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尸骨无存
许久，胡心儿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素来阳光乐观，此时却眼角挂泪，鼻子都哭红了，小小地抽着气。
穆卿见她这副模样，眉头皱起来，心也揪紧了。
他道歉：“对不起，心儿，我就不该带你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胡心儿根本就不会被搅入京城这块泥潭。
胡心儿红着眼睛问：“你道什么歉呀？当初是我想来的。”
当初的她，由于在现代看多了古装剧，是多么的向往京城啊。
她承认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虚荣心，也幻想过穆卿是什么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所以希望穿到古代之后，体验一把有钱人那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她却发现这里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想象中，自己会在这里如鱼得水，靠着画画的本事和超越时代的经商理念大杀四方。
可现实却是被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别说什么宅斗宫斗政斗了，就连买铺子都买不起。
而且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越了她的想象。
看小说的时候，人们幻想自己是那个镇定冷静的主角。可等到真的碰到事情的时候，她才发现，仅仅是一个人的死，就足以给她的心灵造成莫大的冲击。
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慢慢地屈起膝盖，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对穆卿道：“现在想想，你就算当时失忆也对京城无比抗拒，果然是有原因的。”
穆卿不知应该说什么，看着自家娘子这副沮丧的样子，他心里憋闷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他很想跟胡心儿说：“那我们走吧，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可是不行，他并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穆卿。
现在的他有太多羁绊，苦熬多年的陆母、流离多年而变得性格极端的江瑶、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陆云诀……
这些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敢逃脱，更不能逃避！
最终，他只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心儿，你饿不饿？我去叫人买你最爱吃的点心，好不好？”
“其实京城再好，也无非就是点心上多雕了点花。”胡心儿忍不住抱紧了自己。“这里就像空中的幻境一样，看着美好，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穆卿替她盖好被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可是胡心儿愿意开口说话了，这总是好的。
只要肯开口，那些消极的情绪就会有途径抒发出去。
胡心儿露出回忆的神色，念叨道：“记得我初见风戈的时候，他一身风尘装扮，小小年纪，却举手投足尽是卖弄风情……”
穆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当初知道你去逛这种地方，我吓都快吓死了，还要强忍着装大度。”
“我总不可能看着长公主一个人去吧？而且当初本来是长公主看上他的。”胡心儿轻声说，“可他却总是茶里茶气地跟我说话，我莫名其妙的被他缠上，厌烦得不得了。”
穆卿其实并不太明白胡心儿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只以为是胡心儿被风戈的死状吓到了：“那时候我也很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仗着自己救命之恩，就想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他虽然品行有瑕，却罪不至死，原本想着若是他不再挑衅，我们便也不追究，没想到他竟突然……”
胡心儿闭了闭眼：“那时候陆府的下人都在背地里骂他贱骨头，我有好几回都听见了，却没有制止。我还和长公主一起，狠狠地捉弄了他两回……”
穆卿宽慰道：“那不是你的错，他的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已经尽力了，心儿。”
胡心儿窝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抬头说道：“穆卿，那时候他总说，他缠着我是因为我像他的娘亲，我还觉得他在扯谎……”
说着说着，她又哽咽起来：“可是你知道，他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穆卿有些疑惑。
胡心儿的眼泪迅速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来，她颤抖着嗓子说：“他说，想让娘亲哄他睡觉……”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那么小的年纪就被拐卖，就没有了爹娘，后来也一直活在春风醉那种鬼地方。”
穆卿紧紧地抱着胡心儿，做她无言的避风港。
胡心儿闭着眼睛，眼泪很快就打湿了穆卿的胸口，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其实风戈性格有些古怪也很正常的，他在那种黑暗的环境里长大，已经很努力地往上游了，可是碰见的所有人和事却都在把他往深渊里推！”
“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穆卿心疼不已，“心儿，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杀了他的凶手，替他报仇！”
胡心儿带着些绝望地哭道：“可是他已经死了，相公，人死了就只剩下一捧灰尘，是不会变成鬼的。就像陆云诀，他的怨气那么大，可死了之后又何曾入过谁的梦？”
人活在世上，要抢的就只有生前的荣耀，死后的哀荣就算再盛大，又有谁稀罕呢？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葬礼是办给别人的。
胡心儿忍不住责怪自己，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如果她多一些耐心，不先入为主的觉得他是一个绿茶男，也许就能早一些把幕后的真相给问出来，而风戈也就不至于死……
穆卿沉默了，他忽然会想起，当初自己昏迷时，正是隐约听到陆母唱的歌谣，心中才油然生出一种力气，挣脱了梦魇。
那种对于母爱的渴望，他是最了解的。
由此也就明白了，风戈为什么会纠缠胡心儿。
这么一想，风戈确实很可怜，也许胡心儿是他的所有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可这光却一直都在嫌弃他。
胡心儿发泄完了之后，哭声渐息。
穆卿提议道：“不如我们将风戈葬了，也算是最后给他一个归宿？”
胡心儿却悲伤地说道：“没用了，风戈……他已经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