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云和程书梁的脸色都凝重起来，沉默不语。
“我听到这个答复后，昨晚连夜将宋大虎同志找了过去，他将那天他陪同孙四毛搜查王秀儿同志的经过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宋大虎的回忆，一直到他们带着孙四毛到了六国饭店之前，孙四毛的表现都很正常。那晚，因为铁云你已经在会议室里，谢文志不敢打扰在会议室里高官们，他想着他和宋大虎两个人找个理由将你从会议室里叫出来，在会议室外将你逮捕。但是宋大虎同志故意和你制造一些冲突出来，把会议室的现场气氛搅浑，希望这样可以帮助你脱身，果然他的想法奏效了。后来孙四毛被叫进来的时候，连宋大虎也感觉到他的异常，有一个很让他困惑的事情，在他扑倒孙四毛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孙四毛在念叨什么，说话算数之类的。”
“说话算数？”顾铁云眉头紧皱，“书梁告诉我说，孙四毛准备刺杀行动前，已经服了毒，他一定是得到什么人的什么许诺，去执行这个明知是死的任务。可是这个许诺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给他自己的名利，难道是给他的家人？或者说，有什么人控制了他的家人？”
“铁云，你说得不错。”石坚点头，“组织再次甄别孙四毛是否叛变的过程里，又一次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被捕后，他的老婆和女儿也被日军抓走过，几天后释放出来后就都失踪了，至于是否有别的家人，暂时无法查到。”
顾铁云沉默良久，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木桌上写了几个字，石坚和程书梁顺着顾铁云的手指看了过去，见木桌上字迹清晰，分别是叛变，任务，主子，家人。
“孙四毛既然两年前叛变，他就不可能再从组织这里得到任务，也就是说能够联系上他并给他任务的人很有可能是就他的日本主子，而威胁孙四毛的原因就是他的家人在他日本主子手里。”
“不对，不对。”程书梁一脸迷惑，摇着头，“孙四毛既然投降了日本人，他想刺杀邵文成，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让宪兵队给他开个绿灯，直接让他混进六国饭店，何必要假借寻找秀儿的理由混进去？”
“我的理解是，孙四毛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刺杀任务，他是真的想找到并抓住秀儿，而事情后面的发展离开了他的预想，也就是说，那个他不得不去执行的刺杀任务是他到了饭店后才得到的。”石坚的声音顿了顿，“你们记得，宋大虎说过，孙四毛一直到进了六国饭店前还很正常，也就是说孙四毛在宋大虎和谢文志进去会议室里这几十分钟里，他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人，从他那里得到了这个任务。”
“石坚同志说的对，而且孙四毛的那个主子就连宪兵队那里好像也不熟悉，我感觉到事情自始至终宪兵队都被蒙在鼓里。”顾铁云说道。
“孙四毛叛变的时候他正好执行一个组织交给的任务，从之后的情报来看，那个任务是由那个代号是白鸟的日本特务破坏的。孙四毛的日本主子很有可能就是特务白鸟，也就是铁云你们几个月前在北平寻找的白鸟千惠子。”石坚 沉声说道。
“白鸟千惠子的照片我就见过，我不记得我那天晚上见过她。”程书梁说道。
“白鸟千惠子，也就是我们之前在北平寻找的千叶美惠，那天晚上也许就在六国饭店里。”顾铁云犹豫着，还是不确定地说了出来。
“铁云，你见到她了？什么时候？”程书梁一脸惊讶。
顾铁云轻轻摇头，“我没有见到，就在谢文志和大虎冲进会议室之前，一个警察对我说，一个长相很像千叶美惠的日军女少佐刚刚出现在会议室里。我也只是根据那个警察的话，猜测可能是来的人是千叶美惠。”
“如果真是特务白鸟出现了，那么孙四毛的一切行动就有了理由解释了。”程书梁长叹一口气，将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挠了挠，愤恨地抱怨，“哪都有白鸟的影子，她真是无孔不入。”
顾铁云和程书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心里都有些沉重。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特务白鸟暗中命令孙四毛刺杀邵文成同志，他这么做是为什么？邵文成同志的表面身份可是满洲国总理秘书，头等的大汉奸，对日本人在满洲的统治只会有帮助，特务白鸟为什么要杀这个对他们大有帮助的人？”石坚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按照石坚同志的推测，那么邵文成同志已经被日本人怀疑，而且他的处境非常危险。”顾铁云沉声说道。
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都沉默了，终于还是石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相信我们能想到的，组织也已经考虑到了，邵文成同志那里也已经得到警示。我们身处于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既然是战斗，就会有牺牲，为了我们最终的胜利，我们只能前赴后继，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