿羽重重的鞠了一躬，却是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语言的无力感显现的淋漓尽致。
......
一行人在举城欢庆的氛围中来到了祁天韵的别墅。
那幅巨型的画此时还在客厅里闪闪发光，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来将它完成一样。
可惜，它再也等不到了......
众人有些沉默的看着这未完成的作品，心中五味杂陈。
还是贺子平出声打破了这寂静，对着周天延道：“你先带着弟妹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周天延抱着沉睡的老婆点了点头，在祁天韵的带领下来到了楼上的一间客房。
至于周无涯等会贺子平会安排好的。
客厅里，此时只剩下了贺子平、李鸿羽，以及紧皱双眉、昏迷不醒的周无涯。
感受着他僵硬的躯体，贺子平眼里闪过一抹痛惜。
顿时，客厅白雾四起，渐渐的形成了一具冰棺。
小心的把李鸿羽放入其内，自己则亲手封住了这冰棺。
从此，世上再无李鸿羽，有的只是他那一幅幅无人欣赏的画......
办完这一切后，贺子平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频繁的战斗以及心神的紧绷都让他有些虚脱了。
他太累了。
没有坐太久，脚步声就从楼梯处传到了他的耳中。
贺子平赶忙站起身子，他的虚弱不能展现给任何人看，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使然。
天风市的任何人都可以倒下，唯独他不行。
只因他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肩上的担子太多、太重。
自从他加入鸿荒以后，他就不仅仅是他了。
他首先是鸿荒驻天风小队的队长，其次才是贺子平。
看见来人，贺子平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只是微笑并不是他的强项。
周天延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蕴含着鼓励。
祁天韵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挥手，一堆画卷以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他从随身空间中拿了出来，散落在他身旁。
那是李鸿羽生前留下的所有作品，祁天韵看着这些画失神道：“这老头画人画物，几乎所有可见的东西都被他记录了下来，但......”
说到这，一滴眼泪竟从他的眼角滑落，迅速落到衣领上，消失不见。
“这么多的画，竟然没有一张是跟他自己有关的。
他就像从没有来过这世上一样......”
贺子平闻言跟周天延对视了一眼，展开了一幅幅画卷，真如祁天韵所说的那样，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画，竟然连一张自画像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直在追寻着某种东西，但独独忘了要找到自己。
看了一会儿，贺子平才沉声道：“谁说他没有来过这世界的？这心目中的‘天风’，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想，他一定在那里开心的生活着。”
话落，打开了那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不多不少的放着七幅画。
拿起其中一卷，慢慢的展平了，画上的内容让他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自己的肖像。
紧接着，他迅速打开了其余的画卷，赫然发现这是他们小队所有成员的肖像。
安永新、向阳、师萧萧、王一帆以及祁天韵。
最后的那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认可他的人，周无涯。
这应该是李鸿羽给所有人准备的一份新年礼物吧，可是却不能亲手送出......
“没人欣赏便是错吗？”贺子平喃喃自语道。
无人回话，客厅里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