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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欲谋卿心 > 第224章 以江山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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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林嬷嬷知道这次大朝会她将要接待的竟是经纬楼的长房二小姐时,她便有些不解。

因为往年的大朝会都是由经纬楼的大当家参会,也没听说过大当家生了什么重病,今年怎么会派出他家女儿参会。

按理说,即使大当家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出席不了大朝会,那起码还有二房和三房老爷,断不会出现让一个嫡女千里迢迢地赴京参会,在外面面前抛头露脸。

但如今见李珺乔竟跟当年的李一晴长得如此相似,林嬷嬷误以为一切都是林家有意安排,为的就是让李珺乔入宫成为陛下的嫔妃。

殊不知这个安排竟是陛下的意思,而李家却避之不及。

林嬷嬷稍一出神的时间,李珺乔已经从凳子上起了身,缓缓走到林嬷嬷跟前,柔声问了句,“林嬷嬷去而复返,未知所为何事?”

李珺乔抬眸的瞬间,林嬷嬷只觉得刚刚要说她有七分像李一晴,如今竟有八九分了,连目光流转,唇边含笑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她直愣愣地看着李珺乔,一句话不说,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

李珺乔见林嬷嬷毫无反应,不安地轻轻抿了抿双唇,又缓缓开口道,“林嬷嬷?”

林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对李珺乔抱歉地回道,“一时出神,实在让县主见笑了。”

“只因陛下临时召唤,老奴怕耽搁了正事,所以不得不前来打扰县主用膳了。”

李珺乔和今夕闻言皆是一惊,刚刚那名叫翡翠的御侍才说过陛下大概会在大朝会开始之前传召她,没想到凳子还没坐热,陛下的旨意便下来了。

李珺乔虽然有些意外,但总觉得这件事迟来早来都一样要面对,如今既然来了,除了既来之则安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于是她对林嬷嬷说,“那请问嬷嬷一句,现在马上就要过去吗?能否容我再整理一下仪容,以免在殿前失礼。”

林嬷嬷看了看桌上只动了一点点的凉食,沉思片刻以后便说,“姑娘尚未用膳吧?从此处到陛下所在的承乾殿不远,要是我们脚步加快一些,倒还能匀出些时间来。”

李珺乔此时正忧心一会儿见到陛下,也不知道陛下会跟她说些什么,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凉食。

于是她马上对今夕说,“快,快帮我看看我头上的珠翠有否歪斜,妆容是否需要填补一些?”

今夕闻言马上反应过来,立马替李珺乔细细查看,又微微调整了一番,这才满意地说,“都好了。”

李珺乔仍不放心,在镜前匆匆看了一眼,这才对林嬷嬷说,“嬷嬷,我们可以走了。”

今夕下意识跟在李珺乔身后,还没走出几步便被林嬷嬷叫住了,“陛下只说了要见县主,其他人就不必跟着了。今夕你就在屋子里等着就好。”

今夕有些担心李珺乔,却见她向自己摆一摆手,示意今夕按着林嬷嬷的吩咐去做,耐心等候即可,于是今夕也就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这两人离去,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今夕才扭头进了屋子。

李珺乔默默地跟在林嬷嬷的身后,也不敢问陛下这次召见到底所为何事,但她的心却莫名跳得很快。

虽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与当今天子会面,当初面临抄家灭族的危机时,李珺乔为了护住李家而舌战群臣,即使面对燕王的质疑和为难,李珺乔都未曾像此刻那般心慌过。

李珺乔只得安慰自己都是因为刚才来不及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导致血糖降低而引发的心慌而已,根本不需要想到别处去。

林嬷嬷也没有说话,只是步履不停地带着李珺乔往承乾殿的方向去。

很快,林嬷嬷便领着李珺乔便来到了一处格局和月明宫截然不同的宫殿门前。

李珺乔抬头一看,描了金的朱红色牌匾上赫然写着“承乾殿”三个字,笔画苍劲有力,横竖点撇之中自带一种不可亵玩的庄严,叫人肃然起敬。

相比之下,月明宫牌匾上的字则显得清婉秀丽一些,更像是女子所居的寝殿。

林嬷嬷跟外面守着的侍卫说明来意后,这才转身对李珺乔说,“老奴已经和门口的侍卫打过招呼了,想必很快里面便会有人出来把县主领进去了。”

李珺乔脱口而出地问了句,“嬷嬷也不进殿里去吗?”

林嬷嬷闻言笑了笑,“老奴不过是负责传递陛下的旨意,把县主带到承乾殿就完成职责了。”

“县主也别怕,陛下是个贤君,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县主的福气还在后头,老奴就先跟县主道喜了。”

说罢,她也管不上李珺乔能不能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便向李珺乔躬了躬身子,这才转身离去。

李珺乔有些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林嬷嬷大概误会了,难怪林嬷嬷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原来竟是这般原因。

但林嬷嬷已然走远了,此番即使李珺乔想要追上她的步伐,解释一番也来不及了。

看来只好等到陛下召见完毕,回到月明宫以后,才好好跟林嬷嬷解释清楚吧,免得林嬷嬷总用那种审视探究的目光来看她。

她站在承乾殿的门外半步都不敢挪动,身子站得直直的,也不敢往里面张望,只能低垂着头,望向自己的鞋尖发呆。

后来还是在守门的侍卫提醒下,李珺乔才知道臣下是不能站在承乾殿门前正中的位置,她才如梦初醒地站到一旁去。

幸好在李珺乔刚好挪好位置的时候,里面正好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看向李珺乔的时候,也明显吃了一惊。

但他毕竟在陛下身边侍候多年了,早已成了人精,即使心中万分惊讶,神情依旧克制,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那公公头发半白,慈眉善目的,看起来甚为和善的样子,他走近李珺乔,问道,“想必姑娘就是和孝县主了吧?”

李珺乔见那名公公服饰明显比一路上遇到的公公都要奢华得多,加上他见到李珺乔的是时候甚至不需要向她行礼,想必他和那名叫翡翠的御侍一样,都是品阶比县主都要高的宫人。

所以李珺乔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心态,朝他拜了拜,这才回答道,“小女子李家珺乔,见过公公。”

那公公见李珺乔恭恭敬敬的样子,笑道,“县主有礼了,奴家乃这承乾殿的首领公公,宫里人都喊我邹公公。陛下已经知晓县主到了,让奴家把县主带进去呢,县主就跟奴家进去吧。”

李珺乔回道,“那就有劳邹公公带路了。”

李珺乔跟在邹公公身后,旋即便进到殿中。

回想起当年进殿,满朝文武百官肃立两侧,何等威严,如今却只得陛下一人坐在堂上,身边甚至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李珺乔倒吸一口气,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前方,只是缓缓地跪在堂下,双手合拢交叠起来平放在额前,俯身拜倒,“和孝县主李珺乔拜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千秋万代。”

陛下的声音略带了些沙哑,仿佛感染风寒的人那般哑着嗓子,“一段日子不见,你倒是比从前长进得多,连宫中的跪拜礼也记得分文不差。”

李珺乔依旧垂着头,回道,“从前年少不懂事,如今才晓得天家威严,还望陛下体谅臣女当日初生牛犊不怕虎,饶了臣女无礼之罪。”

“起来吧,既穿了这身衣裙,跪着也不怕脏了。”几句话以后,陛下的语气不复刚才清冷,倒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友人一般,全无半分生疏之意。

李珺乔这才敢稍稍抬头望了望堂上坐着的那个坐拥天下的男子。

只见他与当年相比,虽然头发多了风霜,眉间却更添一份庄严之气。

虽说嘴角是上扬的,但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人无法亲近。

只听到他对侍立一旁的邹公公吩咐了一声,“邹彦,给和孝县主看座。”

李珺乔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臣女站着回话即可,实在不敢造次。”

陛下却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让邹彦照做,很快,宫人便把一张圆凳抬到了殿前,在左侧离陛下有十步之遥的位置放了下来。

李珺乔显得有些左右为难,但见陛下并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但全程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此时邹公公也和其他宫人一同退出大殿,仅余两人的空间非但没有变得开阔,反而局促的氛围在殿中弥散开来。

李珺乔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隐蔽行事,甚至连邹公公都识趣退下,那必定是有特别要紧的事要与她单独嘱咐。

李珺乔下意识想到陛下大概想跟她提及赐婚一事,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陛下一眼就看穿她的不安,也不揭破,只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又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循循善诱,“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用不着如此紧张的。”

“朕不过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打算要问一下你的意见,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朕就可以了。”

李珺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这才回话说,“未知陛下有何事困惑,不妨说出来,臣女虽然不才,也希望能替陛下分担一二。”

陛下微微颔首,“如今……她在你们李家可还好?”

李珺乔一开始并没有领悟到陛下口中所说的她到底指的是谁,直到她看到他眉间的迟疑。

李珺乔马上反应过来陛下所说的她指的不是他人,正是李一晴。

李珺乔大感震惊。

一方面因为李家从未对外公布过李归晴的真正身份便是当日被歹人掳走的李一晴,加上平日姑姑的活动范围也仅限李家宅子,鲜少出去走动,也没多少人见过她的面貌。

另一方面,当年李一晴急病离世的消息也是得了官家认可,公布于众的,所以李珺乔一直以为李归晴的身份不会暴露于人前,更不会被远在京城的陛下所得知。

如今看来还是李珺乔想得太过简单了些,竟全然没想到陛下的耳目遍布整个凉凌国,李家老祖宗认义女一事,又怎能瞒得过陛下?

当时李家人见宫中一直没有动静,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此事已经瞒天过海,没料到陛下只是不去过问,并不代表他并不知情。

而且听他的语气,他不仅知道李一晴已被李家寻回,大概还知道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才有此一问。

既然陛下把话敞开了说,李珺乔也不好遮遮掩掩,便直言道,“看起来不怎么好,实情到底如何,臣女也不敢肯定。”

陛下闻言倒也没有意外,也没有再问她话中到底是个意思,反而神色凝重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当年之事果然不简单。”

李珺乔意识到陛下显然知道了一些内情,脱口而出问了句,“陛下是查到了什么吗?”

陛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叹息了一句,“说到底,还是朕对不住她。”

李珺乔看出陛下眼底潜藏着一丝愧疚和怜惜,只见他眉头下垂,双唇紧抿,那是心怀愧疚的人通用的面部表情,想要装也装不出来。

李珺乔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一句,“既然陛下对姑姑心存愧疚,那会不会当年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

但李珺乔转念一想,纵使陛下对李一晴有愧疚,但毕竟这件事属于皇家丑闻了,而李家老太君一直明察暗访李一晴的下落,无疑是在打皇家的脸。

如今贵为天子的陛下为了掩饰这件事,借着李太君生辰的由头,赐下内含毒药的九层佛塔,意图在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这也并非不可能。

于是她沉吟片刻,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九层佛塔,想要看看陛下的反应。

“当年之事,谁也不愿意发生的。但在老祖宗有生之年能够重遇姑姑,对她而言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也不枉祖母日日在陛下亲赐的九层佛塔之前诚心焚香礼拜,未有一日停歇。”

然而,她并没有在陛下脸上看到她预料中的惊恐,取而代之的却是讶异。

“九层佛塔?朕何时给李太君赐过这玩意?”陛下的语气十分意外。

李珺乔因陛下的话而大感震惊,于是她连忙追问道,“就是那个用红檀木为原料搭建的九层佛塔啊,每层佛塔都镂刻了一个佛家典故,是祖母生辰之时,陛下让宫里的公公送到李府来的啊!”

只见陛下的眉头紧皱,一脸凝重地回了句,“朕从没有送过什么九层佛塔,你会不会是记错了他人?”

李珺乔见陛下斩钉截铁地否认九层佛塔为他所送,初时还当他是不想让李珺乔知道他对李太君存了歹心,所以故意混淆视听。

所以她再次试探道,“那会不会是陛下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备礼,宫人备好贺礼便直接送到李府去,所以陛下并不知晓到底送了什么?”

陛下依然否认,“且不说朕日理万机,记不住李太君的生辰,要是朕真的让人备下贺礼,宫人断不会在未给朕过目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贺礼送出的。”

“你口口声声说那九层佛塔乃朕所赐,是那个送礼的宫人亲口告诉你的吗?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宫人做的好事。”

陛下显然对李珺乔的反复试探感到有些暴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番,试图消除她的误解。

幸好李珺乔对李太君生辰之日前来送礼的宫人的外貌尚有记忆,便又给陛下细细描述了一遍。

陛下闻言面露讶异的神色,因为李珺乔口中的人,还果真是来自宫中,而且陛下对他颇为熟悉。

那个眉心有着一颗观音痣的宫人,不是他人,正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江荣。

李珺乔察觉到陛下神色有异,马上反应过来他肯定认识这名宫人,便追问了一句,“陛下是不是认识这个宫人?”

陛下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三番四次提到这个九层佛塔,当中是有什么不妥吗?”

李珺乔见陛下察觉到自己在试探他,也不敢轻易暴露她知晓九层佛塔内藏凌霄散的秘密,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也没什么不妥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既然陛下说没有赐下这个贺礼,想必是宫人弄错了。”

陛下见她并没有说真话,又怎会轻易让她胡混过关,便干脆把话挑明,“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李珺乔见此法不成,陛下又是个寻根究底的主,只能做出了一个她这一生自认为最为大胆的决定。

“要是陛下敢以天下为誓,说自己真的不知晓九层佛塔之事,也从没有生过祸害祖母的心思,臣女便把真话告知。”

陛下显然没有料到李珺乔竟会如此大胆,其他人在面对天子威严时难免震慑,她居然还敢让天子对她起誓,用得还是江山社稷为誓。

出乎意料之外,陛下并没有因李珺乔这等僭越的话而生气,反而觉得此时的李珺乔倒有几分像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眼中充满坚定的小姑娘。

而且他压根就没有做过李珺乔口中所说的那些事,他也不怕起誓。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会令李珺乔甘愿冒着冒犯天子的风险,都要得到他的承诺,于是他如她所愿,以江山为誓。

李珺乔本对陛下尚有疑心,但如今见他如此坦荡,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断。

既然陛下都依言照做,她也不可能不践诺,便把当初她是怎样从九层佛塔中发现凌霄散的过程一五一十告知了陛下。

就连她发现侍候李太君身边的黄嬷嬷因凌霄散而中毒身亡的事也没有丝毫隐瞒。

陛下闻言不禁脸色大变,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李珺乔既然知道九层佛塔有问题,却没有选择报官,全因为她一直误以为此物是他所赐!

只是他不明白皇后身边的江荣为何要冒充他的名义给李太君下聘礼,他也无法确定皇后是否对此事知情。

但既然李珺乔已经跟他坦言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只当从没听过这件事。

抚心自问,他对当年之事也曾存了疑心,只不过纳兰慕云温柔如水、体贴贤惠,又跟他生下两儿一女,他压根就没怀疑到她头上来。

但如今李太君因为九层佛塔内藏着非皇家不易得的凌霄散,而送礼的人又是皇后身边的人,那势必要寻个机会,尽快召来江荣,好好盘问一番当日之事。

为了安抚李珺乔,不让她打草惊蛇,陛下向李珺乔保证自己一定会彻查李太君之死是否存在人为因素,要是果真被他查到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绝不会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