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同行的双神
“去哪去哪？”
“然山。”
“然山？”
墨羽歪着鸟头，等待荣格说明一下理由。
荣格组织了一下语言，边起身收拾边向渡鸦解释说，
“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一只会说话而且知道超多知识的渡鸦，我是一个凭空醒来的人类。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全体消失了，金星或者消失了或者整个变黑了。甚至人类消失之前还有超凡的力量能提醒他们……”
“也许……我们早就该从玄学的角度来搜集更多的线索。”
“而然山作为道教名山，山上山下有着许多声名远播的道观，如果在人类消失前的那段时间道观附近有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无视这份独特的宗教资源，从而在最后的时间里虔诚地以自己的方式祈祷着自己的愿望。”
“而这股力量……”
剩下的话荣格没说出口……在壁左之地的世界，人类社会运转的力量足以自发地诞生出四面之主，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人类在末日最后几分钟的集体祈祷，也有可能会导致某些更加“玄学”的结果出现。
不过壁左之地的信息暂时还不是告诉墨羽的时候，荣格决定还是先去然山一趟。
如果这次探索一无所获的话，那么自己就把壁左之地的情报向墨羽全盘托出，看看站在它的视角上能否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有点道理……”
墨羽点点脑袋表示赞同，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然山那片山，虽说不是什么大山大川，但要是想登上山顶那些道观，其实也远的很。”
“我会飞就不提了，你确定你要一路用走的去爬山么？之前的游客可全都是用缆车或者大巴的。”
荣格脸色一僵，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何止登山困难，单纯是去到然山脚下准备登山都是一段遥远的路程。
再加上沿途地势高地起伏，单车肯定也是骑不了的，到头来自己完全要靠两条腿先从市区一路走到山下，再从山下一路爬到山顶。
想到这个世界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些属性关键词的增幅，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类，荣格不禁频频摇头。
“但说到底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大不了多带些物资沿路多休息，不赶着一天之内到达山顶。”
就这样半解释半劝说自己地，荣格背上背包，走出无人的酒店，准备前往然山。
…………
中午，骑着单车的荣格带着墨羽来到了然山靠海的山脚下。
幸运的是，虽然从市区过渡到山区的整体地势确实起伏不小，但沿海最近的这条公路总体上还是保持着一个能让人骑得动车的地步。
所以荣格当然不会非要折磨自己的双腿，而是选择骑着那辆借来的单车一路顺着这条公路向然山骑行。
现在他们所到达的地方，应该相当于之前某个进入景区的大门口，仍能看见类似于游客服务中心和卫生间的建筑。
荣格停下车，抬头向北仰望着最近的一个山顶，那上面似乎也是一个小景点，想必在最后时刻也有一些在上面。
“可能差不多了，墨羽，能不能麻烦你往上飞一飞看看从山脚这里怎么能方便点地爬山，等我们在下面逛一圈之后还是要上去的……嗯？……墨羽？你怎么了？”
荣格本想拜托渡鸦升空侦查一下，但这只站在车把上的黑色大鸟却露出了荣格从未在它身上看到过的沉默与……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似乎有某种答案正在向自己靠近，于是他等待，等着墨羽渐渐从奇怪的状态中恢复。
“啊……抱歉荣格，你刚才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到。”
渡鸦的鸟瞳恢复了焦点，看向现存的唯一一个人类，但语气却与之前有了些许变化。
在荣格听来，墨羽说出的话不再像之前一样跳脱或欢快，反而在极力掩藏之下仍渗出了少许疲惫……与哀伤？
他带着疑惑和关切问道，
“没什么，一会儿再说也不急。倒是你……我感觉你的状态似乎有所变化，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现在怎么样？”
渡鸦的鸟喙微微张了张，随后平静地说着，
“不是什么坏事，我突然知道了一些事……但还不够，这不是全部。”
“你要来然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片地方告诉了我很多东西。”
“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需要自己飞走一下。顺着这条路继续向前的山下景点区域有一座几十米高的圣人像，你在那等我就好。”
“不出意外的话，等我飞遍这片山区，应该就能告诉你所有的答案了。”
黑色的双翼展开，墨羽朝着山峰飞去。
它飞向的前方是山，尾羽后方是海，身体上方是天，投落影子的下方是地。
在某一个奇怪的瞬间，荣格忽然觉得这么一只飞翔的鸟可能和整个世界也没多少区别。
他摇了摇头，既然墨羽说了自己会得到答案，那么现在所需要的也只不过是耐心而已。
荣格骑上车，顺着山脚下的景区沿海公路向前，不久就来到了圣人像的脚下。
这座老祖李圣的巨大石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而自己则代表着存于天地之间的人。
千万年来这三者和谐共存却也相互影响，此间种种则被圣人称之为道，深刻影响了后世两千多年的人类社会。
如今天地之间除了自己之外已再无一人，荣格抬头看向岩石雕刻出的的圣人像头部，恍惚间似乎看到李圣的面庞也流露出水一般的悲伤。
…………
一直到整个下午快要过去，坐在景区边缘长椅上看海的荣格才听到一阵振翅的声音。
侧头看去，墨羽正从他身后上方飞下，并调整姿势落到了他身旁的长椅上。
荣格微微坐直身体，一种面对答案的仪式感甚至让他在开口前清了下嗓子，随后才问向墨羽，
“你回来了，所以知道想要知道的事了么？”
墨羽站在长椅上，像刚刚的荣格一样望着海面，回答说，
“知道了，所有的都知道了。你想听什么，都可以问我。”
荣格有些急切，却还是努力控制着语气，平缓地问道，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是怎么消失的？你和我又是怎么回事？”
海风迎面吹向长椅上的一人一鸟，看向渡鸦的荣格被微微吹动了短发，但墨羽并没有转过头来看着他，只是仍旧面向海洋开口回答起来，
“就像是我们在录像中看到的那样，整个世界的人类在同一时间被告知末日的到来，留下的反应时间甚至完全不够任何人赶回家中与亲友告别。”
“事发时在东方时区大部分都是白天，人们有的在工作，有的在出游，也有的在家休息。”
“而在那个时候，这片然山景区内也有着五位数的人。”
“人们从意外变为惊恐，继而变得绝望或者疯狂。”
“但在这片道教名山，每个人多多少少又都会在心里求仙问神，或大声或沉默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而当个人的愿望汇作集体的汪洋之后，人们的愿望无非就是两种——拯救和存续。”
“他们希望有人或者神仙能拯救这个世界，拯救所有人类，最重要的是——拯救自己。”
“但若是实在无法拯救，那么他们希望人类文明能够以某种形式存续下去。”
“当然，个体不会许下这么宏伟的愿望，他们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比如灵魂能够长存或者记忆永不消亡之类的。”
“但集体视角下，他们的愿望实际上就是对文明存续的渴望。”
“而也就是在这种渴望之中，也许是因为这片然山的宗教意义吧，我诞生了……”
“是的，某种程度上我可能算得上是神那一类的东西……回到然山之后，我补全了因初生混沌时期飞出然山而丢失的部分神魂。”
“现在，有万余人的全部记忆和思想汇集在我的脑海中，这就是我，我的来历和真相。”
“而关于末日和那份冷漠宣告的来源，哪怕我如此博学，却仍然没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只不过，现在的我凭借感觉，也许隐约已经知晓了其中关键一点……但这些我们稍后再说。”
“剩下的一个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
荣格沉默着，他听得出来墨羽下面还有继续要说出的话，
“我只能说，如果万余人对存续的渴望足以让我诞生。且按照我的感应，长白山麓应该有一只与我类似的白虎，终南山上也多了一只同样的鹿。”
“甚至太平洋中不止一处，似乎也有着与我们同类的虎鲸和海豚。”
“世上到处都是因人类对存续的渴望而诞生出的神之碎片，可能一双手加一双脚也无法数全。”
“而要是我们能够相互合流，那几乎就能将整个人类文明的成果保留在地球之上。久远之后，当这颗星球上再次演化出智慧生物之时，以我们为媒介，人类文明必将被延续下去。”
“所以问题回到你身上。如果说末日两大愿望中的存续孕育了我们，那么神秘出现的你，会不会对应着另一个愿望——拯救呢？”
“我一直都知道你有着还未说出的秘密，现在正是时候，该相互坦白一切了。”
荣格惊愕而快速地接受着渡鸦说出的大量信息，并第一时间就在心里肯定了它的猜想。
毕竟，他所处的另一个世界，在时间线上还处于地球人类尚未消失之时。
如果一切都奔向最好的结果，那么他似乎确实有可能拯救那个时间线上的地球人类。
想到这里，荣格也承认，所有信息都失去了保密的意义，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快速向渡鸦讲述了自己能在两个世界中穿梭以及在壁左之地经历过的所有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他在壁左之地与地球人类缪丞等人的接触和相互影响。
渡鸦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荣格所有的叙述，随后像是以鸟的身体构造发出了一声叹息似的。
沉默片刻后它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确是拯救人类的希望，只不过，你将拯救的，是另一个世界，而不是我们这个世界……”
荣格没说话，他知道墨羽说的是对的。
地球这颗星球在时间长河上的位置不可能随着自己来回穿梭而来回摆动，毕竟整个世界不可能是围绕着自己而存在的。
所以只可能是，壁左之地世界以及与之处于相同时间位置的地球，都是位于完全不同的另一条时间长河之中，自己是在两条时间长河的不同时间点上来回穿梭，而不是在一条长河的上下游之间来回穿梭。
而这样的情况必将导致的结果就是，哪怕荣格真的能拯救得了另一条长河之中的地球人类，也完全没法改变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全部消失的事实。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末日时人类所许的拯救愿望并没有孕育奇迹，至少，奇迹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关系，至少，这个世界还有我们。”
代表着存续愿望之一的墨羽继续说着，
“所以，你只需要努力拯救另一个世界就好。”
“那么关于末日真相唯一一个我所掌握的线索，应该确实能帮上你的忙。”
“之前提过，我现在其实可以算是神那一类的东西，虽然说你应该也算是神了，但可能是因为我们侧重的道路并不一样，总之，我现在能感觉到很多你看上去完全感觉不到的东西。”
“比如地球上其余我的同类，再比如说……其他的神。”
渡鸦侧过身，向西方看去，它的视线似乎能穿过挡在西边的山体，一直看到西方接近地面的天空。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若是没有山体和建筑遮挡，应该是能看到太阳即将与地平线接触。
“太阳？”
荣格猜测着墨羽的意思，然而却没猜中。
渡鸦轻轻摇了下头，提示道，
“其实就是你一直认为有问题的。”
荣格眼神一顿，他当然知道墨羽指的是什么，“金星？”
黑色的鸟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语气忧愁地说明，
“从金星的方向传来的，是澎湃到如同海啸一般的压力。”
“我甚至在担心，未来哪怕地球上再次出现智慧生物，也不一定有机会将人类文明继承下去。”
“因为……”
“金星，是个神，完整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