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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工欲出头 > 第119章 无情最是重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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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我抓起手机一看,是那个一直留在西昱东晟的安装师傅。我跟他私交甚好,却有约在先,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与我联系。平时在公司遇见,也是视若普通同事一样,笑着一声‘好’就过去,不想让西昱东晟的这帮人精看到又去赵昱那里打报告,说我私下拉帮结派的壮大自己‘权力’。

我擦去脸上因为想起在隆越爆炸中身亡的刘宇华而流下的泪痕,很不情愿地接通电话。

“您在园区员工集中区吗?墨总,”安装师傅急切地说:“我看您还是来公司一趟吧,出事了。”

员工集中区是祁西高新园区管委会建设的外来人员安置区,有公寓房和集体宿舍,专门租给园区的企业当员工宿舍,我和郦禾平他们一样,赵昱也给我们租了几套专门给管理人员住宿的单身公寓。但因离公司太远,平时也懒得来回跑太勤,都是在调休时间才难得回来睡一觉。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出什么事了?”

“pc1车间乙炔着火了,我想您也该来一趟现场吧,因为我觉得赵总他们都在,你不来也不好吧。还有,我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故,但也得等您来呀...”

“废话。”我挂掉电话,口也没刷脸也没洗,就一身哆嗦着下楼出门,赶往公司。路上积雪严重,几辆小车子乌龟式爬行挡住我心急火燎的去路。我的二手猎豹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发挥出它超常的越野性能,冲下路道边侧满是坚硬的砾石和骆驼刺的荆棘上颠簸而过。

刚停下车,只见赵昱被郦禾平拦在离pc1车间门口几十米远的主道上急得团团转。更远一点的厂后门被打开,许多人围在门外看热闹,有厂内跑出去的,也有从临近单位跑过来的好事者。

一看到我,赵昱像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似的跑过来,习惯性地上前握住我的手说:“墨总,您来了就好,给天给您多批几天假补偿您。”

“怎么个情况?”我没搭理赵昱的客套,厉声问在场指挥的周经纬。

周经纬本来也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听到我问,首先把责任推给了设备整改的机修人员:“他们在二楼动火,没留意楼下的乙炔瓶泄漏。”

“不是,是气瓶本身有漏、”一个从楼上撤离下来的机修工惊魂未定地狡辩道:“有漏点。”

“别吵死,”我对周经纬说:“你带我进去看看。”

“不要,太危险了,”周经纬倒退至我身后好几步,气急败坏地说:“老子指挥他们上去气瓶阀门,他们都不听话呢。岂有此理,看老子怎么处理这些王八羔子,翻天了是不?”

“外来安装人员的命就该比我们低贱吗?”我冷冷挨个看看这些怕死的嘴脸,终于在隔壁车间门口看到了给我通风报信的安装师傅。他们的安装队还在负责pc1之外的车间的安装。

我掏出手机给安装队的负责人打电话求援,不在现场的负责人立即打电话给我熟悉的安装师傅。已经做好准备的安装师傅马上跑过来跟我说:“我们领导说墨总您有事找我?”

“是的,你们是专业,帮我看看出现乙炔瓶着火该怎么处理?有胆量跟我一起进去吗?”

“你不能进去,”周经纬拦住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想我出事的诚挚。他指着几个他自己叫来专门整改pc1车间设备的人员说:“要去,也是你们这帮不听话不干好事的王八蛋进去。快,你,还有你,提上灭火机进去,把火给灭了就完事了,不就一个乙炔瓶着火吗,多大点事?”

那几个被周经纬点到的机修工,被迫无奈地去提灭火机,准备冲进烟雾越来越大的车间救火。众所周知,因为大西北多风沙的气候环境所致,所有的永久性的建筑都是防寒防冻、防风沙防灰尘设计。到冬季,为了防设备冻伤,车间的门窗一般都是关着,临时出了意外,能在外头开启的,也就是几个底层的大门,通风效果在这个时候就不怎么见好。

“这火不能立即灭掉,”安装师傅抢先一步跑到车间门口拦住他们说:“压力容器着火,在不能确定切断火源的情况下,不能盲目灭火施救,不然容器爆炸的危险性就更大。”

“哦,也是,我在学校好像听老师也说过,这么多年,我都给忘了。”周经纬在我边上嘀咕着问我:“墨兄你认为会不会燃烧到爆炸?”

“你能不能少两句废话呀?”我假装恶狠狠地怒吼道:“这pc1车间要是爆炸了,你第一个就得给我滚蛋。”然后,虚心地转向安装师傅求教说:“师傅,您有经验,您指挥吧,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墨总,处理这种事故不敢保证百分百圆满,万一有什么闪失,您能作得了主吗?”

“能,当然能,”我还没吭声,赵昱就急不可耐地上前握住安装师傅的手说:“我是西昱东晟的老板,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全权委托墨总处理此次事故,出现任何责任,都由我担着,只要不让乙炔瓶在我的厂子里我的车间里爆炸,你们怎么处理都行。”

言下之意,他的财产才是第一重要,我不禁一个激灵,后悔起不该让安装师傅出面,不该牺牲他的安全来成就自己的声望。

正在迟疑时,安装师傅已爽快地答应了赵昱:“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并回头问我:“有空气呼吸器吗?”

“有。”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能在我眼前发生人员死亡的事故。

也因为遵循着木子李这个起码的安全管理原则,自从我做了法人之后,我对这些消防设施和防护装备的建设和装备工作,做得相当到位,该配备的,我是一点也不跟赵昱客气。

“算了,就借用个防毒面具吧,主要是不知道除了乙炔,还有其他什么在燃烧,不然,烟尘不会这么大。”

“别急着这一两分钟。”说话间,派去消防室拿空呼气呼吸器的人员飞奔而至,帮着安装师傅佩戴好后,我还是担心做了个手势地问他:“你确定要进去吗?”

安装师傅点点头,转身一头扎进车间,我也跟了几步到门口站定,看着他小心翼翼而吃力地抱起还在持续燃烧的乙炔瓶,从车间的北门出去,艰难地寻找到一块没有建筑物的空场地,把乙炔瓶放置好后,飞似的朝向我跑了回来。

时间就短短的不过五分钟,我却像在炙热的炉火上烤了几个小时一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当看到安装师傅摘下呼吸器,满头汗水淋淋地冲着我笑时,我仿佛看到了从生死边缘走一趟回来的人就是刘宇华,忘情地上前抱住他久久不敢松手。

“没事,没事了哈。”安装师傅拍拍我安慰道:“可以叫他们进去救火了,好像还有保温材料等东西在阴燃。”

还没等周经纬下令,原本拿着灭火器的几个机修工,冲锋陷阵似的冲进车间,找到冒烟的地方一顿猛射,直到把灭火剂喷完才罢休。

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受到了极度惊吓,脸色苍白的赵昱一直瑟瑟发抖着,被闻讯赶来的宇文达搀扶着回了他的办公室,整个上午都没再出来到现场看我们清理现场。

到午饭时间,宇文达来告诉我说,赵昱被吓得不轻,宇文达送他回住所休息去了慰劳救火英雄安装师傅的相关事宜,任由我全权安排,宇文达从旁协助就是。我说我替不了老板去奖励别人,于是,宇文达就替赵昱作出决定,除了设宴庆祝和现金嘉奖安装师傅外,还在全厂范围内做了通报表扬。

至于事故责任的划分,我没有对周经纬的事故报告提出异议,而是采取了安装师傅的建议,放了一马周经纬“监管不力”的失职之责,只是召集了整改人员和pc1车间全体人员就此次事故进行了一次现场分析会,在教育他们的同时,让周经纬老老实实的接受我特意组织的安全作业培训。

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乙炔燃烧事故之后,赵昱越发想起木子李的‘好’来,几乎是三天两头都在宇文达面前念叨着“要是有木子李在”就不会怎么样怎么样.....他以前可从来没碰上过这么危险的事。经营化学品多年,也不少关注过化工企业的事故新闻,对乙炔瓶爆炸的威力他是清楚的,只是以前没设身处地的感受到过现场紧张和后怕。

宇文达多次找我商议,让我以师傅的名义,把他在传说中听到过的木子李给请回西昱东晟。我也多次发问:“宇文你傻不傻,老板要真念及李总的好,请回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还用得着我们这些人出面?”

但宇文达每次都是愣愣着表示不解,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过来赵昱的心思。无非就是利用木子李好的一面来警示眼前这些他还完全信任的管理人,比如周经纬,比如我。赵昱迟迟没设置总经理一职替换掉木子李,就是要利用木子李的影响来压制某些人对此职位的觊觎。但他又不敢这么快用回木子李,建筑施工方的雷熙欣,就工程款的案子还在上诉在纠缠,木子李在这个时候回来,就算不是特意去帮,而是说句公道话,都可能给赵昱想赖掉的那部分工程款带来不利。而且,木子李可能有的贪污,已成为钉进赵昱心脏的一根刺,不拔也痛,拔掉更痛,就只能这样拖一步看一步了。

木子李早有回不了西昱东晟的预感,确切的说不是预感,而是肯定。所以,她才会冒着对赵昱的‘大不敬’,以退出法人和总经理的空位而拿固废作条件。也就是说,即便她本人不在西昱东晟,在西昱东晟发生着的事和赵昱的每一个想法,她都了如指掌,只是她不直接挑明。

“李总真的有赵总说的这么神?”

“是的,她很神。”我回应着宇文达的好奇,再次想起木子李当年那些并不是预感的‘预感’。

仅仅是跟着我在隆越的生产区域转过一圈,就能发现那么多的安全隐患,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都说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想鬼。当我想着要不要跟木子李说说隆越爆炸的情况时,她则先来了电话,连句问候都没有就噼里啪啦地教训起我:“师傅啊,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一句劝呢?你还记不记得,在项云旭出事后的第五天,也就是我离开你们之前的晚饭上,我就跟你说过,隆越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必须带他们及时离开、离开。若是你能带他们早点离开,宇华就不会死,玉东就不会伤残。我真想不通,钱对你真得有那么重要吗?在顶山也是那样,连同事的生命都不去珍惜,哪怕就那么一次,你都没有......”

我等她痛心疾首的责问完,才冷冷地回答她:“我要带他们离开,也要他们自个儿愿意离开才行呀。你不经常也会说吗?要死的人拦不住,我有办法吗?我若没听你的劝,现在出事的可能是我。我走之前,走之后,都有不下两次的提醒过他们,要他们跟我一样辞职回家,另找工作,可他们说,要等工资,要等年终奖,要等能带上钱回家过年,要等过了年才能跟我一起走。你说,我还能叫他们不要等钱、不要工资、两手空空地回家过年吗?你是单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呢?包括我,等着我们拿钱回家的,有七老八十的父母,有全职在家带孩子的老婆,还有等着上交教育费的孩子。我们容易吗?我又容易吗?”

我酣畅淋漓地发泄一通,木子李那头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口气,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搅你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并自此像远离开我的生活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匿迹十余年之久,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通过一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