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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吴士族,朱陆顾张

第88章 三吴士族,朱陆顾张

第二天从台城出来时,司马昱一张脸阴沉得无以复加,回到府上更是让下人们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自家主人的霉头。

羊珏入朝代自己父亲向朝廷谢恩自然没什么说的,但令司马昱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手推进台城的羊氏不仅没有替自己拉拢羊珏,更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反对北地羊氏提出的要求,反而是有些动情地向朝廷请求郁洲为泰山侨郡,好安置他兖州乡民!

简直岂有此理!

北地羊氏已经占据三州,只要过了淮就已经由着他们随便来了,却还非要朝廷再给他们安上一个正统名义!

今日是大朝,又是元日刚过,江左有分量的大臣基本都在这了,褚太后先是轻言安抚了羊珏,然后就问他可有什么要求。

羊珏也不客气,直接向朝中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是北地缺粮,希望江左支援粮秣;第二缺乏器械,尤其是兵杖铠甲,希望江左能够为彭城提供武器方便御敌;第三则是请台城下诏安抚北地流民,简单来说就是号召北方的百姓都去羊氏那里避祸。

结果其他人还没说什么,羊权就先哽咽了起来,随后说北地羊氏乃是维系泰山祖祠所在,如今遭遇兵祸于心不忍,希望能在海外郁洲侨置泰山郡,为泰山乡民寻找一个安全的安身之所。

直接就把司马昱气得不轻。

羊珏说的这些要求江左若是能做到,当年祖车骑何至于不能收复中原?还用得着你羊氏在这聒噪!

还有这个羊权,真以为本王请你入台城就是为了修道不成?!

自己针对羊氏做的诸多布置非但成了无用功,主动权竟然还被羊氏握在了手里。

于是整个朝会就在会稽王一张冷脸中度过,若不是有黄门侍郎何放在中间顶着,只怕谢尚等人拍板的瞬间司马昱就要拂袖而去了。

最终郁洲侨置泰山郡的事情被暂时搁置,而羊珏提出的三个要求都涉及了江左诸多家族的利益,自然也不会被接受。

不管是祖逖立志光复中原,还是沈劲孤身死守洛阳,江左都没能为他们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这次羊氏自然也不例外。

羊珏本来也没想从他们手里能捞出来什么,但该喊还是要喊,自己在北地过得越惨,这帮人的心里才会越舒服,自己的江左之行才会越顺利。

王府一名下人快步走来,向司马昱禀告了城里关于昨夜羊氏的传闻,才终于让司马昱的一张脸好看了一些:

“剑乃君子之器,羊权之子竟将佩剑都扔了,这是打定主意与北地羊氏断义?”

他皱了皱眉:“有羊氏在北,他不是也多了一份退路,为何要与那羊珏决绝至此?岂不是辜负了羊权的一番苦心?”

“自然是那羊不疑太过年轻气盛了些。”

下人感慨道:“主人试想,南渡士族依托建康台城,尚看不起北地留守之族,甚至来的早些的都看不起来的晚些的,何况南渡羊氏本就是当年兴晋公的嫡脉,自然对北地羊氏低看一眼。

羊明公愿意顾全家族,委屈求全,那羊不疑却颇有傲气,不愿屈身羊珏之下,一气之下回了江州便再正常不过了。”

司马昱眼神闪烁,口中喃喃道:

“竟然如此...我只顾盯着羊权那老家伙,却没想到南渡羊氏中也有如此人物...啧,羊权到底是老了啊,人老了,就想着落叶归根,甚至还想回到北地去...也不想想,他羊氏这一脉来江左都多少年了,他想回去,不问问后辈们愿不愿意吗。”

说着,突然吩咐下人一声:“你立刻去追上那个羊不疑,就说本王愿意举他往桓荆州幕下出仕。不想依托北地羊氏,这是好事儿,想要什么本王可以给他,总比给他那个年迈的老父亲强!”

而羊珏却懒得理会司马昱心中到底什么算计,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在江左多逗留一段时间,反正郁洲实际上已在羊氏掌握之中,要个治所乃是锦上添花,所以他并不着急。

北地来信了。

李氏重新归来,并带来了一些扎根冀州的世族,其中几个名字让他暗暗心惊。

平原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

再加上一个赵郡李氏,后世位列门阀巅峰的几大士族已经来了一小半。

看来北地的物资匮乏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看重羊珏的郁洲商盟之策。

自己虽然不在岛上,但羊珏相信他此刻身在江左一定比身在郁洲跟他们干聊有说服力得多,而羊权那日也说过,这些士族向来宁仕胡廷、不愿南归,除非他们真的愿意举族迁至江左,否则南方肯定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他们只能依靠羊珏。

“收到什么信了,笑得这么开心。”

谢安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走进房间内找了位置坐下,并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羊珏身边站着的姝儿给自己倒茶:

“听说伱在北地还有一房小娘子,莫非是她给你写了信?”

羊珏抬头,却发现谢道韫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谢安一起走了进来,正坐在叔父谢安身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世叔说哪里话,我尚未受冠,房中怎么可能有小娘子?”

羊珏急忙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地岔开话题:

“正有事要找世叔,听说您和左民尚书陆纳陆尚书有旧?”

民部至唐时避李世民讳改称户部。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谢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谢道韫笑道:

“叔父往日去三吴,不都要先去寻这陆尚书吃茶么?那时他还是吴兴太守呢。”

“你这阿奴。”

谢安无奈道:“江左朱陆顾张,家里多得是南方温婉娘子,羊氏子来的第二天就开始打听陆家,我看八成是不怀好意,你莫要被他骗了。”

“怎么会。”

谢道韫抿了抿嘴唇,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望向羊珏:

“世兄定是为了今日朝会之事才想起江左士族的。”

“正是如此!”

羊珏面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朝着谢安说道:

“江左富庶,富庶全在三吴。今日看会稽王对我的态度,我是很难往会稽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往吴兴为北地筹粮,不然明年粮无所出,羯赵亦大乱将起,青徐前景堪忧。”

谢安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继而叹息一声:

“羊氏出了你这样的美玉何止是他羊氏之福,亦是北地百姓之福。”

只是话却一转:

“但你若是想借陆尚书之望请吴兴为你筹粮,你怕是找错人了。陆尚书世代清望不假,但吴兴士族又不是傻子,虽然这些年来南北矛盾有所缓和,但也不是你这初来江左、家族却在北地的少年能说得动的。何况...”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道:

“以陆尚书的为人,陆家也很难为你提供太多帮助。”

自从王导、郗鉴、庾亮这等大佬级别人物相继去世,比较出色的第二代弟子如王允之、庾冰等人也相继离世,永和时期的东晋朝堂便呈现了一种异常均衡的政治状态,其中就包括了大量南士入朝——褚裒荐举顾和只是其中一个缩影。

也正因为南人的政治要求得到了满足,原本颇有些尖锐的南北之争也随之缓和了不少,至少北伧南貉这类词很少在朝堂中听到了。

若论起清望,陆家或许是四家中的执牛耳者,但当初华亭鹤唳之悲让整个陆家遭受了巨大打击,诛三族之下只有小部分族人在华亭故地存活了下来,大部分都随陆机死在了八王之乱中。

何况陆纳为人正直清廉,不受俸禄,不喜奢华,从吴兴太守调任建康左民尚书时曾有僮仆问他要准备几艘船搬运行李,陆纳却说一扁舟足以,随后只带着自己的换洗衣服便乘舟来了建康。

这样的人或许会答应羊珏的请求,但他在吴兴注定得不到太多帮助。

因为这样的人在务虚、奢侈之风盛行的东晋实在是太少了,曲高则和寡。

羊珏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无妨,世叔只管为我引荐便是,我自有别的办法。”

“南人士族不比北来侨门,跟你可没有太多情谊讲。”

谢安摇头说道:“也罢,建康浊尘逼人,趁此机会见见故人也好,倒不能白喝你一杯茶..

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抱太高期望,毕竟如今会稽王都没松口,逸少又为他坐镇三吴,这些士族不会轻易帮你。”

羊珏却只是神秘一笑。

他没想过借陆纳之手打开三吴局面,之所以有信心来江左不过还是两个字:利益。

陆纳正直清廉,但不代表整个家族都会正直清廉,何况陆家遭遇大变,家中子弟已经过了好几代苦日子,直到刚刚去世的司空陆玩这一代才有所好转。

正直清廉或许是家风,但未必是他们想要的。

倒是让司马昱说中了一句话:家中长辈想要如何,却从没问过后辈子侄心里到底怎么想。

因此羊珏想找的也不是陆纳,而是陆纳的侄儿,陆俶。

这个爱慕虚荣的年轻人为了在谢安面前摆阔,被自己叔父打了四十下板子的事还未发生,羊珏便决定趁此机会先将其拉拢过来。

否则真要被陆纳一顿死打改掉了这个臭毛病,自己在四大家族中可就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了。

谢安起身道:“昨夜宿醉方醒,稍等我片刻换身衣裳来。”

说着竟如来时一般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将一对少年都丢在了堂中。

一时无言,羊珏正欲开口与这谢家才女说话,却看见谢道韫已经将头转了过来,朝着他嫣然一笑:

“莫非真是那位夏侯氏的小娘子给世兄写的信?”

羊珏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昨日见过了谢小娘子直率大方,今日反让我见到小娘子的善解人意了。”

说完起身来到谢道韫身边落座,将手中书信直接递到了她手里:

“小娘子但看无妨。”

看着羊珏紧邻自己坐下,谢道韫饶是性格类若男子也不由得俏脸微微一红,正要借低头看信的机会将自己内心躁动按捺下去时,只看了第一行便立刻将信翻在了桌上:

“世兄,我刚刚也不过是玩笑之语,可这信给我看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有何不合适,左右不过家中之事。”

羊珏嘴角微微翘起,望着近在咫尺的谢道韫轻声说道:

“你若不肯看信,我又怎么好意思赖在这里看美人?小娘子还是看下去吧。”

谢道韫同样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副亦喜亦嗔的神态转过头继续看信,脸上却悄悄爬满了红晕。

...

等到羊珏跟着谢安一起往陆府推门而入,看见堂中坐着的一众刚在朝中见过的熟悉面孔时,羊珏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今日还真是来着了。

并列于主位上的除了陆家家主陆纳外,还有如今的尚书右仆射、顾家家主顾众,紧接着便是左光禄大夫顾和,吴郡太守朱腾,吴兴太守张奉。

堂下还有三名孩童在互相嬉戏,见到有外客进来便纷纷朝着两人行礼。

年纪大一点的是顾和的孙子顾敷,剩下的两个却也都是名人。

一个是与谢玄并称南北双玄的张奉之子张玄,另一个是在江左与谢道韫“林下风气”齐名的“闺房之秀”张彤云。

南士之兴,兴于东晋,而东晋之兴,便都在这间屋子里了。

羊珏本来只是想拜访一下那位陆纳,顺便暗中接触一下他的侄子陆俶,没想到进了门便遇见了此刻江左正巅峰时期的南士天团。

谢安神情自若,上去行礼之后便自顾自找位置坐了下来,坐在上首的陆纳便笑吟吟朝着依旧立在堂中的羊珏说道:

“今日才在台城见过羊氏美玉,何以下了朝便又直奔老夫这里来?”

羊珏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

“晚辈受继先祖君候一脉,经常听家中传颂先祖事迹,并听闻先祖君候一生敬佩者不多,唯有江左陆氏陆幼节常为先祖所赞。今日前来,自当敬见陆氏,以解我北地羊氏渴慕之意。”

陆纳一怔,倒是没想到羊珏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便立刻神情严肃地朝羊珏回礼:

“羊陆之交仿在昨日,贤侄之言陆氏愧不敢当!”

羊珏说的自然是曾经羊祜与陆抗在荆州的对峙旧事,知道这陆纳不喜其他,唯独对家中清望尤为上心,便干脆借羊氏之望抬高陆氏,从而和对方拉近一点关系。

只是坐在他身边的顾众尚且笑而不语,那吴郡太守朱腾却是冷哼一声,出声道:

“陆尚书小心了,此子在朝中问会稽王要粮没要到,下了朝便直奔你这,现在又拿这言语哄你开心,八成是有事相求,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