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邀请了丈母娘来家过年,贡锦南和楚娅姝利用节前的最后一天做足了准备。
他们一大早起床,没有了阿姨,就亲历亲为的大扫除。
扫去过去一年的尘埃灰烬,清清爽爽地迎接崭新的一个年头。
房子面积太大了,贡锦南是习惯于脑力劳动的人。
即便给病人做手术动辄站上十几个小时,那与拖地擦窗也是迥然不同。
“哎。”他趁楚娅姝不注意,吸足了一口气,张开嘴大口呼了出来。
似乎这样是可以缓解浑身上下的疲劳的。
他额头上沁出许多的汗珠,亮晶晶的有些好看。
“贡主任,你歇会儿吧,这边的桌子我来擦就行。”她看出了他的劳累之感。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干这么点儿活儿就累了?我没事。”他大义地说道。
“嗯?真的不累吗?那怎么出那么多汗,还叹上气了?”她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被你发现了?太热了。”他拿起手里的抹布就要往脸上擦,觉得不对劲赶紧把手放下来。
“是挺热的,要不我们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她提议道。
“行呀,我不冷,你开吧。”他逞强说道。
不冷是不冷,但贡锦南是生活的最精细的人。
通身大汗淋漓得水洗一般,这时大开户牖,放进来呼呼吹着的大西北风,不怕着凉感冒吗?
“你不怕受寒呀?”她实在地问道。
她的意思是,我也热着呢,你不在乎吹风,我就开了。
“开吧。”他道。
“好。”她答应着就往窗边走。
她更加的热,腮颊比桌上的进口苹果还要红得通透。
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有一丝勤劳的美感。
她的两只袖子皆是挽起来缩到胳膊肘以上的。
是热,她是真的热的够呛。
“娅姝,你等等。”他叫住她。
“哈哈,”她促狭地笑,“逗你玩儿呢,我就知道你怕冷,不让我开窗户。”
“不是,我想问,你每年过年之前都是这么打扫屋子吗?”他站立得笔直,等待着倾听她的回答。
“对呀,不然呢?我家里小,打扫起来我一个人半天就搞定了。”她道。
说着话,她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拿着抹布在柜子上,上下左右不停地擦拭。
抹布好像一条生龙活虎的鱼,她的手只是骑在鱼的身上,随着鱼摆动身体。
“太辛苦了。”他道。
“这有什么的?谁家不是这样过的,过年多高兴呀。有什么辛苦的。”她道。
她想了一下,“哦,对哦,你家里不是这样过的,你家有保姆。”
“我去把暖气暂时关掉,别开窗户了。”他道。
“好,我都行。”她随意地说道。
关掉暖气,少顷,屋子里凉快儿多了。
“贡主任,需要我们人力的地方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洗地机器人吧。”她说道。
“好,咱们六点多起床,也干了四个小时了。”他感概地笑道。
要是做课题研究,沉浸式地泡在实验室,四个小时他怕是还嫌不够呢。
“你饿不饿?”她问道。
“饿。”他道。
“我去煮面咱们吃。”她道。
“我们出去吃吧,请你去喝早茶。”他笑着说道。
“省点钱吧,我煮面很好吃的。”她道。
“今年我们在外面吃的最后一顿饭了,走吧。”他解下围裙。
“嗯,也对,正好一会儿要去买东西。”她道。
两人驱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大型购物中心。
贡锦南在地下二层停好车。
“商场六层有一家港式茶餐厅,点心很好吃。”他道。
两人六点多起床之后就一直干活,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点儿吃的已经不是早茶了,是早午餐,或者干脆就是午饭了。
贡锦南还好。
他虽严于律己饮食规律,营养均衡,但遇到连续的手术,或是泡在实验室,一连十几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也是有的。
有次投个病人情况危急,命悬一线。
他在手术台边十八个小时连续高强度的工作,水米未曾打牙。
术成功之后,直接抓起一袋子葡萄糖就往嗓子眼儿里灌。
此刻的他也感到腹中空空,却还能忍受。
楚娅姝就不行了。
她早就饥肠辘辘,饿的潜心贴后背了。
她恨不得一口气能吞下一头牛去。
一听到港式茶餐厅的点心好吃,她犹如几天没吃过肉的黄鼠嗅到了肥鸡的香气。
黑洞洞的两只眸子直放光。
“茶餐厅,我来了。”她高兴得搓着两只小手在电梯上直跺脚。
“阿姨,你怎么这么高兴呀?”电梯里一个梳着两股小辫子的,看起来六岁左右的小姑娘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嗯?”她一时愣住。
怎么回答人家孩子呀?
总不能说她一个成年人,是因为要去吃一顿饭而兴奋得手舞足蹈。
“阿姨,阿姨因为要过新年了,所以觉得开心,新年新起点嘛。”她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贡锦南站在一边嘴角微微向上牵动。
似乎是嘲笑的意思。
不管了,电梯到了六层,先去吃饱肚子再说。
小姑娘和她的妈妈,在楚娅姝的后面也下了电梯。
楚娅姝跟着贡锦南往茶餐厅走,总感觉后面有个小尾巴。
她猛然回头一望,小尾巴还在,还挥着小手跟她打招呼。
她尴尬地也给了小姑娘一个礼貌的回应。
“嘿嘿,你好。”她道。
到了餐厅门口,她松下一口气来。
商场六层、七层两层尽是各色餐厅,是全世界美食的大型集会。
小姑娘总不至于那么巧,同他们在一个地方吃饭吧。
她没再回头观察,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和贡锦南坐在了一处靠窗的座位。
“二位可以从菜单上点餐,我们也有点心车推出来供二位自行拿取,按笼计费。”服务员热情地介绍道。
“好,知道了。”贡锦南道。
楚娅姝的目光扫视一遍,用菜单挡着脸,对贡锦南道:“这儿好贵呀,一笼烧卖四十块钱。”
“嗯。想吃什么随便拿。”他大方地说道。
来都来了肯定要吃的呀,不然太不给贡锦南面子了。
楚娅姝走到点心车前面,左看右看,心里响响地打起算盘。
“都是四十块钱的小点,烧卖不如虾饺划算,虾饺里面有虾。”她在心里说着。
于是抱了两笼虾饺在怀里,正打算再拿点什么的时候,稚嫩的声音在身畔悠荡。
“阿姨,你那么高兴原来是因为要吃饺子呀,我也喜欢吃这儿的饺子。”